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除了近侍言蘿的人之外,沒有多少人知道紫陽公主的“真麵目”。


    其實言蘿十二歲起就很少居住在宮內,她不喜歡宮中壓抑的氣氛和勾心鬥角的事情,執意要出宮去闖蕩自己的一片天。


    對於自己這個特立獨行,叛逆得難以管教的女兒,西嶽王著實無奈。那時候太子南隱也在宮外漂泊,西嶽王就讓南隱負責照顧妹妹的安全。


    沒想到言蘿根本沒和南隱見麵,真的是全憑一己之力闖出一片天地,甚至比起隻是漂泊而無建樹的南隱,“恨生宮宮主”的名號早已如雷貫耳,越來越讓人心驚膽戰了。


    西嶽王屢次召言蘿回宮,想重新管教,但言蘿根本不聽從王命,任憑內宮禁軍到處尋找她的蹤跡也不肯現身。


    隻有在每年西嶽王大壽和新舊年交替的時候,她才每回宮一次,隔天就立刻離開,讓西嶽王隻能頓足。


    從小到大,她很少體悟自己身為公主的身份,但這天她突然收到父王送到恨生宮門口的密函,看那封信應該是塞在古墓大門的門縫上許多天,不僅落滿灰塵,還有雨水沾染過的水漬,打開信後,略顯模糊的文字讓她不禁冷笑出聲。


    父王居然想讓她和吳王世子君澤成親?


    先不說記憶中那個君澤就是最讓她厭惡的文弱書生一型,就說他當年在婚禮上居然連自己的老婆都能讓人搶走,這份窩囊足以讓她想吐。


    更何況,她對成親這種事情全無興趣,天下男子在她看來都如糞土,有幾個人配與她成親?


    再冷笑一聲,將父王的信撕了個粉碎。這要是在宮內,隻怕會給她壓一頂“毀壞聖旨”的重罪帽子。


    不過,既然父在這裏留信,周圍恐怕也有為迎回她而準備的人馬,這裏是不能久留。


    匆匆離開恨生宮,再去離愁穀的時候被告知,仇無垢已經出穀去了菊花樓。她知道仇無垢和某位死敵的每年一賭之期就在眼前,反正閑來無事,不如去看看熱鬧。


    或許真的是流年不利,抑或這個世局早已不是戲詞裏唱的盛世清平,雖然她從不過問朝政,但也知道父王治理國家不算太糟。可是為什麽每次她出門都會遇到惡徒?


    距離菊花樓不過幾裏之外的一條小道上,她又撞到一夥歹徒正在搶劫,被搶的對象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商販。


    看這些商販的打扮,都不是大戶買賣,大概是要到京中趕赴每月月初的廟會,因為趕路沒有走官道,抄了這條近路的結果就是遇上等候已久的盜匪。


    眼見商販和盜匪一陣混戰,那些商販明明沒有什麽本事卻拚著性命保護自己的財物,而盜匪的刀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不斷地向著商販的身上招呼。


    她剛要上前,就見另一條路上跑來一匹馬,有個人在馬上大聲喊,“哎呀呀!光天化日之下怎麽可以打劫,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的黑瞳眯成了一條縫,不僅因為這個聲音和語氣熟悉得讓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還因為這個人不自量力到了極點。


    隻見盜匪中的一個抬手一拉,就把他從馬背上拉下,大笑道:“居然還有趕著來送死的肥羊,頭兒!這匹馬能值四五兩銀子吧?”


    旁邊另一個盜匪應道:“嗯,馬留下,人不要了。”


    眼見那把雪亮的刀如閃電般照著那個酸秀才的身體砍下,言蘿閃身而至,一劍將那隻握著刀柄的手削飛出去。


    血光與慘呼同時而起,讓那群盜匪驚得停了手。


    “這位姑娘……你……”盜匪頭子本想跳過來報仇,但是一對上言蘿冰雪般的眸子和那一身鬼魅的黑衣,即將出口的汙言穢語立刻都咽了回去,換成極為客氣的詞語。


    “姑娘是想分一杯羹,還是……”他試探地問,眼神向自己的同夥示意。


    而狼狽不堪倒在地上的酸秀才,這時驚喜地蹦起來,喊道:“言蘿姑娘!”


    這一聲真是又響又脆,不僅是盜匪們嚇軟了手腳,連商販們也嚇得連滾帶爬躲到一邊去。


    言蘿看也不看地上人一眼,寒眸盯著盜匪的頭子,“既然知道我的名宇,就應該知道我的規矩。”


    一天殺一人,恨少不恨多。


    這十個字陡然跳到眾人麵前,匪首心中還僥幸盤算著:既然是一天殺一人,或許推出去一個人就能安保他們其他的人,於是壯著膽子說:“是小的們有眼無珠,不知道宮主您在此,衝撞了您,我們這就走,剛才是二狗子要殺那位公子,與我們無關……”


    聽他狡辯,言蘿冷笑之意更深,“生死麵前情義全無,這些人跟了你也是他們倒楣。”


    “言蘿姑娘,既然人家已經求饒,不如……”地上的人爬起來,好心過來勸解,卻隻見言蘿的劍光一閃,銀光黑影纏繞成團,不過眨眼的工夫,滿地都躺下了盜匪的屍體。


    “啊!”剛剛站穩的官一洲驚嚇得大叫起來,“你怎麽可以隨意殺人?”


    言蘿的黑衣上沾到幾絲血跡,回過神,她肅殺的冰顏和血腥的味道交織在一起,說不出的冷峻詭譎,讓那些死裏逃生的商販都不寒而栗。


    但是官一洲卻更近一步地躍到她身前,震怒地指責她,“他們雖然該殺,但是你也不能隨便動用私刑,自然有官府處置。你手中的劍應是用來救人,而不是來殺人的,這樣濫殺好戰,哪裏還有半點女兒家的婉約溫柔之態,虧得我上一次拚命救你,竟不知你是如此冷酷無情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心狠手辣?”言蘿冷笑,“我若是心狠手辣,現在就連你一起殺了,免得你這張嘴聒噪個沒完。”


    若是官一洲再這麽吵吵鬧鬧下去,隻怕地上那些屍體都會被煩得一躍而起吧?真沒見過這種人,被救了還一腔的憤慨,滿口的假仁義道德。


    不想理他,逕自往前走,沒想到他追了上來,擋在她身前,“言蘿姑娘,你不聽我的話,早晚要吃大虧。如果你殺的人有後人,將來學成武功來找你報仇,你要怎麽辦?一個人若有兩個後人,你殺了十個人,就有二十個後人;若殺一百人,就有兩百個後人來找你報仇。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你武功再高也禁不起這麽多人的一再糾纏,何不現在就放下屠刀,哦不對,是放下屠劍,遇到事情多想想後果……”


    “少煩!”她真的是忍無可忍了,一掌揮出,怒斥,“剛才就不該救你,讓你死了才好!”


    她盛怒之下這一掌拍出去到底用了幾成功力,她自己也沒有斟酌,隻是剛剛碰到他的身體,就見他噴出一口鮮血橫飛出去。


    “天啊!”這下子本來對她心存感激的商販也都嚇傻,隨便抓了幾樣自己的貨物就跑,生怕她真的“心狠手辣”到連他們都要殺了。


    言蘿也沒想到自己會出手打人,所以見他噴血飛出自己也驚到。


    用腳碰了碰他的後背,“喂,你站得起來的話就不要裝死。”


    但是官一洲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悄無聲息。


    糟糕,不會把他打死了吧!言蘿急忙用手試探他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隻是太過微弱。


    “遇到你算我倒八輩子楣!”言蘿終究不能把他丟下,恨恨地罵了一句,將他的身子提起,放到那匹他騎來的馬上。


    “希望那兩個人的比試還沒有結束。”她縱身躍上馬,坐在官一洲的身後,雙腿用力一夾,縱馬直奔菊花樓。


    剛奔上樓,就見仇無垢麵對著樓梯口坐著,言蘿喜得立刻過去拉她,“快走快走!”


    “怎麽了?”仇無垢的麵前有一排的小瓶子,本來正與坐在自己對麵的人說話,被言蘿突然打斷,有點不大開心。


    “樓下有個傷者,要你趕著去救。”言蘿一臉急切。


    “救人啊,什麽時候你也開始心慈到會救人了?”仇無垢似笑非笑地看著麵前的銀發男子,“救人是神醫的事,我不過是個隻會用毒的毒婦,不懂得怎麽救人。”


    於是言蘿又轉過頭對著那名銀發男子說:“公孫,先別比了,和我去救人。”


    公孫那張俊中帶邪的麵容不動聲色,“這一場比試還沒有分出輸贏,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我也騰不開手。”他對著仇無垢挑起眉尾,“若是你認輸,我現在就可以起身救人。”


    “既然沒有分出輸贏,我為何要認輸?”仇無垢輕聲笑道,“請君繼續。”


    “這麽說來,你朋友的病人你是不想管了?”


    仇無垢看了眼言蘿,“反正她也沒什麽朋友,想來那個病人無關緊要,不救就不救,我可管不了那麽多。”


    “正合我意。”公孫抬手抓起桌上一個瓶子剛要打開,就聽言蘿大喊一聲,“小心有毒!”


    公孫一怔,剛要說話,言蘿一掌將瓷瓶打飛,緊接著他眼前一陣混亂,再定睛去看時,所有的瓷瓶都被言蘿抓在手裏。


    她退後幾步,朗聲說:“行了,現在可以和我救人去了吧?”


    仇無垢微微變了臉色,從自己的袖中迅速拿出一粒藥塞進言蘿的嘴裏,“吃了它。”


    “到底是朋友,剛剛這十個瓶子在我手裏時就沒見你如此緊張。”


    “那是因為我知道它們毒不死你。”仇無垢淡聲回答,然後對言蘿道:“服你了,人在哪裏,我去看看。”


    公孫伸臂一攔,“喂,不是說救人是我們大夫的本分嗎?”


    “神醫無能的話自然要我費些手腳。”仇無垢頭也不回地跟著言蘿走下樓。


    樓下的官一洲還趴在馬背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仇無垢蹙眉道:“你若不想他死,最好將他反躺過來,否則這樣不能讓他順氣呼吸。”


    言蘿將官一洲從馬背上提起,仇無垢見她粗手粗腳,忙道:“哎,你是要救他,不是要摔死他。”


    “怎麽那麽麻煩。”言蘿不耐煩地拉過旁邊一張桌子,讓官一洲平躺在桌子上。


    茶樓的掌櫃湊過來剛開口說:“二位姑娘,我們這裏還要做生意……”


    言蘿一記冷厲的目光瞪過去,掌櫃立刻縮到櫃台之後。


    仇無垢的手指在官一洲的胸口摸了一下,“他被人打斷了三根肋骨,是誰出手這麽重?”


    言蘿一臉悶悶地,“是我打的。”


    “你?你出手向來是幾招斃命,怎麽會留活口了?”


    “我本來沒想打他。”言蘿糾正她的錯誤觀點,她的本意又不是要殺官一洲,談什麽留下活口。“是這個人聒噪得實在讓我受不了,我救了他,他還要和我講一大堆的道理,天底下再沒見過第二個這麽長舌的男人。”


    “哦?聒噪的男人你不是前幾天才剛遇到一個。”仇無垢審視著麵前這張年輕俊俏但實在是太過蒼白的麵孔,“該不會就是這個人吧?”


    “我倒八輩子楣才會遇到這麽一個克星。”言蘿默認她的猜測。“你快點救人!我可不想讓他就這麽死在我手裏,傳出去也壞了我的名聲。”


    “這斷了的肋骨要怎麽接上呢?”仇無垢喃喃自語。


    “什麽,你不會接骨!”言蘿驚呼一聲。


    招惹來的是仇無垢的白眼,“我本來就和你說我隻會下毒,不會治病,是你非要拉我來。”


    身後傳來一個人嗽嗓的聲音,“二位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請盡管開口。”


    公孫不知何時也已站在兩人身後。


    仇無垢醜話說在前。“若想讓我用認輸來換你的出手,就不必了。”


    “認輸一次又要不了你的命。”言蘿對公孫說:“你出手救他,我替無垢認輸。”


    “你替得了我嗎?”仇無垢沉下臉來,“我可沒許你替我胡亂應承什麽,就算是你應了,我也不認。”


    “仇無垢!”言蘿連名帶姓地叫道,“好歹你給我這個朋友留幾分麵子。”


    仇無垢淡淡一笑,“給你留了麵子,那我的麵子該放在哪裏?”她轉身向門外走,“無趣,這一次來得真是無趣。”


    言蘿一把拽住公孫,“你把她逼走,自己可別想溜。”


    “我何曾逼走她。”公孫滿臉苦笑,“而且我若想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在這裏看熱鬧。”


    “這麽說你肯救他?”她眼睛一亮。


    公孫也摸了摸官一洲的胸口,忽然咦了一聲,“他的肋骨雖然斷了,但是胸口內的氣很盛啊。”


    “他哪會有什麽氣?”言蘿蹙眉問:“你到底是不是神醫,不會看錯吧?他這個人嘴上功夫能把死人說活,手腳功夫卻是連三歲小孩都未必能打得過。”


    “哦?是嗎--”公孫別有興味地看著緊閉雙眼的官一洲,微微一笑,“這麽有趣的人我是應該救一救。”


    公孫在言蘿麵前總是號稱自己是天下第一神醫,言蘿原本還抱有懷疑,但見他幾個手勢下去就把官一洲斷了的骨頭接好,不由得對他的醫術刮目相看。


    “還好你不是欺世盜名。”言蘿低頭看著轉醒的官一洲還有些無神的眸子,輕問:“能起身嗎?”


    “斷了三根肋骨的人,你居然讓他現在就起身?”公孫在旁取笑她,“就算我是神仙,也不可能讓斷了的骨頭在一夕之間長好,他起碼要休養上三個月才能恢複。”


    “三個月?要那麽久!”


    官一洲此時終於看清了言蘿的臉,艱難地開口問:“姑娘,你把我的畫箱放在哪裏了?”


    “畫相?”她從牆角拿過來一個竹箱,這本來是背在馬兒身上的。“是這個東西?”


    “是啊。”官一洲一看到那箱子,原本混濁的眼睛也亮了起來,掙紮著硬是要把箱子拿到枕邊,再費勁地把箱子打開,裏麵擺滿了一個個卷軸。


    他看了眼箱內東西,呼出口氣,“還好,東西還在。”


    言蘿手快,抽出一個卷軸,打開一看,竟然是幅仕女圖。


    她蹙緊眉心,“你是畫師?你不是中原人,為什麽跑到我們西嶽國來?”


    “小生的理想就是踏遍萬水千山,為世上的佳人們作畫,畫盡她們的明豔美麗。”官一洲撫摸著自己的卷軸,蒼白的臉色仿佛有了紅潤,“這一路上我已經畫了上百位佳人,隻可惜畫得好的不過這二三十幅。”


    惡心!言蘿在心中罵道。原來他竟然是個畫師,還最愛畫美女,難怪說話這樣酸溜溜的,也才會在依香閻中和那群青樓女子打得火熱。


    “你畫美女還真是來者不拒。”她戲謔他,“也不管對方身份如何,來曆如何,就可以提筆作畫,一個畫者對自己的畫如此輕賤,將來也畫不出什麽名堂。”


    “姑娘此言差矣。”官一洲本來胸口悶得連喘氣都很困難,但聽她如此批評他的人和他的畫,情不自禁就開口反駁,“小生作畫隻畫美女,不管對方身份是高貴還是低賤,隻要她們各有美態,小生都會悉心描摹,而且小生作畫是為了心中的理想,可不是為了將來賺錢成名。”


    聽他一說“此言差矣”,她就知道這後麵必然有長篇大論的文章在等著自己,腳步逕自向外挪動。


    “言蘿姑娘,小生對你也有個不情之請。”官一洲的眼睛來回地逡巡她的臉,“姑娘你這張麵孔和氣質是小生平生所未見,不知……”


    “你休想畫我!”言蘿冷冰冰地直接拒絕他的企圖,“若是你膽敢下筆畫我一絲一毫,小心我再打斷你三根肋骨!”


    “言蘿姑娘,你的美貌當為世人共睹,如此推拒,是擔心小生把你畫醜了嗎?若是不信任小生,你可以先看小生為其他女子畫的仕女圖,每一張都傾注小生的心血無限,比如這一幅,是我們中原一座教坊有名的歌女,哀怨愁情之態,盡展畫紙之上,過往的人每每看到此幅畫無不駐足貪看;再比如這一幅……”


    “公孫!”言蘿突然出聲喊道:“有沒有什麽藥可以讓人吃了之後立刻變成啞巴?”


    一直抱臂身前冷眼旁觀的公孫微笑回答,“那是毒藥,不是救命的良藥,你要去問仇無垢,而不是問我。”


    “真不該放無垢離開!”言蘿咬著牙,對官一洲威脅道:“你若是再多言,我就把你的舌頭割去!”


    官一洲不解地叫:“姑娘為什麽對小生總是連下重手,又威言恫嚇?是小生在何時何地得罪過姑娘嗎?”


    “我看你不順眼,就是如此!”言蘿咬著唇,“在我麵前你少嘻皮笑臉的!”


    “小生天生一張笑臉,以前我娘說……”


    言蘿不等他說完,已經摔門而去。


    公孫還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他,開口道:“官公子是吧?”


    “是,小生姓官,字崇美,中原人士,今年二十,家中父母雙全,有房……”


    “行了,這一套話你說給她聽就夠了,我可不想被你說瘋。”公孫唇邊的笑容似乎另有深意。


    官一洲還是愉快地笑說:“我胸前斷了的肋骨是你給我接上的?”


    公孫沒有回答,反問他,“你的功夫是和誰學的?”


    “功夫?”官一洲眨巴眨巴眼睛,“小生手無縛雞之力,不懂什麽功夫。如果小生會功夫,又豈能讓言蘿姑娘一掌打成現在這副樣子。”


    “我好心救你,結果你滿口謊言,也罷,各人有各人的難言之隱,我也不深究,隻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言蘿可不是好欺騙的人,若是讓她發現你故意對她有所隱瞞,到時候她可能把你拆成十七八塊,然後丟去喂狗。”


    “公子你說的話,小生怎麽聽不懂。”官一洲的無辜表情端得更直白。


    公孫悠然走出房間,臨走留下一句話,“勸君好自為之。”


    待他的腳步走遠,屋內的官一洲才撫著胸口,幽幽噙笑道:“這麽痛的傷,我當然會‘好自為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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