異族的天,總是說黑就黑。


    夜幕時分,沈默來到院子裏,靜靜思索著接下來的行程。


    楚天碧已經被穆紙鳶拉去了城中,說是儀式,其實就是回避。


    半刻鍾後,沈天豪夫婦如約而至。


    沈默起身,含蓄的打了聲招呼,三人相對坐下。


    沈默撓了撓頭,淡笑道:“不知二位,想找我說些什麽?”


    在望向沈天豪夫婦時,他心下難免有些發虛。


    畢竟,這是他的生身父母,血濃於水的親情,沒辦法改變。


    葉子卿淡淡笑道:“其實這一次,主要是我想找你說些事情。”


    “請說!”沈默認真點頭。


    葉子卿道:“聽聞蕭公子已經成婚了?”


    “不錯。”沈默再度點頭。


    葉子卿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那麽蕭公子對紙鳶,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感情?”


    沈默愣了愣,很快便笑道:“我和穆姑娘,乃是一種超脫生死的戰友之情。”


    “僅此而已麽?”葉子卿問道。


    沈默三度點頭,眼中滿是篤定。


    葉子卿深深注視著他,看了半晌,又道:“蕭公子可能不清楚,紙鳶於我夫婦二人意味著什麽。”


    沈默想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倒是聽人說起過,穆姑娘,是二位為自己的兒子定下的童養媳。”


    “你隻說對了一半。”


    葉子卿道;“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確將紙鳶當做默兒的媳婦培養,當然,是另一個默兒。”


    “可後來,隨著時間推移,紙鳶在我們夫婦心中,儼然成了親生女兒。


    我就明說了吧,我看得出,紙鳶對你有好感,這一點瞞不過我,如果你也願意的話,我可以在找到我的默兒之前,成全了你們。”


    “可是我已經成親了,那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沈默笑道。


    葉子卿聽罷,不由長歎了口氣,“這便是我找你的目的所在。”


    “葉前輩請明示。”沈默低聲道。


    葉子卿道:“第一個選擇,倘若你願意接納紙鳶的話,我希望你能斬斷從前的感情。”


    “前輩認為,我蕭默會是拋妻之人?”沈默挑了挑眉問道。


    “那第二個選擇,隻能由我來做了。”


    葉子卿歎了口氣,堅決道:“既然蕭公子不願給紙鳶一個答複,那麽作為她半個母親,我也隻好斷了她的念想。”


    “前輩這麽做,是不是有些極端了?”沈默皺了皺眉,似乎明白了葉子卿的意思。


    葉子卿搖頭道:“紙鳶十幾歲便跟了我,幾乎是按照我的模子長大的,我清楚她的想法。


    倘若放任你和她繼續發展,隻會讓她困擾一生,而你,又不會給她那個想要的結果。”


    沈默深吸了口氣,“作為朋友,也不行麽?”


    “你可以,她不行。”葉子卿輕輕搖頭,堅定道:“如果注定沒有結果,那麽就從現在時斬斷情思吧。


    畢竟,她不光是我為默兒物色的兒媳,也是我半個女兒,我不想看到她愛而不得,孤苦一生。”


    “咳咳,老婆啊,沒你說的那麽……”


    沈天豪在一旁試圖插話,剩下的話還未出口,直接被葉子卿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沈默沉默了一下,良久,才好輕輕點了點頭。


    “那麽葉前輩,準備打算怎麽做?”


    葉子卿迅速道:“這一次等你離開,我會把她留在身邊。”


    “她是試煉之地打援的弟子,一去不回便是逃兵。”沈默道。


    葉子卿輕輕搖頭,“那是世家聯盟和天盟的事情,他們還管不到我北疆。”


    沈默長出了口氣,苦笑道:“那除了答應,我似乎沒別的選擇了。”


    “嗯,等明天離開時,我會讓她多睡一炷香的時間,她就不送你了。”


    “好!我記下了,那麽二位前輩,就請回吧。”


    沈默深吸了口氣,輕輕擺了擺手,轉頭朝屋子裏走去。


    “等一下。”


    葉子卿在後方輕輕叫了一聲。


    沈默側目,淡淡一笑,“葉前輩可還有什麽囑咐麽?”


    葉子卿頓了一下,道:“紙鳶的身份背景很複雜,她不光是我的義女,還是天盟首席院的弟子,更是穆氏世家的嫡女,人族三方勢力,她均有背景。


    身份都了,桎梏也就多了,穆氏世家一直想要讓她回歸,是我們夫婦和天盟一起從中周旋,才沒有讓穆家把她帶回去。


    不過眼看著過些日子,各大世家峰會就要如期舉行,到時候,紙鳶也就沒有不回去的理由了。


    一入世家深似海,生在世家中的女子,其實不是幸福,而是一種悲哀。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們很可能不會再見麵了。”


    “所以剛才那一麵,就是我和她的最後一麵?”沈默頓住腳步,回頭反問道。


    葉子卿沉默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倘若你剛才做了第一個選擇,我們夫婦還有理由留下她,可現在,沒有了。”


    “我明白了。”


    沈默深吸了口氣,說來說去,其實他的選擇,很大程度上關乎著穆紙鳶未來的命運。


    倘若他接納穆紙鳶,沈天豪夫婦便可以借口將她留下。


    反之,兩人即便作為北疆的領袖,也沒辦法幹涉世家的內部決定。


    畢竟,所有世家都統一歸世家聯盟管轄。


    在人族三方勢力中,世家聯盟的地位,要比另外兩股勢力高半頭。


    “那等我走後,幫我與她道別。”


    沈默丟下一句,大步邁進了院子中。


    一直望著沈默背影消失不見,葉子卿才收回目光,忍不住輕輕歎息。


    “天豪,他不肯接受,接下來該怎麽辦?”


    沈天豪堅定道:“讓丫頭先回穆家,等我們找到默兒,就去上門提親,要是穆家那群老不死的敢不答應,我就砸碎了他們家那塊傳承千年的牌匾。”


    “可是這樣,會惹惱世家聯盟啊。”葉子卿嘴角含笑道。


    沈天豪側目,寵溺的看了她一眼,滿不在乎道:“隻要你開口,莫說世家聯盟,便是天王老子又能如何?”


    再說,這群老不死的,已經幾十年不曾踏足北疆,我看也安逸夠了。


    正好世家峰會開始的時候,我們應該也要去找默兒,到時候也去湊湊熱鬧!”


    “我老婆欽點的兒媳婦,哪個敢說不,我就敲碎了他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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