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南羅森林。


    在慕容家禁地附近,以前茂密的樹木不在,被人力開墾出了方圓足有百裏的開闊地帶。


    一條條整齊的邊界在這片地帶被劃分出來,邊緣上已經搭建起了十幾棟簡易卻堅固的木房,在其中一棟房屋裏,氣氛有些凝固。


    懷風花坐在座位上,凝眉不語,剛剛來到這裏的陳濁把身體硬塞進椅子,舒暢地歎了口氣,笑道:「變荒林為藥田,我一想到以後這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能種出那些靈藥,我就恨不得再去砍幾百顆樹。」


    「……」


    「咳。」


    見懷風花不搭話,陳濁看了一眼懷風花旁邊的懷草詩,正色道:「懷穀主,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那張珊珊在搬山幫那邊確實做得不地道,不說外麵那些弟子本就是萬花穀分給朱雀宗的弟子,就算不是,那搬山宗也不該來要人。」


    懷風花皺眉道:「事是小事,但師姐告訴我,慕容修明和張珊珊前段時間的來往有些密切,你就在這裏,有什麽發現?」


    陳濁笑了起來,五官便擠在一起,他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慕容隱一直在觀望朱雀宗會變成什麽樣,見事情往好的發展,讓慕容修明表現一下,看起來挺正常的。」


    懷草詩微眯起雙眼,說道:「慕容修明沒多少本事,做出這種事,很可能是慕容隱的想法,但慕容隱出手,怎麽可能隻是汙損萬花穀的信譽?慕容隱這段時間已經和薑星淵見過三次麵,你不知道?」


    陳濁聞言,輕歎一聲:「看來是慕容星告訴你的消息了,說起來我們在天南的這些勢力盤根錯節,還不如變成一個勢力好了,免得這樣互相猜忌。」


    懷風花凝聲道:「陳掌櫃。」


    陳濁苦笑一聲,探手道:「懷穀主,他們都知道我和城主府的關係,我是真不知道內情,不過這件事確實透著奇怪,但現在朱雀宗才剛剛起步,我是想大家都以和為貴最好。」


    懷風花搖了搖頭,走到門口,看著藥田邊緣的某一片密林,說道:「木青離開之前,叫曹槿盯著慕容劍,但曹槿卻不知道,早在幾天前,慕容劍已經回到了慕容家的禁地,他要做什麽?還是說慕容劍和慕容隱這些人要做什麽?」


    陳濁吃驚道:「慕容劍回到了禁地?」


    陳濁站起身來,皺著眉在房間內來回踱步,「這件事我沒有聽到一點風聲。聽說禁地裏還有八具慕容家先輩的遺骸,會不會?」


    懷風花望著那片密林的方向,眼裏閃過一絲寒意,說道:「慕容隱那些人遲早會背叛朱雀宗,還有那慕容劍,也不可能聽命於人。這雖然是朱雀宗內部之事,但慕容靜離開朱雀城還沒有和木青回來,這件事我們就不得不管。」


    陳濁說道:「我現在就讓人回城去聯係曹槿和慕容雲。」


    懷風花握著手中的一枚小巧的黑色木牌,搖頭道:「我是因為調查張珊珊的事情才來的,去通知曹槿,反而會打草驚蛇,我想去那禁地看看,不知道陳掌櫃能否帶路?」


    「不行!」陳濁連忙說道:「如果真出了事,慕容劍一個人就能把我們都殺死。」


    懷風花笑道:「現在那禁地裏隻有慕容劍一人,你帶我找到地方,再離開就行。」


    陳濁聞言微楞,沉默半響,還是忍不住說道:「懷穀主,你對朱雀宗的事情了解得太深了些,這種事情連我也不清楚。」


    懷風花淡然一笑,並沒有解釋什麽。


    這段時間,青龍白虎這兩人都突破到了脫凡初期,不知道消耗了萬花穀的多少丹藥,承這份人情是很自然的事情,她能知道慕容隱他們在做什麽,便是從青龍那裏得知。


    但想要比曹槿更清楚慕容劍的動向,整個朱雀城,其實隻有一


    人——慕容雲。


    不過慕容雲隻是告訴她慕容劍修行出了一點問題,需要回到禁地療傷。


    懷風花是收到懷草詩的消息,知道慕容隱和薑星淵這對以前誰看對方都不順眼的家夥近來走得比較近,才將這看起來不相關的幾件事聯係在了一起。


    直覺告訴她,這些人或許在密謀著什麽。


    陳濁見懷風花決意要去禁地,無奈一歎,說道:「我隻給穀主指明位置,出了事,我可會跑的啊。」


    懷風花點點頭:「你盡管跑就是。」


    很快,三人就穿過開墾平整的土地,走進密林深處,來到禁地之前。


    陳濁指了指腳下的地麵,便退到十丈之外。


    懷風花來這裏的時候,手上還拿著一個盒子,她看了懷草詩一眼,示意小心一些,她聽慕容靜說過,現在腳下這處禁地,沒有脫凡期的修為很難被打開。


    懷風花摩挲著手中的黑色木牌,沉吟片刻,直接開口道:「慕容前輩,慕容雲說你的修行出了一些問題,我帶來了一枚丹藥,或許對你有效。」


    話音落下,懷風花後退幾步,環顧四周,但密林內除了隨著葉片輕輕晃動的微塵光點,沒有任何回應的動靜。


    懷風花目光一沉,說道:「師姐,你退到陳濁那裏去,我如果一刻鍾沒有回來,你們直接離開。」


    懷草詩眉頭微皺,但看了一眼懷風花握在手中的東西,最終還是點點頭,輕聲道:「你要小心一些。」


    懷風花說道:「放心!」


    懷風花說話間,神色嚴肅許多,攤開手掌,那枚黑色的木牌頓時漂浮在她身前,懷風花心中默念慕容靜交給她的催動秘訣,輕敕道:「雷縛之靈,現!」


    嗡嗡嗡——


    隨著懷風花話音落下,黑色木牌顫動起來,一道手臂粗細的黑色雷霆衝出木牌,環繞在懷風花身周,隨著黑龍的眼睛睜開,兩道白色的火焰從龍眼中射出,瞬間擊中地麵,將落葉和沙土轟向半空。


    這枚黑色木牌,是當初林琅天交給慕容靜的雷擊木,其中被林琅天刻下了壓製火脈之心的雷縛陣,慕容靜把火脈之心煉化後,也將這塊雷擊木煉化,讓這塊雷擊木內蘊生了火屬性真靈,正是克製壓勝元神之體的大殺器。


    飛沙走石間,地麵向兩邊分開,露出裏麵幽深黑寂的通道。


    懷風花沒有猶豫,一躍跳了下去。


    懷風花走過一段短暫的下坡,就走進了一段通道內。


    起初,懷風花還比較輕鬆,但越往前走,身上感受的那種無孔不入的壓力就越大。


    這處通道被設置了極其特殊的陣法,如果不是身懷慕容家族血脈的人越往裏走,受到的壓製就越大。


    不過當初慕容靜選擇在這裏開墾出一片藥田,就是因為發現了為這處陣法提供能量的是地下那條枯竭的火脈,而隨著林琅天將火脈之心取走,不遠處就專門設置了凝聚火屬性靈氣的陣法,這處通道的陣法已經遠不如之前。


    懷風花靠著超凡中期的修為,硬生生走到後半段,才催動雷擊木,在身周形成防禦。


    不過在走到通道盡頭時,懷風花卻發現這裏竟然被一塊大石堵得嚴嚴實實。


    懷風花側身把耳朵貼在石頭上,隱隱約約能夠聽到一些奇怪的呼嘯聲。


    「慕容前輩?」


    懷風花試探地喊了一聲。


    石頭後方的動靜戛然而止,半響後,傳出一道低沉的聲音:「是誰?」


    懷風花連忙表明了來意,但石頭後方的慕容劍卻根本不在乎,冷聲道:「回去吧,我的情況,不需要丹藥。」


    懷風花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搞清楚慕容劍在搞什


    麽鬼,怎麽可能放棄,聞言沉吟片刻,將聲音提高了半分,肅聲道:「我已經從慕容雲那裏知道了一些事情,前輩,還請停止這樣做。」


    「……」


    一陣無言的沉默。


    就在懷風花猶豫要不要離開之時,她身前的大石突然被移開,因為大石引動得太快,竟然引起通道內的空氣倒灌,懷風花也順勢闖了進去。


    幽暗的空間裏,中央的祭台上偶有光亮閃過,那是鑲嵌在上麵的寶石,懷風花微眯著眼,視線從祭台上一掃而過,很快就在一處石壁前看到了披著黑袍的慕容劍。


    「前輩。」懷風花微微低頭,喊道。


    這處空間好似中空的山體內部,石壁光滑平整,但懷風花還是注意到了那些與牆壁略有區別的線條,這些是鑲嵌進石壁內的石門。


    此刻,慕容劍就站在一堵石門前,而且這堵石門,還隱隱有些凸出。


    懷風花謹慎地控製著自己的表情,將手中的木盒往慕容劍拋去,說道:「前輩,這是一枚凝元丹,對元神穩固應該有一些作用。」


    「凝元丹……」慕容劍伸手接過木盒,打開木盒看了一眼,微微點頭,說道:「這是一枚四轉金丹,以你現在的能力應該煉製不出來。」


    聽著慕容劍的質問,懷風花淡然一笑,說道:「這是特意從西山境換來的,如果對前輩有用,下次會讓商隊多來幾枚回來。」


    空間幽暗,慕容劍大半張臉都藏在兜帽之下,看不出是什麽神色,依舊用低沉暗啞的聲音說道:「你有心了。」


    懷風花笑著說道:「前輩應該突破到化凡初期了吧,你現在是朱雀城境界最高之人,你的實力越強,以後的局麵也會越穩定。丹藥已經送到,我便回去了。」


    慕容劍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懷風花臉上的神色不變,轉身朝通道口走去。


    這一次,她看清楚了之前堵住通口的是什麽,同樣是一塊完全的大石,看模樣應該就是以前鑲嵌在牆壁中的某一塊石門,隻是剛才明明所有石室的石門都沒有缺。


    懷風花心裏閃過這樣一絲疑惑,腳步為快了一絲。


    但隨著她腳步落下,一聲無比清晰的撞擊聲在幽寂的空間內傳了開來:「咚——」


    懷風花眉頭一皺,裝作沒聽見,就要離開,一道尖嘯聲卻突然在身後響起:「慕容劍,殺了她,她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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