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明月城,依舊如同往常一樣,家家戶戶早早的大門深鎖,除了一些特定的地方,比如花樓之類的,普通人家,早到了安眠的時間了。


    在知縣柳擎天的府邸中,其他的院落早就熄燈入睡,但卻有個地方,依舊燈火通明。


    書房中,柳擎天坐在書桌前,師爺坐在旁邊的太師椅。


    「大人,這水天居派來的殺手真的有辦法除掉震天雷嗎?」師爺疑惑的問,「嫁過去都好些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該不會是失手了?」


    「師爺,你小看震天雷了,要是那麽容易就收拾了他,我還會拖宕到現在?水天居在武林中享有一定的地位,至今還沒有辦不成的事情,這也不會是浪得虛名,可西邊最強的震天雷也非簡單的家夥,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就算他殺不了震天雷,難道水天居就會善罷幹休?」


    柳擎天掀起杯蓋,輕啜一口茶水潤潤喉嚨,「又假若……水天居殺了震天雷,那黑旗幫豈會視若無睹?」


    師爺哈哈笑了,拱起手奉承:「大人老謀深算,這一招一石二鳥,高明啊!等兩虎有一傷,大人再派兵偷襲,這黑旗幫還怕破不了,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哎,先別賀,等我真的破了黑旗幫,你再恭賀我也還不遲!」柳擎天擺擺手。


    「說的是說的是,大人英明英明!」


    「現在要等的,就是時機成熟,時機一旦對了,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樣簡單!」柳擎天起身,移步走到窗邊,推開窗子,一輪明月高掛天幕,淡淡的黃色月光灑落明月城,這西邊荒地上的一個明珠。


    ***


    那一晚,帶著揚羽到荒地上去洗溫泉,卻帶了一個意外之禮回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那一爪子,幾乎掃過他整條上臂膀,但雷豹連哼一聲都沒有,就撕了隻衣袖子止血包裹,然後帶著揚羽回到山寨,當時月光掩映,揚羽也沒看清他的傷口有多嚴重,一回到屋子裏,揚羽才看見那隻手臂還不停的滲血。


    心頭陡然一驚,強硬的拉過他的手,從帶來的行李中取出金創藥,解開雷豹單手包裹的醜不啦嘰\的衣袖子,又去弄了盆水來,扭幹布巾把傷口擦拭幹淨,然後灑上金創藥,再用幹淨的布巾綁起來。


    雷豹半句話也沒說,就是乖乖坐在那兒看著揚羽幫他把手上的傷口處理好,然後兩個人什麽話也沒說就上床睡覺。


    毫無意外,第二天出現在大家麵前時,雷豹手上的傷果然引起大家的注意,紛紛問著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雷豹偷偷看了揚羽一眼,笑笑的同他那班兄弟說,去洗澡的時候遇到一頭猛獸,不小心給刨了一爪子,沒啥好擔心的,他的嘻皮笑臉果然解除了大部分人的憂慮,不過,並不包括那個叫做席歡的妹子。


    又過了幾天,雷豹的手傷已經愈合了大半,今天有官銀會經過,雷豹帶了兄弟去搶了。揚羽一個人待在房間裏,隨便翻書打發時間,才坐著發悶,就有敲門聲音響起。


    起身打開門,門外赫然就是那天對雷豹受傷最為不舍得席歡。


    「有事嗎?」揚羽並未將頭發束起,散開的黑發有些披在肩膀上,其餘的,讓他抬手一掃,全掃到背後去了。


    看見他的樣子,席歡有一瞬間的呆楞,她印象中的官小姐,不該是這一副模樣的,這披頭散發的模樣,哪裏有官小姐的樣子,盡管是如此的邋遢,但是站在她身前的揚羽依舊有股不可忽視的慵懶美感。


    「呃……」席歡頓時感到詞窮。


    「你大哥不在,出去辦買賣了。」冷冷的嗓音,聽不出一點溫度,揚羽冷然的看著身前的女人。


    「不……我知道老大出去了,我……我是來找嫂子你的!」吸了一口氣,重新整理心情麵對這美的不可方物的嫂子,才這麽一瞧,她就知道自己是比不上這嫂子了,但至少,要跟揚羽處的好一點。


    「找我?」揚羽側側身體讓席歡走進去,在桌邊坐下,揚羽替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後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找我有什麽事情?」


    說真的,這冷冰冰的態度,早讓席歡一肚子想講的話都消失了,她根本沒想到這官小姐會是此等性子,可真叫她開了眼界,外界還傳說柳萱不但樂善好施,而且美若天仙,後者是對了,但前者實在無法根這冷冰冰的樣子連起來。


    「嫂子,我想……你初來乍到,怕這偌大寨子都是男人居多,你會不習慣,我才想過來找你聊聊,給你解悶。」微笑,「老大對我們都很好,老大跟你成親,我們都很替他高興!」


    雖然說著恭維他的話,但揚羽心裏清楚,席歡的話重點是在雷豹身上,可不是在捧他,瞧她說到雷豹時的欣喜,看來這席歡準是愛慕著雷豹的。


    「我真不懂,他身邊已經有你,為什麽還要放帖娶我,你喜歡雷豹吧!」揚羽一語道破她的心事。


    沒想到這新嫂子會戳破她,席歡整張臉紅透了,紅唇張張合合,顯然是找不到可以說的話,啞了半晌才要開口,就聽到有腳步聲快速靠近,沒一下子門就給推開了。


    兩個人都回過頭去,隻見雷豹高高興興的走進來,手肘還掛了一匹布,上頭是織工非常精細的絲繡。


    「老大!」席歡起身跟他行禮。


    雷豹一臉好心情,他朝席歡擺擺手讓她坐下,然後直走向揚羽,「這匹布給你作新衣,我瞧著挺合適你,便拿來給你了!」興奮的將布塞給揚羽,然後轉身在另一張椅子坐下,自行倒杯水解渴,連幹了兩杯水之後,才注意到房裏的另一個人,「妹子,你怎麽會過來我這?」


    席歡心虛的看向揚羽,揚羽正低頭看著他手上的布,席歡咬咬嘴唇,才開口:「沒,我想嫂子可能很悶,來找他說說話,才說沒幾句,你就回來了!」


    雷豹揚揚兩道濃眉,點點頭,又看看揚羽:「怎麽,妹子跟你聊什麽秘密啊?」


    從布上抬起頭,席歡擰起兩道柳眉看著他,揚羽微揚嘴角,回答:「妹子才跟我寒暄,你就回來了,她哪有機會說秘密哪!」眼睛飄向席歡,隻見後者露出釋然的笑。


    「唷唷唷……我可是一早就去辦買賣,好不容易忙完了,還說我回來的不對時哪!」修長的手指纏繞揚羽的長發,如墨的發絲像水一樣從指縫間滑溜走了。


    瞧見雷豹對揚羽親匿的動作,席歡的心是一陣揪緊,心口悶的快要不能呼吸,「老大,我先走了,你跟嫂子說話吧!」選擇趕緊離開這地方,省得還有更讓她傷心的情景。


    「嗯,到前頭去挑幾塊布做幾套衣服,這一回有一些不錯的樣式。」就像剛剛他帶來給揚羽的一樣,都是織工精細的東西,該是朝廷要送往番邦做賜禮的。


    「謝謝老大!我先離開了。」說完,便起身離開這房間。


    雷豹起身從後頭圍住揚羽的身體,抓著那塊布幫他比量,揚羽看著掩上的門,手肘往後一頂,不但沒將雷豹頂開,反而讓他抱的更緊。


    「她喜歡你,幹嘛不跟她成親,硬是要娶柳萱?」給抱的死緊,就是掙脫也掙不開,揚羽索性不掙了。


    「我知道,不過我不喜歡她!」雷豹毫不遲疑的回答,仿佛早就了然於心的事情。


    「你喜歡……柳萱?」


    「怎麽可能,我又沒見過她,說要我娶她的是我的兄弟,柳萱是明月城第一美人,而柳擎天幹了那麽多不法勾當,我娶他一個女兒也不過份啊!」低頭,嗅著揚羽身上的淡淡香味,那專屬於他的清香,雷豹十分喜歡。


    「強盜就是強盜,就算柳擎天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該葬送柳萱的一生,嫁給你,等於這一生都毀了!」耳邊搔癢的感覺,讓他感覺相當不舒服,可毫無功力的他,如果雷豹不肯放手,他也沒法子掙脫。


    「嫁給我也沒什麽不好,她隻要幫我生孩子,我也不會為難她,我雖然是強盜,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喔!」雷的雙手緊緊扣住揚羽腰間,親匿的將他抱在懷中,薄唇遊移在他的頸邊。


    「你放開我好不好,你不熱我都熱了!」揚羽再也受不了了,他又不是女人,這家夥老是用挑逗、對付女人的伎倆用在他身上,撫摸、親吻、上下其手,怎麽他以為他是花樓的那些女人,任由他胡亂來的嗎!


    雷豹索性就抱著揚羽,坐在床上,將他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還是沒放開。「不放,你是我老婆,抱抱你,又不怎樣!」說完,自己開心的笑起來。


    揚羽一聽,馬上來氣,這家夥絕對是存心嘔他的。身體扭蹭了下,想要掙脫卻還是被緊緊箍在懷中,轉頭瞪著雷豹:「放開我,你玩夠了沒!」


    「幹嘛非得要我放開你,我很喜歡抱著你的感覺,你好香!」說完,還不忘低頭深深聞了一下。


    「傻子,你有問題嗎?我是男人,你要抱去抱女人,剛剛那個女人也巴不得你抱她,不要巴在我身上,你──」


    未竟的話,消失在雷豹貼上的唇間,熱烈的唇需索著揚羽,狡猾的舌頭貪心著嚐著揚羽的味道,汲取他的甘甜、溫潤,原來鎖在腰際的手,悄悄扯掉他的腰帶,大手探進衣裏,用他的手指撫觸著那有如天鵝絨觸感的肌膚。


    將衣襟隔開了些,調皮的指尖,找上了胸口的敏感,指甲刮略過,馬上敏感的直挺起來,然後又更加壞心的輕揉慢撚,手指在周圍畫圈。


    揚羽的身體一陣顫抖,異樣的感覺如電流一樣走遍他全身,身體裏頭揚起一簇小小的火苗,慢慢地正在一點一點擴大當中,仿佛亟欲燎原的星星之火,正緩緩的醞釀著。


    雷豹含著揚羽的下唇,重重的吮吸,有如小蛇一樣靈巧的舌頭竄入翻攪著揚羽,挑動他口腔裏的每一吋肌肉,舌尖舔過他的牙齦,翻弄柔軟的舌頭,揚羽根本毫無招架之力,隻能被動的跟著他動,不由自主地笨拙的回應他,神智混沌,慣有的冷靜,在雷豹刻意挑逗下,已經蕩然無存。


    滿足的放開揚羽紅腫的唇,一絲銀亮的口唌將他們兩人連係在一起,雷豹半眯眼睛,十分得意的看著自己製造出來的紅唇,底下的手也沒停過,不知何時揚羽的上衣已給褪下,隻能勉強的掛在手肘處,露出一大片光裸的白晰肩膀和胸口,順著頸子下來的是極度誘惑的鎖骨,胸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性感的鎖骨也微動著。


    揚羽還在喘息,雷豹的吻讓他失去自製的能力,被掠奪的呼吸讓他臉泛紅潮,明知不該有感覺的,可雷豹總是可以挑起他的感覺,他的冷然在麵對雷豹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隻能任由他擺布、操控……


    ***


    『任何女人都比不上你!』


    半夜,揚羽悠悠轉醒,他全身赤裸的被圈在雷豹的懷中,腰上圈著他的大手,身上點點紅是歡愛過的痕跡,方才他又一次和雷豹發生關係,而且這一回他並沒有被下藥。


    第一回,是雷豹對他下了藥,春藥的作用下,他根本無法自主,但是剛剛他們又歡愛了,那又該如何解釋,為何自己任由他需索?


    閉眼前的最後一句話,是雷豹在他體內達到高潮時,抱著他的身體用低啞的聲音告訴他說任何女人都比不上他,為何想起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裏有種難受的感覺?因為雷豹拿他跟女人相比嗎?可他不該在乎的,他該在乎的,是怎麽殺掉雷豹,好完成任務回到北方,不該是這個,不該是在乎雷豹是不是拿他跟女人相比,更不該因為這話而難過,這一切都是不該的啊!


    除非,他對雷豹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拉開雷豹鎖在他腰際的手,起身下床,撿起被丟在地上的衣服穿上,赤著腳走出房間,仰頭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皎潔的月光灑落地上,冷冷的風吹著,西邊的晚上十分寒凍,跟白天的躁熱截然兩分。


    忽然一件外袍落在肩上,接著就給拉進一個懷抱中,揚羽不需要回頭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就是那個擾亂他心緒的低級下流沒品的強盜頭子。


    「幹嘛不好好睡,爬起來吹風?」雷豹的頭發也是散開的,風一吹,跟揚羽的混雜在一起了。雷豹隻穿了褲子,光裸上身打赤膊,長期在這裏生活讓他練就一身強壯的體魄,夜風對他而言不過像吹涼的風罷了,但他卻沒忘給揚羽拿了一件外袍披上。


    「你睡你的,管我幹嘛!」這男人幹嘛老愛摟著他、抱著他,兩個男人抱在一起,不覺得奇怪嗎?扭扭身體,但那雙鐵臂還是摟的死緊。


    「我喜歡有個人陪我睡,有個人抱著,溫暖多了!」


    「冷不會穿衣服!」扭了扭身體,「不要抱著我,我不是暖爐,找別的女人當你的暖爐去!」


    「我說了,沒有哪個女人比得上你!」


    呼吸一窒,又是那句話!揚羽猛地劇烈扭動,他不斷以手肘撞擊雷豹的身體,「放開我,給我放開,不要抱著我!」突地激動起來,先前雷豹的挑釁雖然會讓他生氣、發怒,可從沒有過讓他像現在這樣失控的模樣。


    雷豹詫異的鬆開手,揚羽馬上往前走離開他的懷抱。


    「你怎麽了?」雷豹在他身後問,「幹嘛突然生氣?」


    「我沒有生氣!」心髒還蹦蹦的快速跳著,身體一下子發熱起來。


    「那你幹嘛激動?」


    「滾開,不要吵我,我不想跟你講話!」


    雷豹笑了,他交叉雙手,看著揚羽的背影。


    「你這樣子就像女人一樣,你在吃醋?」疑問,「我又不會去找別人,現在我都在你身邊啊!」


    「滾開!」誰會吃他的醋,最好去找別人,他就可以一刀殺了他,然後回家去了!揚羽心裏有著滿滿的怒氣。


    雷豹走到揚羽麵前:「你要相信我的心,我現在隻有喜歡你,而且你也答應我永遠陪著我了!」


    一雙美眸狠狠瞪著雷豹,呼吸因為激動而急促,「你給我滾開!」


    雷豹笑著搖搖頭。


    「好,你不滾,那我走,我不想再聽你的瘋言瘋語了!」揚羽繞過他往前走,赤腳走在沙地上,其實很不舒服,但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雷豹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揚羽往東走,他就跟著往東,往西走,他也跟著往西。突然,前方的身體猛然一停。


    「不要跟著我!」轉過頭衝著身後跟的人大吼。


    「就你一個人可以走,我也走這條路不成!」


    揚羽倏地轉身,悻悻然的看著他,扯下身上的外袍,丟向雷豹的臉,就又轉身繼續走,他哪知道去哪裏,但就是不想跟雷豹處在同一個地方。


    就這樣,揚羽亂走,雷豹跟著,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風越來越冷,偶而傳來的一聲狼嚎,回蕩在四周,有種無形的恐怖。


    終於,揚羽停下腳步,找了塊大石坐下,風吹亂了他的頭發,眼前是一片黑的遠方,可以往哪裏走他都不知道。


    雷豹將外袍披在給風吹的冰冷的身體,彎腰將揚羽打橫抱起,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問,就隻是轉身往回走。


    揚羽的腳底給石子磨破了,傷口流出細細的血絲,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他靠在雷豹的胸口,那兒也是一片冷,看來他也是會冷的嘛!不過,會冷幹嘛還一直死跟著!


    「不要走了,我也會冷的,就知道一直走,你也不知道哪個方向才對,想被野獸吃掉嗎!」雷豹加快腳步往回的方向,走了老久,就算他神功蓋世,也會被風給冷死了。


    「被吃也跟你沒關係,那是我學藝不精,才會著了你的道,死也是應該!」沒有達成任務,還被囚禁?這根本就是汙了水天居的名聲。


    「別給我動不動就說死,你的死活是我決定的!」


    「你以為你是誰,閻羅王嗎?哈哈!」將頭轉了個方向。


    「我要殺的人,沒人活的了,我要他活的人,也沒人死的了,就算是跟閻羅王索命,我也不會讓你死的,你還要永遠陪著我!」低頭,笑著看向揚羽。


    揚羽的大眼睛眨了眨,不確定自己剛剛聽見的。


    「傻了啊?叫你別吹風,偏不聽話,吹傻了吧,我們趕快回去,還是被窩舒服!」說完,提氣施展輕功,快步奔向回去的地方。


    你才傻了!揚羽在心裏想,不過他可沒說出來,這男人不但是下流沒品,還狂妄到不可置信的地步,但是…………揚羽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輕輕的,揚起了一抹微笑。


    看著前頭路的雷豹沒看見,不過,他一定會覺得很可惜,竟然沒看見揚羽的笑,每一回,麵對他時揚羽幾乎都是在生氣,笑容,他會想看的。


    隻可惜,他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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