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裏,除了伯恩跟著音樂輕哼的聲音外,前座的紀原與後座安靜垂首的蘇心禾都沒有出聲。


    伯恩由後視鏡看著蘇心禾,突然笑道:“剛才我在舞廳看到你時,有種小白兔誤闖叢林的錯覺呢。”


    蘇心禾一怔,揚首輕笑道:“我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有些不習慣倒是真的。”


    “款,你不知道現在流行東方風,東方女子對我們這種外國男人有種莫名的吸引力,更何況你那麽秀氣纖細,一定更受外國男人的喜歡。”伯恩蓄意瞥了一眼身旁的紀原,隻見他一張俊臉更加陰沉,心底有種捉弄他的快感。


    蘇心禾不自覺地注意起紀原的反應,見他周身散發出刺人的怒氣,讓她隻能尷尬地說:“你太抬舉我了,我不覺得會有人喜歡我。”


    “是嗎?你的同學不就是現成的例子。”紀原淡嘲地開口。


    “他隻是同學。”蘇心禾堅定的說。


    雖然尤斯從語言學校追著她申請進紐約大學,甚至同一個科係,她還是堅守距離,沒有給過他任何的想望。


    紀原轉過身盯著她,用中文說:“我不在乎有多少男人喜歡你,但我最不能忍受的是我的女人腳踏兩條船。”


    蘇心禾被他冷漠的眼神盯得心慌,但他此番話更是傷了她的心。“你該知道我不是那種人。”


    “誰都無法知道自己會不會是劈腿的人。”他冷笑道。


    “如果我真的喜歡上別人,我絕對會離開你。”蘇心禾輕輕地說:“如果你要我走,隻要說一句就行了,不要隨意定我的罪。”


    紀原倏地一震,迅速回頭,避開她的目光。


    他是在故意定她的罪,想要逼她離開他嗎?


    伯恩聽他們說中文,無法了解他們的對話,不禁有些扼腕。此時才明白語言的重要。


    車子在紀原的公寓前停下,紀原率先下車,摔門進入公寓。


    蘇心禾眸中泛著霧氣,緩緩地下車,有禮地對伯恩說:“謝謝你送我們回來,車子你開回去吧,明天我會請艾利克斯去開回來。”


    “嗯……你們還好嗎?艾利克斯似乎很生氣。”伯恩望了望公寓的大門。


    “一切都會雨過天青,不會有事的,再見。”蘇心禾淺淺地一笑,挺起背,轉身進入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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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三樓,蘇心禾站在敞開的門前苦笑一聲,推門進屋,反身將門鎖上,然後直接走進她的房間。


    即使他們發生過肌膚之親,但她仍是住在自己的房間,因為紀原想要保有私人的空間,所以她很配合地不侵入他的世界,保留彼此的獨立。


    當她梳洗過後,在床上躺下,卻輾轉難眠。


    望著窗外的合黑寂寥,蘇心禾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


    她知道病因是什麽,也知道解除這股心痛的方法,但她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什麽都不曾做過。


    思緒似在亂飛,實際上蘇心禾的心思全圍繞著一個人打轉。


    愛情,讓她成為一個畏縮的女人,尤其知道他不愛自己,僅將她當成某人的替身後,她就益加的膽怯,全然不似外表那般平靜自持的模樣。


    與他在一起六年,她由一個單純且不知愛情滋味的小女孩,蛻變成品嚐著最苦澀情感的女人,若是別的女人,也許早就聰明的自這種困境中抽身,隻有她這個傻瓜還守在他的身邊,因為他需要自己。


    需要,讓她有了借口留下;需要,成為她存在的目的。


    突然間,門把卡的一聲地被轉開,不久,一道溫熱的身子輕輕地上床環抱著她,蘇心禾的心因為他的前來而一顫。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話會就這麽脫口而出,我真的不是有意傷你。”紀原貼著她的耳朵,低嗄的說。


    “你在生氣。”蘇心禾輕輕的說。


    紀原沉默一會兒,才坦白的說:“我是在生氣,尤其看到那個男人對你獻殷勤,我就覺得倍受威脅。”


    “他根本無法影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啊!”蘇心禾沒有想到他會老實的承認吃味,疼痛的心傷霎時被撫平。


    “我知道。”紀原悶悶地說,環抱著她的手更加收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為那個男人生氣,唯一能肯定的是,那個男人挑起他對蘇心禾的占有欲,因為那男人覬覦他的所有物。


    更重要的是,那個男人對蘇心禾的溫柔,與望著她時的專注,都是他所不及的,這讓他更加惱火,他擔心蘇心禾會被那個男人感動,繼而離開自己。


    是的,他自私,現在的他依賴著蘇心禾的愛情,享受著她的溫柔與專注,所以他不想失去她。


    “紀原……”


    “嗯?”


    “在你心中,是不是有忘不了的女人?而她,傷了你?”蘇心禾咬咬唇,躺在這寂靜的夜,在他的環抱中,她終於問出心中多年的疑惑。


    紀原身子一震,放開她坐起身,粗聲否認:“你胡說什麽,哪有那種人!”


    蘇心禾翻身坐起,透過月光望著他緊繃的身子,輕幽一歎,“你的反應背叛了你的心,我不是想探問什麽,隻是希望你不會因為一個女人的不忠實,而視天下所有女人都是情感的走私者。”


    紀原陰沉地看著她,好半響才頹然地吐了口長氣,低聲道:“不是她的問題,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我以為她會愛我,誰知她愛的是別人。”


    蘇心禾曾以為他若承認,會讓她的心更痛,但在他平靜的講述那個女人的事時,她卻隻有為他心疼的感覺。“愛情總是無法有圓滿的結果,你還愛她嗎?”


    紀原茫然地看著前方不明的定點,慢慢地說:“我不知道,可是現在陪著我的人是你,我需要的人也是你,隻有你。”


    蘇心禾淡淡的笑,對這個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一點也不意外。


    她早已知道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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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然的廣播,將昏昏沉沉的蘇心禾,由不知是回憶或是夢境中喚醒。


    睜開眼,她望著前方的小螢幕正標示出台灣地圖,飛機正逐漸靠近她離開五年的故鄉。


    剛才在腦中浮沉著的,是在她生命中充滿淡淡哀傷、卻又幸福的幾年。


    在紀原需要自己的那些日子,縱使他不曾說過愛字,但他的擁抱、親吻,在在都傳遞著他的溫柔,隻是,“她”的出現,將這段美麗而略帶哀愁的日子畫上休止符。


    當照片中的女人帶著可愛的兒子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直到那女子站在家門前,她才知道紀原愛的女人竟是他大哥的妻子,一個熱情而活潑的小女人。


    多傻的自己,多年之後,她才知道藏在他心底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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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品品?”紀原驚愕的看著蹲坐在門前的一大一小。


    坐在門前和兒子談話的秋蔚品,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直覺地向上一看,一見是紀原,立即露出可愛的笑容,“嗨!紀原,兒子,叫叔叔。”


    “叔叔!”小男孩一個箭步奔向紀原,抱著他的大腿叫:“叔叔,生日快樂!新年快樂!聖誕快樂!”


    小男孩靈活的黑眸,與兄長神似的長相,讓紀原一愣,“小可?”


    “沒錯,是小可,不認得了吧?他出生時你見過他,之後的幾年你就再也沒看過他。如何,長得像不像你哥?”秋蔚品得意的笑。


    “叔叔,生日快樂!新年快樂!聖誕快樂!”紀可安重複著同一句話,一雙大眼直盯著紀原。


    “他怎麽老是重複這句話?”紀原呆怔的看著小男孩,不解地問。


    “禮物!紅包!”紀可安朝上伸出手,大聲的說。


    “啊?”紀原臉上出現三條黑線,回過神無奈地看向秋蔚品說:“是你教他的吧?”


    “當然了,你這個叔叔總共躲了五年的紅包、禮物,當然要小子一並討回來羅。”秋蔚品揚眉一笑。


    “你怎麽會來?”再見到秋蔚品,紀原意外地沒有太大的心痛,但不可諱言的,心湖仍因她的乍然出現而起波瀾。


    “你老哥到西海岸開會,我就帶著小可先來看你,等他工作完就會來了,到時你的皮就要繃緊一點,竟然敢一閃就是好幾年,他可是積怨頗深哦。”秋蔚品有些幸災樂禍。


    “大哥要來?”紀原的臉上霎時閃過不安與想念。


    “當然要來……咦?你後麵的小姐是……”秋蔚品瞥見像影子般站在紀原身後、不發一言的秀氣女子,忍不住開口問。


    紀原心裏又是一陣歉意,若非秋蔚品詢問,他甚至忘記蘇心禾就在身邊。“她是我的朋友蘇心禾,心禾,她叫秋蔚品,是我哥的妻子。”


    “什麽你哥的妻子,大嫂啦!我是他的大嫂,你就是蘇心禾,久聞其名,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你。”秋蔚品斜睨了紀原一眼,立即熱情地拉著蘇心禾的手。


    “你好,秋小姐。”蘇心禾望著那張熟悉的臉孔,腦中有些混亂。


    怎麽可能!紀原照片上的女孩竟然是他的大嫂?


    “叫我大嫂就好了,你是不是幾年前和我通過電話的那位小姐?我記得好像是聖誕節前……”


    “是我,大嫂還記得啊。”


    “當然,那是第一次我聽到他屋子裏有女人在。”接著,秋蔚品特意壓低聲音說:“老實說,我更沒想到這麽多年你們還在一起呢,而且這小子保密得要命,不論我怎麽套他話,他就是不透露你的任何事。”


    蘇心禾但笑不語,淡淡的悵然浮上心頭,實在不知如何回答。


    她跟著紀原到美國五年,即使年歲增長,心境上亦老了許多,但對感情事卻一如當年,像隻鴕鳥,隻敢埋著頭在沙中,傻傻地跟著他走下去。


    “咦?你給我的感覺好熟悉……”秋蔚品偏著頭打量她,突然恍然大悟的叫道:“啊!我知道了,我們兩個有些像呢!”


    “品品,進屋再聊吧。”紀原出其不意地插話,拎起黏在腿上的侄子,打開門,拖起行李箱率先進屋。


    蘇心禾苦笑地望著他的背影,對他的舉動了然於心,他是擔心她發現他是因為自己神似秋蔚品,才會主動接近她嗎?


    “不好意思,我沒有聯絡就突然來,不會打擾到你們吧?”秋蔚品望著蘇心禾問。


    “不會的,紀原一定很高興見到你們。”蘇心禾淺淺一笑,神態溫和而誠懇。


    秋蔚品看著她直笑道:“我們也很高興能來,至少看到你就是意外的收獲了,你我雖然有些像,但個性卻南轅北轍,我老公若是在我之前遇見你,一定會不要我了。


    “啊?”蘇心禾一愣,不知該怎麽接話。


    “就算老哥不要你,你也會死纏著他,絕不會讓別的女人有機會越雷池一步。”紀原口氣有些冷、有些酸。


    “嘻嘻,沒錯,我絕不會讓你哥哥逃出我的手掌心。也幸好我個性主動,否則那個又冷又傲的男人才不會追我呢!”秋蔚品得意的笑。


    蘇心禾答不上話,隻能安靜地笑。


    怪異的,她對秋蔚品沒有情敵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她個性大方、開朗、又有些孩子氣,也可能是她提起丈夫時,眉眼帶著濃濃的愛慕之情,讓自己有了同理心。


    她們都是深陷在愛中的女人,隻是她的愛苦澀、迷離,看不到未來;而秋蔚品的愛情已越過重重障礙,開花結果。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教你幾招讓男人匍匐在你腳邊的絕招……”


    “我看是你自己匍匐在老哥的腳邊吧!”紀原冷冷的諷她。


    “啐!我是那麽沒用的人嗎?”


    “沒錯。”紀原揚眉道。


    紀可安也毫不為自家老媽留麵子的用童稚的嗓音大叫:“是!”


    “臭小子,你說什麽?”秋蔚品衝過去將背叛自己的兒子攔腰抱了起來,直接搔他的胳肢窩,惹得兒子尖聲大笑。


    蘇心禾望著嬉鬧的母子,向來安靜的公寓充滿了笑聲與歡樂的氣氛。


    她的視線輕輕地轉向紀原,心窒地發現他正含笑溫柔的看著那對母子。


    愛情仍未走遠,愛情仍未消散……他的愛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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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頓好想睡的小可,秋蔚品關上客房的門,走到客廳笑道:“這好幾個小時的飛行,累壞他了呢。”


    “那你呢?你不累嗎?”


    “不會,我早習慣了……啊,不過,我和小可一睡著就不容易醒,所以你們不用顧慮我,我不會當冒失鬼的。”秋蔚品曖昧的用手肘頂紀原一下。


    紀原不自在的瞪著她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蘇心禾被她的直言不諱說得臉都紅了,困窘的程度不下於紀原。


    “哎呀,都在一起這麽多年了,還在矜持什麽?要做、該做的應該都做過了吧?”秋蔚品瞄一眼羞澀不安的蘇心禾,笑道:“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呢?”


    “我們沒有要結婚。”紀原的笑容一斂,僵硬的說。


    “不結婚,你們不會是那種獨身主義者吧?”秋蔚品詫異地看著他們。


    “不是,隻是時間沒到。”紀原下意識地瞥向不發一言的蘇心禾,她仍是一派平靜的態度。


    幾年前他還能看透她的想法,但近幾年,她變得益加難以捉摸,有時候看著她的側臉,竟會覺得她連微笑都好憂傷;什麽時候開始,她單純、明朗的神情變得成熟沉靜,卻難測難猜?


    “那……你要多久的時間才覺得足夠?”秋蔚品不解地問。


    “直到我們覺得彼此都是自己的mr.right或miss.right為止。”紀原揚眉道。


    “什麽啊!你們在一起幾年了,難道還不清楚對方是不是自己要的人?”秋蔚品簡直要跳腳,像她對她老公可是第一眼就認定了,哪像他們拖了五、六年,還在那邊拖?


    “對的人和要的人不同。”蘇心禾輕柔的說,卻讓氣氛變得沉重。


    紀原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蘇心禾則是回他一抹淺笑,繼續說:“結婚需要衝動和勇氣,時間一久,勇氣被磨平了、衝動消失了,要結婚是很難了。”


    秋蔚品追問:“責任呢?如果你懷孕了,會結婚嗎?”


    “我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紀原冷冷的回答。


    “這種事不是由你決定的,有時候小孩就是意外之喜……”


    “我不要小孩,有了就墮了。”他冷血的回答讓兩個女人愣在當場。


    蘇心禾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雙手忍不住輕顫起來。


    “你這小子怎麽這麽狠心,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秋蔚品瞬間惱火,指著他的鼻子大罵。


    “你反應這麽激烈幹嘛?現在我又沒有小孩。”紀原有些好笑的看著秋蔚品火冒三丈的表情。


    “可你的態度就是不對,女人生孩子是件痛苦的事,要她拿掉自己肚裏的骨肉更是剜心的事,你怎麽能有這種自私惡劣的想法?”秋蔚品仍是一臉氣憤。


    不想再聽他們的爭論,蘇心禾突然自沙發上起身,有禮微笑地說:“我有些累,想休息了,你們聊,我先回房。”話落,即朝兩人點頭,轉身走回她的房間。


    “你看!你的話傷到她了,你不喜歡孩子也不能說出這種混帳話。”秋蔚品擔憂地看著蘇心禾緊合的房門。


    “我不是不喜歡孩子,而是我隻要我妻子生的孩子;意思是,如果我會結婚的話。”紀原啜著睡前酒,深沉的黑眸瞥向蘇心禾房間的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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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內,靠著門板發愣的蘇心禾一聽到他這句話,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虛軟的雙腿再也承受不住顫抖的身子,順著門板滑坐到地板上,她將頭埋在雙膝,雙手捂著嘴,無聲地哭泣。


    他隻要他妻子生的孩子?


    他不想和自己結婚,是否代表她沒有資格生他的孩子?


    他的無心之語,卻是他最真的想法,而這想法中沒有她的存在,真的打碎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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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下課了,你還不走啊?”一名黑人女孩看著坐在椅上發呆的蘇心禾,忍不住出聲提醒她。


    蘇心禾回神朝她笑了笑。“就要走了,艾利莎,再見。”


    “那我先走了,再見。”艾利莎聳聳肩,走出教室。


    在美國一待就是五年,蘇心禾離開語言學校後就申請紐約大學就讀,眼看自己即將畢業,但是,她仍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要怎麽走,若是她真的……


    她長籲了口氣,暫且將煩人的心事收起,背起背包走出教室,一路上低頭看著柏油路麵。出了校門,她朝著公寓的反方向走去。


    經過幾個路口,她在一幢大樓前站定,抬頭望著大樓,猶豫不決地來回走了幾次。


    “蘇!”一記拍肩嚇得蘇心禾猛地回過身,瞪著來人。


    “你還好吧?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尤斯慌亂的看著被他嚇得花容失色的蘇心禾。


    蘇心禾幾個調息,好不容易才驚魂甫定,露出一抹笑容,“好巧,竟然會在這裏遇到你。”


    “這……對不起,這不是巧遇,而是我看你心神不寧,所以一路跟著你到這裏來,見你在這裏來回踱步,這才出聲叫你。”


    尤斯更加不好意思地坦白,他向來不做跟蹤這回事,可是她臉上凝重的表情前所未見,他擔心她出事,才會跟著她。


    蘇心禾一愣,並沒有生氣,隻是有些尷尬。“我沒事。”說著,她轉身朝最近的地鐵站走去。


    尤斯跟著她問:“如果你有什麽心事可以告訴我,也許我可以幫你分憂解勞啊。”


    蘇心禾倏地又停下腳步,側過臉看著認真的尤斯,半晌才道:“尤斯,我不值得你這麽錯愛,我隻能當你是朋友,再也不會有多的了。”


    “我知道,但我願意等……”


    “我懷孕了。”蘇心禾突然打斷他的話,望著他由驚愕轉為失望的表情,她真的覺得自己很殘忍。


    “你……恭喜……”尤斯有此一幹啞的笑。


    “說是這麽說,但我還不確定。”她搖頭道,再度抬頭望著大樓。


    尤斯又是一愣,似乎被她的話搞胡塗了。“不確定?”


    “因為我還沒有找醫生檢查,雖然預約了,卻鼓不起勇氣進去。”她笑自己的怯弱。


    “我陪你。”


    蘇心禾驚詫地望著他,搖頭婉拒他。“如果被人看到不好,不過謝謝你。”


    “我不在乎被人誤會,隻要能幫助你,我無所謂,更何況這裏離學校有段距離,沒有那麽巧會被人看到。”尤斯眨著眼笑,不顧她的拒絕,拉著她走進大樓。


    “哪一樓?”站在樓層標示前,他看著標示板上的眾多私人診所問道。


    “十樓,凱琳·莫特醫生。”她查了看板回道。“尤斯,你真的……”


    “真的,走吧。”尤斯拉著她走向電梯。


    望著尤斯的背影,蘇心禾覺得自己慌亂的心,因為有朋友的支持而安定下來,隻是對他的愧疚不安益加深厚,這輩子,她注定要欠下他的感情債。


    為什麽世事總是無奈,愛的人不愛自己,愛自己的卻又不被自己所愛,人永遠都在走著單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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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禾,你怎麽了?”尤斯小心翼翼地問著蘇心禾。


    打從醫生確定她懷孕之後,她的神情匆地讓人看不透,沒有任何喜怒的表情,隻是一片空白。


    蘇心禾抬頭看著他,突然說:“尤斯,謝謝你對我的好,你將會是我這輩子永遠難忘的朋友。”


    “你在說什麽……啊!你不會要回國了吧?”尤斯腦中閃過這個想法。


    “沒有,目前還沒有決定。”她淡笑道。


    至於未來,一切都要看紀原的反應了。


    “你的男朋友他……你們要結婚嗎?”尤斯問得有些不甘願,但他又有什麽資格不甘心呢?


    “有小孩就一定要結婚嗎?我記得你們法國人也不興奉子成婚這一套吧。”她微笑道。


    “不是每個法國人都一樣,如果是我,我一定結婚。”


    “即使你不愛的女人,你也會娶?”


    尤斯一愣,有些尷尬的搔搔頭道:“基本上,這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怎麽不一樣法?你不愛那個女人,就不會和她‘在一起’?”蘇心禾含蓄的問。


    “如果我不愛那個女人,我就絕不可能讓她懷孕。”他咳了咳,認真的說。


    蘇心禾望著他好半晌,溫柔地笑。“如果每個男人都像你,世上也不會有這麽多私生子了。”


    “蘇,那個……”尤斯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你想問什麽?”她看著他吞吐的模樣,忍不住輕笑。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不愛你嗎?”尤斯鼓足勇氣問出最核心的問題,蘇心禾臉上的笑容一僵,垂下長睫盯著地上無語。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我是隨便問問的。”看她的表情,尤斯肯定自己說對了,但反而更加心傷。


    那個男人不愛她,她卻離不開那個男人,這種感情到底有多深?


    “也許我不是他最愛的人,但他以他的方式愛我。”她想了一會兒,抬起頭麵容平靜地說。


    “你為什麽能忍受你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女人不都是希望對方能最愛自己嗎?


    當自己無法成為最重要時,要求排名隻會讓自己傷心罷了。蘇心禾早就了悟這層道理,否則如何能陪他五年呢?


    蘇心禾飄匆一笑,“因為無求,所以能夠接受,而不是忍受。”隻是,當事情牽扯到一個小生命時,她還能夠那麽放得開嗎?


    “蘇,我知道我很傻,也明白你不愛我,但是隻要你肯,我願意當你小孩的父親。”尤斯衝動的握住她的手,不死心的說。


    蘇心禾望著他,“既知傻,又何必傻下去?尤斯,不要再將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她輕輕抽出手,微微一歎,轉身走進地鐵站,留他一人獨駐地鐵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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