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鶴峰上,殺戮正以觸目驚心的速度擴散。


    一道紅芒從一蓬蓬血霧中鑽出,肉眼可見地壯大數倍,直奔一處核心基座而去。


    此處的幾位長老聽到木青提醒,已經亡命散去,隻剩下何秋陽一人還留在原地,將劍匣停在身前,眼神堅定。


    「何長老快退!」


    何秋陽聽到了歐冶晴焦急的聲音,心中微暖,望著視野中瞬息便至的紅芒,劍指向前:「去!」


    一柄柄飛劍從劍匣中魚貫而出,撞向紅芒。


    「嘭。」


    一聲悶響,紅芒第一次被攔下,顯出一柄血色長劍,與斬兵劍的形狀沒有任何差別。


    「哈哈!」


    何秋陽繃緊的表情突然垮掉,忍不住暢快地笑出聲來。


    劍鬼視線掃去,目光一冷,血色長劍立即發力,但隨著越來越多的飛劍從劍匣中衝出,血色長劍依舊未能突破何秋陽的劍陣。


    眾人第一次見到具象化劍傀印記,本來十分不安,結果這道劍傀印記始終未能突破何秋陽的劍陣,也不由為何秋陽激動起來。..


    「老何的這套劍器似乎大變樣了。」


    有相熟的長老發現了端倪。


    劍匣中的八十一柄飛劍皆以冰魄寒鐵打造,何秋陽近些年苦修,將其中的七十二道飛劍都祭煉成了道兵。


    此時,何秋陽已經將劍匣中的飛劍全部祭出,其中八十柄都已經展露出道兵飛劍的氣息,但這還不是最讓他們吃驚的,最讓他們吃驚的是這些道兵飛劍表現出來的對劍傀印記的那種隱隱的壓製。


    劍鬼的視線也落在了這些飛劍上,從這些飛劍上它捕捉到了一絲讓他厭惡的屬於同類的氣息。


    這氣息比作為仙兵真靈的它還要純粹幹淨。


    劍鬼身形一動,悍然殺入劍陣。


    何秋陽麵色一緊,他能夠抵擋住一道劍傀印記已經是極限,劍鬼釋放出的威壓,讓他體內的真氣受到壓製,而他的這些飛劍,更是遠不如斬兵劍堅硬鋒利。


    原本有條不紊的劍陣頓時出現破綻。


    「不堪一擊。」


    劍鬼冷笑聲落下,已經手持斬兵劍出現在何秋陽麵前,一劍斬下。


    何秋陽身體僵硬在原地,他從朱雀城回到宗門的這一路上經曆不少,今日更是隱隱窺見了破境的契機,隻要堅持下去,也許最後一柄劍也能夠完成蛻變。


    何秋陽如此想著,便握住了最後這一柄劍,朝劍鬼刺去。


    眾人目光一緊。


    血色長劍觸及何秋陽的眉心,他持劍的手臂才剛剛抬起。


    「嗡。」


    一道玄妙的漣漪從何秋陽身上蕩開,長劍煥發光彩,何秋陽的氣息開始變化。


    「噗呲——」


    血色長劍貫穿何秋陽的頭顱,一切變化又都戛然而止。


    劍鬼感受著聚焦此處的那些視線,咧嘴一笑,手腕一沉,滂湃的劍氣呼嘯而出,將何秋陽的身體撕成粉碎。


    「砰。」


    劍匣隨之落地,激起一捧灰塵。


    劍鬼感受著那些視線如潮水一般快速退去,哈哈大笑,半空中被攔下的劍傀印記將血霧吞噬一幹二淨,立刻朝遠處的長老們殺去。


    而這樣的劍傀印記,一共有六道。


    何秋陽的抵抗隻算是整個殺戮場景中一道微不可查的漣漪。


    「狗東西!」


    歐冶晴想要衝上去救人,卻被木青按住了。


    籠罩懷鶴峰的陣法與神機劍丸接連被毀,歐冶晴受到的反噬極大。


    木青最後看了一眼砸在地上的劍匣,扶著歐冶晴


    回到歐冶石身邊。


    劍鬼極其聰明地沒有馬上將劍尖對準這邊,他們難得有喘息恢複的時間,但聽著那些長老臨死前的痛呼,誰的心情都不好過。


    木青掃了一眼現在的情況。


    白荷三女仍然沒有蘇醒,歐冶石為了救歐冶晴失去了半邊身體,陶爐在麵對陸台是失去了一條右臂。


    他們這邊沒有一人還能保持巔峰狀態。


    木青看向正給歐冶石處理傷口的祝玉山,說道:「祝伯父,靜兒紅岩她們都還待在這裏,你和東方前輩得帶她們離開。」


    祝玉山悶聲道:「現在能往哪裏走?」


    木青說道:「歐冶石前輩曾給了我一枚遁空珠,我把東西交給了折岩長老,你們送大家離開。」


    祝玉山微愣。


    歐冶石閉著眼睛,緩緩開口道:「兩位是受邀前來參加我宗的試劍大會,卻留到了現在,我們這些人都記得今日這份人情。」


    祝玉山緩緩站起身,本想問木青如何打算,但看著木青平靜的雙眼,沒能開口,和東方武往峰頂那片還沒被波及到建築衝去。


    突然,兩道紅芒直奔二人後背而去。


    木青冷哼一聲,閃身擋在紅芒之前,雙掌紫芒閃爍,徒手抓去。


    劍鬼輕嗬一聲,立刻收回劍傀印記,呼嘯聲起,催動劍陣衝向木青。


    木青持劍橫掃,呼嘯而出的劍氣撼退數柄飛劍,但與他們死的死傷的傷不同,隨著對各處陣基的破壞,劍鬼能夠掌控的飛劍,早已經不隻是從歐冶晴手中奪回去的那些古劍,灼雪峰布置在陣法之中的飛劍,都成了反過來殺向木青的武器。


    不過三息,木青便被逼退到一座大殿的門口。


    但很快,葉青羽與溪川便站在了他的身邊,替他分擔去了大部分壓力。


    劍鬼見狀,冷笑一聲,又將目標放到別處。


    很快,又有劍宗長老殞命。


    木青強忍著收回視線,對葉青羽問道:「青羽姐現在能發揮出幾成巔峰實力?」


    葉青羽側目,如果木青想走,他們早就可以離開,如實道:「三招之內九成,三招之後隻有七成。」


    木青又看了一眼藏劍長老的背影,心中漸漸有一個計劃生成,傳音道:


    「它破開陣法後立即去占據程堅白的身體,寧願被限製實力,也不馬上對我們動手,是因為什麽?」


    劍鬼現在表現出來的實力確實遠不如破開護山大陣之時。


    葉青羽目光微動,看向那六道劍傀印記。


    此時,這六道劍傀印記已經壯大不少。


    木青的視線也在追逐這六道不停壯大的劍傀印記,說道:「我留在程堅白體內的手段,包括對劍傀印記的封印都被它破開了。」


    「它不信任陸台。」


    「也不願意消耗來自劍聖的力量,所以才會忙著掌控程堅白的身體。」


    「忙著用劍傀印記快速積攢實力。」


    「但這些都隻是手段,不是它真正的目的。」


    「青羽姐你們給它施加的封印一定還在!直到現在,它也沒有釋放出一道凶氣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它真正的目的……」


    木青對葉青羽傳音時,也將聲音傳到了藏劍長老幾人的耳中,說到這裏時,停頓了片刻,才說出完整的猜測:


    「它在人為的製造凶煞之地,等到死的人足夠,它便可以借著劍傀印記和凶氣的反哺衝開封印,繼而回到正規,開始重塑靈體。」


    葉青羽微微眯眼,視線落在程堅白身上,又緩緩落到程堅白手中的斬兵劍上。


    她們都被剛才那一劍震撼到了


    ,又見程堅白被完全掌控,下意識就認為劍鬼已經解除了全部封印。


    但木青不同,孟章能夠極大地擴展開他的眼界,於是繼續說道:


    木青說道:「程堅白成了它控製劍傀印記的橋梁,我們得把它們分開。」


    陶爐擔心起另外一種情況,回應道:「分開後,它會被徹底激怒,我們沒人是它的對手。」


    木青皺眉道:「陶峰主覺得陸宗主是因為什麽還不動手?」


    陶爐沉默。


    木青主動給上答案:「在陸宗主眼裏,我們現在反抗和放棄都是一個結果,無極劍宗死的人隻有多或者更多。」


    「現在也是如此。我們不阻止它,它殺夠了人隨時就能衝破封印,但如果阻止,它有可能送我們所有人上路。「


    藏劍長老這是才開口,聲音低沉:「隻需要再來幾劍,無極劍宗就會覆滅。」


    木青稍稍展眉,說道:「但我們至少破掉了這個糟糕的循環。」


    藏劍長老一瞬間想到某個關鍵:「它不願意消耗劍聖的力量。」


    「是的。」木青內心越發平靜,道:「劍聖的力量,應該是它能否圓滿境界的一個關鍵,它會比我們更不願意失去這個機會。」


    「雖然我們依舊在賭,賭一個凶氣蘊生出的真靈還殘存著理智,但哪怕是輸了,它也不會再是贏家。」


    「我想,真是這種情況,諸位都死了,無極劍宗應該會在它和陸宗主的發展下越來越好吧。」


    「……」


    藏劍長老沒再回應。


    歐冶晴的聲音卻傳了過來:「瘋子!你和宗主都是瘋子!」


    「不過我支持這麽做。」


    木青眉頭一挑,看向蘇黃和陶爐,傳音道:「現在放棄,白老宗主體內的劍鬼印記還在,陸宗主不會出手,整個劍宗都隻有一個未來,就是匍匐劍鬼的腳下。」


    藏劍長老長歎一聲,他並不怕死,但並不願意死得沒有價值,更是因為憂慮劍宗未來,才如此沉默。


    但一想到木青描述的這種未來,他就寧願不去考慮那麽多,死在眾人前麵。


    藏劍長老開口問道:「怎麽做,才能將它和程堅白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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