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看著劉朝歌的背影,目光閃動,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一刻的劉朝歌比起剛才肩背似乎都佝僂了一絲,但帶給木青的壓力卻首次超過了林琅天。


    這世上不獨有強大的武力會讓人無所適從,真摯的情感如果來自對立麵,來自內心的審判往往要比施加在肉體上的鋼刀還要讓人難受。


    木青思緒紛亂,有那麽一刻甚至想要順從劉朝歌的意思答應下來,但在想起慕容靜和在遠方安危不知的葉韻後便沉默了下來。


    很多問題,明明答案就在麵前,卻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


    “你的答案,我已經知道了。”


    劉朝歌沒有一直等著木青的回答,說完這句話便大步朝涼亭外走去,木青連忙跟上,說道:“叔叔,我不會奢求現在還能改變什麽,隻是希望你能不能不要現在就離開?”


    劉朝歌側目冷笑道:“我現在不走,等著讓你們看劉家的笑話嗎?”


    木青見劉朝歌失望至極卻又帶著一絲解脫的表情,心知再這樣下去便也無法挽回,連忙攔在劉朝歌身前,突然說道:“葳蕤他外公很早就知道我和慕容靜的關係。”


    劉朝歌腳步微頓,眼裏流露出一絲絲疑惑,似乎在想木青怎麽還活蹦亂跳到現在的。


    木青說道:“林前輩從一開始就沒同意過我和葳蕤在一起。”


    “而我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裏說話,我想是因為葳蕤的原因。”


    劉朝歌微微點頭,冷笑著說道:“你看明白了這些,所以打算用葳蕤來威脅我和她外公嗎?”


    木青搖了搖頭,看著劉朝歌說道:“林前輩相必是極討厭我的了,但他卻沒有馬上帶葳蕤回到西山境,也有前輩的原因。”


    “我?”劉朝歌眉頭一挑,眼神有些複雜,心裏卻漸漸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木青點點頭道:“是的,因為不管是叔叔還是葳蕤,在林前輩眼裏都是家人,所以才有了現在這種情況。”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木青顯得十分坦誠:“其實我和慕容靜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一直瞞著叔叔,隻是希望你的身體能夠真地好轉,畢竟這對於葳蕤來說,一直都是她的心願。”


    劉朝歌麵無表情,不知道在想寫什麽,好在停下了腳步。


    木青眼神幹淨地看著他說道:“我的父母在我剛出生不久就死了,很長一段時間我的身邊都隻有芍藥,所以那時候家人對我的意義很模糊,但後來和小姨相認,認識了王夫人她們,最重要的是認識了葳蕤她們,我才重新明白什麽是家人。”


    劉朝歌看著木青,沉默片刻後問道:“在你心中,家人是什麽?”


    “家人,是最值得珍惜的人。”木青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有時候……就比如現在,家人甚至會成為一種束縛,讓叔叔你做出改變。”


    木青見劉朝歌終於有些動容,輕歎一聲,落寞一笑:“我知道自己還不可能和叔叔成為家人,所以拿葳蕤她們來改變你的想法並不道德。但作為家人,不隻是叔叔,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在做著改變。”


    劉朝歌又問:“為什麽?”


    木青抿著嘴,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嚴格來說,我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所以並不清楚失去的感受,葳蕤有些地方跟我一樣,但有些地方卻又不一樣。”


    劉朝歌的臉沉默得如雕塑。


    木青抬眼說道:“葳蕤跟我說她夢到了嬸嬸,但嬸嬸卻不跟她說話,叔叔知道為什麽嗎?”


    劉朝歌後退半步,心髒一陣陣緊縮,林幼薇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痛,現在又從木青口中聽到這樣的消息,一時間隻感受到了一股無力的、濃重的悲哀。


    木青時刻留意著劉朝歌的氣息變化,見他的氣息沒有崩亂,鬆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敢再提林幼薇的事情,說


    道:“叔叔對於葳蕤來說,是這二十多年裏一直就在身邊的家人,你若是出了事,對於葳蕤來說,是一件絕對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畢竟,家人有時候會成為一種束縛,但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最寧靜美好的地方。”


    ……


    “你攔著我說了這麽多,就是希望我在這裏多待兩天?”劉朝歌直接問道。


    木青輕輕點頭:“叔叔多待幾天,等到身體情況明朗後再離開,我絕不會攔著。但我也不想騙你,我確實是有私心的。”


    劉朝歌眼神複雜地看著木青,沉默片刻後才說道:“我一開始還隻以為我那嶽父跟以前一樣,但現在卻發現是自己錯了,還錯得很離譜。”


    木青抿著不語。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木青一愣,問道:“叔叔為什麽這麽說?”


    劉朝歌表情冷淡地說道:“你剛才沒有替你自己解釋,希望我留下的理由也很合適,這是我願意停下來聽你說話的原因,但這些原因誰都可以跟我說,唯獨你不行。。”


    木青突然明白了一些什麽,沉聲道:“是因為葳蕤麽?”


    劉朝歌冷笑不已:“你還知道啊?你如果把葳蕤當家人,又為她做了什麽?”


    “是讓她不顧危險,和小嬋兩人來找你,卻發現你和那位慕容姑娘在一起?”


    “還是讓她在才來的那幾天,故意躲著我害怕事情一發不可收?”


    “你說我們為了家人該做出一些改變,我覺得這句話說得一點問題都沒有,但問題是你做出該有的改變了嗎?”


    劉朝歌和木青擦肩而過,離開時說道:“在你身上,我沒看到作為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漂亮話?哼,誰都可以說一大籮筐出來。”


    劉朝歌的聲音很平靜,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隻向木青捶去的拳頭,看著劉朝歌的背影越來越遠,木青終於忍不住心口那股難受的感覺,以無比認真的語氣說道:“我現在確實做得不夠,但總有一天我會當著叔叔和林前輩的麵娶葳蕤為妻。無論發生什麽遇到什麽,除非我死了,我都要娶葳蕤為妻。”


    劉朝歌的腳步微頓,片刻後用無比平靜地語氣回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另外,我劉朝歌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徒,救命之恩我會算在懷穀主身上,至於你,接下來這些天都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木青嘴角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再去解釋什麽,劉朝歌的話雖紮心卻是事實,現在的承諾和話說得再多,都不如以後做到。


    木青低頭,看著攤開的手掌,前所未有地渴望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


    這個時候一隻手從一旁伸了過來,握住了木青的手掌。


    木青看著女子的手,就知道是誰,收拾起心思說道:“你回來了。”


    “嗯。”


    慕容靜的手指穿過木青的指間,和他十指相握蹙眉道:“為什麽要這個時候告訴劉叔?”


    “你都聽到了嗎?”木青輕聲問道。


    慕容靜輕嗯了一聲,抬起頭望向天空,心道不隻她聽到了,林琅天也聽到了。


    “為什麽?”慕容靜問道。


    木青看著慕容靜平靜的眉眼,感受著她身上越發沉穩的氣息,笑了笑:“沒有太多理由,如果叔叔不問,我會選擇暫時瞞下去,但如果他問起來了,我就會如實告訴他。”


    慕容靜輕輕點頭,“葳蕤也同意嗎?”


    木青也看了一眼天空,說道:“葳蕤是同意的。事實上在大概猜到林前輩為什麽會在這裏待這麽久後,我和葳蕤的擔心要少許多。如果叔叔要強行離開,我們作為晚輩確實不好強迫,但還是有人可以幫忙的。”


    慕容靜見木青的動作,便明白木青也大概發現了林琅天的存在,笑道:“畢竟劉叔叔也算是晚輩。”


    木青


    勉強一笑,說道:“好在我的理由還算管用,大家不用走到這一步。”


    慕容靜握住木青的手微微用力,問道:“是不是覺得有些累?”


    木青搖了搖頭,看著天空說道:“我不覺得累,甚至還因為心裏的負疚感少了感覺輕鬆了一些。隻是我現在有些困惑,我這麽做,是不是真地沒有擔當?”


    慕容靜微眯起眼睛,認真思考了片刻才說道:“你的擔當在其他人眼裏或許算不上擔當吧。”


    木青聽出了慕容靜話裏隱含的意思,心中微暖,笑道:“我確實不該這樣消沉下去,我不僅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也一定要做到才對。”


    慕容靜挽起臉頰邊的發絲到耳後,說道:“等以後,我們一起去接葳蕤回來吧。”


    木青抿著嘴看著慕容靜,笑著搖了搖頭,“你和葳蕤現在情同姐妹,以後想去找她應該不難,但我不一樣。”


    慕容靜聽到“情同姐妹”幾個字表情有些古怪,看著木青說道:“我知道不一樣,但你現在應該明白一點,你對我們的承諾,對我來說也是我對你的承諾。”


    “我想,葳蕤她們也是這樣想的吧,既然如此,一家人能夠在一起,再難又能如何呢?”


    木青心裏感動,拉著慕容靜的手說道:“我們一起去見葳蕤吧。”


    慕容靜一愣,“你這不是故意氣劉叔叔嗎?”


    木青苦笑一聲:“他現在不僅生我的氣,恐怕也去把葳蕤罵了一頓,現在葳蕤多半也沒和他在一起了。正好你跟我們說說林前輩找你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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