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田佑雯再度放下茶杯,看向管家,神情充滿疑惑。“啊?我有說我要開除他嗎?”


    “啊?”眾人摸不著頭緒,頭頂三吋處皆冒出個大問號。


    田佑雯微微一笑。“張大廚不拿鍋鏟,可也要幫忙切菜洗菜啊!”


    “那……那廚房由誰掌廚呢?”管家又疑惑的提問。


    “我啊!”田佑雯爽快地說道。“這幾天我就不回去了,留在家裏煮飯,如何啊?爺爺?”她抬頭向田渠請示,笑得好甜。


    大夥兒一聽,馬上麵露微笑,得意的瞼全轉向一旁臉色鐵青的田渠。


    他們知道孫小姐在打什麽主意了!


    孫小姐性子急,煮出來的東西大多半生不熟,廚藝可是出了名的爛呢!


    同樣的食材醬料,人家張大廚煮出來的成品可是讓人食指大動,吃完還想再吃;而她煮出來的嘛,卻是難吃得嚇死人,菜肴上一公尺似乎還散發著妖氣,連動筷子去夾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而孫小姐也深知自己這方麵的不足,更深深認為泡麵這種東西的發明就是為了她這種懶得煮飯又不會煮飯的人,所以根本不會動煮飯的念頭。


    如今她卻主動提出要掌廚,當然是為了逼老爺子在她和張大廚之間做出抉擇。


    所有人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看著田渠一臉綠,痛快極了。


    “怎麽,爺爺,你不喜歡吃我煮的東西啊?”田佑雯眨著無辜漂亮的大眼睛,望向田渠。


    “是、是啊,老爺子,您看看孫小姐多孝順,您實在不應該拒絕她的好意。”


    所有人都在一旁鼓吹著。


    連一向憨厚的管家也憋著笑,在一旁幫腔,火上加油。“咱們生魚片都在吃了,半生不熟的飯又算得了什麽呢?”


    田渠的臉在旁人輪流慫恿下,慢慢扭曲變形、越來越臭,沉默幾秒鍾後,終於說話了。“不行!開什麽玩笑,我絕不能讓我的孫女做粗活!”


    “可是爺爺,您也不喜歡張大廚煮的菜呀!這該如何是好呢?”田佑雯無奈地問道,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誰、誰說我不喜歡吃的?我隻是最近天氣比較熱,胃口不好!”田渠理直氣壯地說著。“好了,就這麽決定,老張你給我繼續煮飯,要是敢讓我的寶貝孫女碰一下鍋鏟你試試看,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是,我明白了。”張大廚低著頭領旨,不敢讓老爺子看見他嘴角快要藏不住的笑容。


    “好了,去去去,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咱們祖孫倆要聊天!”田渠一聲令下,把人都趕走,省得待在這裏看自己笑話。


    大夥憋著笑,魚貫而出。


    陳允瑞則是又看了田佑雯一眼,才守分地走到和室外,拉上紙門。


    “你分明是讓我下不了台!”


    人都閃了以後,田渠對田佑雯抱怨道。


    田佑雯收起笑容,板起跟田渠一模一樣的臭臉,瞪了他一眼。“死老頭,日子過膩了是吧?我可先告訴你,你掛了以後,每年忌日你的貢品隻有孔雀餅幹一包,到時候你就不要托夢來怨我!”


    “我好淒涼啊……”


    “好啦,再多加一個蘋果吧!不要討價還價了。我忙得要死,還要特地跑回來處理你這種小不拉基的事情,你幾歲人了,吃飯還要人家哄?”田佑雯不悅地碎碎念。


    “好啦好啦,不要一回來就說教,這樣會變成老太婆喔!”田渠似乎對其他話題比較感興趣,拉著孫女用有些期待又興奮的聲音問道:“那個……你在台中有沒有遇到什麽不錯的男人啊?”


    “沒有!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直截了當地回答,口氣不甚佳,臉頰卻瞬間熱燙起來。


    可惡,為什麽她腦中竟然馬上浮現陳允瑞那頭豬?他哪是什麽好男人?


    “說得好!”田渠大表認同的聲音卻在下一秒轉弱。“款……但是如果哪天你覺得哪個男人不錯,記得跟我說。我無聊得要命,正好可以查查那人祖宗十八代,看看有沒有販毒啦、走私啦、誘拐小妹妹什麽的,咱們雖是黑道世家,可是我對這些事情可是非常不認同的!”


    田佑雯無言地沉默了半分鍾,才道:“死老頭,你盡管做你的白日夢吧!老娘我是不可能嫁人的。”


    “嫁人?”有如雷鳴的理直氣壯的聲音從田老爺子口中爆出,帶著不可思議的聲調叫道:“誰要你嫁人了?誰敢要你嫁我第一個剁了他!”


    “啊?”田佑雯疑惑地看向他,開始考慮要不要讓管家幫老頭安排一下集團裏的精神科門診,先開點藥吃吃。


    田渠理直氣壯的聲音持續著。“我田渠的寶貝孫女怎麽可以委屈嫁人?當然是男方入贅啊!”


    田佑雯險些沒將口中的玄米茶噴出,火爆地怒吼。“省省吧你!”


    “唉,你這孫女怎麽這麽不乖巧啊?”田渠吸了吸鼻子。“對了,既然男人的話題提起了……款,你的保鑣怎麽樣啊?”


    田佑雯揚眉,非常厭惡這個話題,沒好氣地回答。“爛斃了,給我找一堆麻煩。把他換掉。”


    田渠的臉上充滿好奇,還隱約有著看好戲的心態。“哦?是嘛?那小子做了什麽?”


    “他……”田佑雯臉色難看地指著門外,卻難以啟齒。


    “唉,想必是你刁難人家吧!”田渠歎了一口氣,搬出長輩的架式。


    “我哪有?!”


    “小佑啊,我們身為人家的雇主,要擁有識人的眼光、能忍的大度,千萬不可以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就對人家不好、處處為難啊!”


    什、什麽雞毛蒜皮?田佑雯一股氣悶在肚裏卻無從訴說,隻能鄙夷地瞪了田渠一眼。“死老頭,你給下頭的人帶來那麽多麻煩,有什麽資格教訓我?”


    “我這是跟他們玩嘛!不能跟你這恰北北的姑娘家相提並論的!”他說得十分理直氣壯。


    田佑雯冷嗤了一聲,端杯啜了口茶。“你最好現在把我看清楚一點,免得不久後白發人送黑發人。”


    田渠瞪大眼睛,故作吃驚樣。“沒那麽誇張吧?”


    “當然有可能,在我把陳允瑞殺掉以後,我會去自首,以表示我是個有擔當的人。”她的語氣很強硬。


    “這樣啊……”田渠一臉為難地皺眉。“好吧,如果你這麽堅持,那我也隻好把他換掉了。雖然我對他比較放心,畢竟他也跟了你這麽久了……”


    “我很堅持!快換掉!”


    “你可要想清楚喔!”田渠繼續說著:“接替的人恐怕沒有這種養眼的身材、帥氣的麵孔!”


    “我又不是在找牛郎!”


    田渠又提醒道:“而且新人絕對不可能此他更了解你的習慣脾氣,也說不定不會這般任勞任怨,你確定要換嗎?”


    田佑雯遲疑,不說話了。


    看著孫女那副有氣說不出的模樣,田渠暗暗的笑了。“再考慮看看吧?畢竟這種事挺重要的。”田渠給她找台階下。“好啦,你這幾天應該都會待在這裏吧?”


    “我明天一早就走!”她的語氣表示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啥?我的生日快到了,七十大壽耶!你給我待下來!”田老爺子不滿地大聲嚷嚷著。


    “那也是下星期的事,到時候我再回來就好了。”她找借口回道,其實壓根兒就把老頭子的生日給忘了,現在突然聽他提起,才有點心虛的想到。


    “你少來,你下星期說不定就忘了!”


    田佑雯癟了癟嘴,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好啦!你生曰過完我再回去。看在這恐怕是你最後一次過生日的份上。”


    “你盡量嘴硬沒有關係。”老爺子笑得樂嗬嗬的。


    奸不容易把孫女留住了,他這幾天可要奸好留神她和陳允瑞那小子的互動啊!


    雖然這不是他逼佑雯回來的最主要目的,但也是附加價值啊!


    陳允瑞真不愧是他親自挑選的,果然了不得,竟然把佑雯整得有氣也說不出。


    他好期待能看到些有趣的畫麵,一定比那些芭樂連續劇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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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入靜,兩個身影在田佑雯的房間門口碰頭了。


    “知道為什麽我硬是要把佑雯抓回來吧?”田渠冷硬的聲音問道。


    “我明白。”陳允瑞回答道,護衛她的心態讓他的臉更加深沉了。“我聽說最近有不少人想找鷹集團麻煩。前幾個禮拜還傷了幾個鷹集團的重要幹部。”


    當陳允瑞知道這件事之後,便提高警覺,更謹慎小心,尤其是鷹集團一時之間還查不出是哪些人所為,隻將範圍鎖定在與鷹集團交情匪淺的人,否則對方不會如此熟知近日來幾場鷹集團私下舉辦的特別集會。


    “那些王八羔子要惹事,總是會找特定的日子或集會,雖然他們現在的目標並不是放在佑雯身上,我也對你的能力很放心,不過還是讓她回來的好。畢竟,這裏人手多,她在我的視線所及之處,我也比較放心。”


    “您……有鎖定特定的人物嘛?”


    “那些人行事十分謹慎,刻意避開我們的耳目,又似乎有其他頭銜加以掩蓋,短時間內實在查不出什麽。”田渠有些惱怒。“你呢?有注意到什麽嗎?”


    f我其實有些懷疑言家……”


    “言家?你是說言蘇基和他兒子言尉常?”田渠冷嗤一聲。“不可能,憑他們兩個膽小怕事的,是不可能有什麽作為的。他們隻是因為錢多,比較囂張一些罷了。”


    “不過我發現言家的人脈很廣,言尉常一下子就掌握到小姐來到中部的行蹤。再說,就算主子無心惹事,可不代表‘底下’某些握有權力、仗著言家資源的人,不會做些膽大包天的事情,何況他們的手下有不少人,都來自上次被您一舉殲滅的某個地方組織。”


    “是嗎……”田渠審慎地想著這件事。“嗯……這倒是挺有道理的,我會找人盯著他們。”


    陳允瑞的視線則是瞥向田佑雯緊閉的門板,神色憂心,眼神卻充滿了堅定。


    他絕不會讓任何人有傷害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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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喔、來喔!吃得肥肥好過年喔——”


    下午四點鍾,主屋後院的魚池旁,佇立著一個正在灑魚飼料的纖麗身影,她一直灑,魚一直吃,完全不知道這般吃下去,它們小小的肚皮是很容易脹破的。


    田佑雯拍了拍沾滿碎層的手,插腰看著池子裏不怎麽聰明的生物,兀自想著心事。


    沒有辦法如預期般整治陳允瑞,讓她一直覺得十分沮喪,可她偏偏就是沒有那種陷害人的心機,唯一能夠幫她的田老爺子又隻想看戲,害她隻能自個兒生悶氣。


    為了表示她的不滿,她還特意放出風聲,表示她有跟老頭子提過要把陳允瑞換掉,希望能藉此讓陳允瑞那家夥行事小心一點,告訴他,她田佑雯可不是好惹的!


    不過他完全沒有一點點危機意識,反而覺得她的提議很有意思,看向她的眼神還充滿了興味!


    真是可惡極了!


    她唯一能做的,隻有很大方的把陳允瑞扔給老頭子當打雜,省得他老跟在自己身旁礙眼!不過……


    田佑雯看了看四周,突然覺得沒有人跟在身邊的日子實在有些無聊。沒人幫她料理好一切、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任她嘮叨、沒有人幾乎隨時護著她……


    怎麽回事?是因為太習慣於有他在身邊了嗎?


    怎麽會這樣?她明明就很排斥他的呀!


    而她習慣的,是隨扈這個角色?還是陳允瑞這個人呢?


    唉呀——不想了,怪天氣吧!都是這種忽冷忽熱的天氣讓她產生了這些奇怪的想法。


    她望了望氣派卻寂寥的庭園四周,老頭子懂得享受,整個後院采唐朝風格的庭園建築,搞得氣派又不失格調,但身在其中的她,反而覺得有些過度夢幻,茫茫然的。


    這樣美的景致,應該搭配那種長發飄飄、氣質出眾的古典憂鬱美人,實在不適合她這個穿著隨性、邋遢粗魯的流氓妹……


    “小佑!”


    不遠處傳來田老爺子興奮的聲音,她轉頭,看著田老爺子健步如飛地往她這邊走來,身後理所當然跟了一票跟班。


    “孫小姐日安!”二十幾名黑衣隨扈整齊劃一地向她致意。


    田佑雯點頭做為回應,目光不自覺放遠,落在隊伍最後頭的陳允瑞身上,他一身簡便的襯衫長褲,俊逸颯爽的裝扮和容貌,突顯他的與眾不同。


    他淡然的目光此刻也朝她直直看過來,準確對上她的視線,震得她有些愣住7.o


    “款,小佑,我這次生日,想來點不一樣的。”田渠拉著她的袖子,急於分享他的計畫。


    “怎麽?”她將注意力放回興奮莫名的老頭子身上,斜睨了陳允瑞一眼,打趣地問道:“你想看人妖秀嗎?我可以叫陳允瑞扮給你看。”


    田佑雯感受到陳允瑞不滿的視線,覺得痛快極了,總算讓她占了一次上風。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這種低俗的東西。我是想啊,生日那天,我們就別大肆鋪張了,那些大魚大肉的實在挺礙消化。”


    “你想怎樣,就直說吧!”她最受不了老頭子每次說話都要加以鋪陳,囉哩囉唆扯一大堆。


    “我生日那天下午想去喝個下午茶、吃個蛋糕就好了,而且不要一堆不怎麽熟的人跟來。就我跟你,還有甩不掉的隨扈。”田渠得意地報告他的想法。


    田佑雯不解的揚眉。“老頭,你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這老頭最喜歡的就是熱鬧,最愛的就是搞排場,怎麽突然想走溫情簡單路線?必定有詐!


    “唉唉,你這孩子,怎麽老是把人心想得這麽險惡呢?這樣是很要不得的。”田渠無奈地攤攤手。“我不過是想要和最親的家人聚在一起,這是我老頭子的小小心願啊!”


    “好吧,姑且相信你,反正一開始我也說了,你想怎麽樣我都盡量配合,壽星最大嘛!”她緩緩降下警戒的眉。“對了,你想要什麽東西當生日禮物?我下午要出去,順便去挑。”


    “你一輩子留在高雄別走了!”田渠閃亮著眼睛期待著。


    “你少跟我來這套,我還是去百貨公司看看有沒有什麽適合輕度智障老人玩的玩具好了。”


    “沒良心的孫女……”田老爺子慣用的裝可憐表情又出現了,哭喪著臉繼續往前走。


    一大票隨扈從她麵前走過,田佑雯故意看向老頭漸漸走遠的身影,不去理會那個始終盯著她瞧的男人。


    但即使不看他,身後那股壓迫感卻沒有因此減少一分一毫。


    而當陳允瑞終於走過她身旁時,田佑雯不禁渾身一震——他的手指輕刮過她柔嫩的掌心,引起一股莫名的酥麻。


    做什麽啊你——


    她應該要大聲罵他的,但話到了嘴邊,卻自動消音。


    她握起拳頭,一種複雜的感覺浮上心頭。


    她到底是怎麽了,她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縱容他這般肆無忌憚地對她動手動腳?


    難道……不不不,她怎麽可能喜歡上他?不可能的!


    田佑雯有些愣愣地坐了下來,任憑西風吹過麵頰,卻吹不散心頭早已深植的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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