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風考慮是先升級村莊還是先和外界接觸時,蒙方讓人帶來消息——酒館中出現了個奇怪的客人。


    說是奇怪,是因為這個人在這裏呆了兩天了,喝了兩天的酒,而且有些瘋癲,不時嘀咕什麽。有夥計趁著添酒的時候湊上去聽了聽,這人嘴裏嘀咕的是“二十年……繁華……虛度……”等等,不知道這人想幹什麽,怕有什麽不軌,就上報了老板。


    蒙方也拿不定注意,於是就讓人來轉告劉風。


    劉風正在升級和外出之間拿不定注意,聽到這個情況就打算過來看看。當然,何雲是跟著他的,雲鼇也在——他傷愈後,正為這些天無事可做而對劉風不滿,就趁機來喝酒。


    蒙方的酒館是個三層的小樓,此刻,他口中的奇怪的客人就在二樓一個靠窗的地方喝酒。他已經在這裏坐了兩天,除了喝酒,幾乎沒吃什麽東西。


    劉風走上樓來,就看見一個十分邋遢的人坐在窗邊喝酒。他的髻早已散亂,黑色的衣服不但破舊而且皺髒,胡子蓬鬆遮住了半邊臉,眼睛迷離,看著窗外熱鬧的人群。也幸好他之前就已經預付了酒錢,否則誰都會認為他是來喝霸王酒的。


    “這人很不凡!”這是何雲的第一反應。


    “是個高手!”這是雲鼇的感覺。


    隻是他們再次仔細打量的時候,卻怎麽也看不出來這人有什麽特別。


    劉風像是不知道生什麽事似的,徑直走向那人。


    “這位英雄,不知小弟可否坐在此處?”


    “英雄?可笑,我渾渾噩噩生活了二十年,還沒有人這麽叫我。可憐我孑身一人,流離失所,上不能孝敬高堂,中不能護佑族友,下不能撫育子女,又何談‘英雄’二字!”半晌,似乎那人才反應過來,喃喃自語,看著劉風道:“此地空餘甚多,為何偏要坐於此處?”


    蒙方的酒館剛剛開張沒幾天,村裏人多是流民,窮慣了的,********攢錢,很少有人來消費。再說了,村莊畢竟處於初步展時期,村民們有錢都去換生活必需品了,有閑錢的人也不多,因此生意慘淡。不過,有了酒館之後,倒是可以吸引過往的豪傑,隻要有能力就能收服,劉風估計眼前的漢子就是這樣一個過路的豪傑。


    “我第一眼看到兄台,就覺得投緣,見兄**自暢飲,未免無趣,就毛遂自薦,陪兄台暢飲一番。”劉風現在也鍛煉出來了,說謊時麵不改色,毫不客氣地坐下,何雲兩人也跟著坐了。


    那人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看向劉風,目帶嘲諷。


    “當然了,我見兄台長時間獨酌,想必是有什麽煩心事,不妨說出來聽聽,或許我等能開解一番。”劉風拿起酒壇,給怪人倒上酒。


    “你身為異人,實力低微,能有這兩位隨從,就知道你身份不凡,莫非你就是這白家村的村長。”那人似笑非笑道:“我行走天下二十年,數月之前驚聞天神禦詔,有異人降臨,至今還是第一次看見。莫非你是想收服我?”


    “作為一個領主,隻要有一絲機會,就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人才。雖然剛才我很想收服你,但是現在,你在外二十年的經曆我反而更感興趣。數月以來,我還未走出百裏之地,眼界狹窄,想聽聽外界的事。”見到眼前的怪人一眼看出他的異人身份,劉風也有些驚奇。他知道,或許他遇到的這個人是個大才。但相較之下,他更希望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外麵很大,卻又很小,不走出去,誰又能說得清。”那人似乎是自言自語,“被天神封印了數百年的地方,如今重見天日,是到了他應該輝煌的時候了。隻是物是人非,還能找到當年的那種感覺嗎?”


    “被封印了數百年的地方?”劉風聽見他的自語,似乎有些熟悉,突然,他反應過來,大驚道:“你是當年從這裏闖出去的人!”


    “哈哈哈哈……”那人突然大笑起來,就在這一瞬間,劉風感覺自己麵前的人變了,不再是那個頹廢的酒客,而是一頭將要噬人的猛虎,氣場強大無比,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何雲和雲鼇是一樣,滿頭大汗,坐立不安。


    “沒想到,你還知道這事,看來你這個村長對這裏的事情知道的不少呢!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回到這個地方,更沒想到,再回到這個時,這裏已經易主。”那人言語間有些唏噓,“村長大人,你說我該怎麽做呢?”


    他的威勢越來越重,何雲和雲鼇苦苦支撐,早就無法開口。劉風作為異人,實力最弱,卻憑借一股信念支撐著不倒,和麵前的人對峙。


    “你在外二十年,回來之後難道還沒有見過家人,亦或許是你心有疑慮不敢麵對。或許你打聽到了我成為這個村的村長,甚至將三個村莊合為一體,但是,你一定不知道當初我是如何成為這個村長的,你也不會知道當初麵臨著什麽!”


    “你們這些人,為了探尋出路孜孜不倦,前赴後繼數百年。是的,你們有追求,不想困居一地,也是所有人的心願,可是你們留下了什麽,耄耋的老者,體弱是婦女,垂髫的稚子以及那些病患傷者。你們留有傳承,一代人離去,十年時間,就又另一代人成長,一代接一代的將這個目標進行下去,直到找到出路。”


    “說實在的,我很佩服你們的毅力,你們的那種堅持不懈的追求很值得我們學習。但是,你們忘了你們留下的是什麽。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婦女、兒童,在你們走後不得不擔起生活的重擔,和各種威脅作鬥爭,直到下一代年輕人成長起來。然後便是又一個輪回。”


    “你們都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天出了變故怎麽辦,沒有了強大的武力,那些老弱婦孺又該如何生存下去!你也不會明白,數月之前的這裏是什麽樣子。像你這種從未為村莊做一點貢獻、回來後不敢直接麵對親人、想要拿回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又心有疑慮、對恩人不敬而且想要恩將仇報的懦夫,最是讓人看不起!”


    見對方有趕人的意思,劉風挺著壓力,正義盎然的一口氣說了許多。說道最後,居然將對方的氣勢逼退了一些。


    “你說我是懦夫?”那人氣勢更盛,臉上露出惱怒之色,的吼道。


    “你…就…是…懦…夫……”對方怒後,劉風覺得自己呼吸更困難了,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哢嚓……”那人一掌拍下,麵前的案幾應聲而斷:“你倒是說說,我怎麽就懦弱了。”


    “看來你還不自省!從你剛才的話中,你在外這麽多年,應該了解這個山穀所處的境地吧?”劉風艱難的開口。


    “略知一二。”那人略微收回了一些氣勢,讓劉風好受些。


    “你說這個地方被封印了數百年,那麽在天神封印解除的那一刻,你就應該知道了吧?”劉風小心地斟酌言辭,不斷試探。


    “是的,當異人降臨這片大地的時候,山穀的封印被解除,雖然依舊是隱藏著,但已經可以出入了。”


    “從那天起,到現在已經幾個月了,那麽你又在做什麽呢?難道說你離這裏太遠,晝夜兼程直到現在才趕來?”


    那人沉默。


    “你不是。若是你願意,或許十天半月就能趕回來,可是你沒有。因為你在害怕,你不知道時隔二十年再回來後會看到什麽,不知道還有沒有你所熟悉的人,所以今天,你才會坐在這裏,一個人買醉。隻因為,你不敢麵對。”


    那人還是沉默。


    他不否認劉風所說。當年他九死一生逃離出去,就開始打聽為什麽,後來才從一個山中隱居的道士口中得知,這裏是被天神封印的地方。


    這些年他四處遊曆,就是想要找到解開封印的方法,可十幾年過去了,一直沒有頭緒。直到有一天他得到消息,當有異人降臨的時候,封印才會消失。於是他就回到山外,開始了等待,這一等,就是三年。


    漸漸地,他失望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異人降臨,於是他再次外出遊曆。


    那一天,當他得知有異人降臨時,欣喜異常,立即出往回趕,想要第一時間回來。可是當他從興奮中走出,卻逐漸放慢了腳步。


    是的,他害怕了。想了二十年,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退縮了。二十年了,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物是人非”對離別的人來說,是最有殺傷力的一個詞。當年他離開的時候,還是個不曾及冠的少年,如今卻已近不惑之年。他不敢去想象,度也越來越慢,十幾天甚至快馬加鞭僅僅幾天的行程,讓他一直走了幾個月,才終於來到這裏。


    近鄉情怯,大概就是說的這樣的人吧。


    繁盛的景象映入雙眼,這是白家村當年從未有過的榮光,即使是當年最為強盛的時候也不及如今。但這個繁榮的村落,還是自己記憶中的白家村嗎?


    變了,一切都變了。他不敢去尋找熟悉的人,稍微向路人打聽了一下白家村的情況,滿懷著矛盾的心情,走入酒館,一坐就是兩天。


    之後就是劉風的到來。


    “所以說,即便是你有強的武力,即便你一個人能夠將我們全部殺死,但在精神上,你還是那個不敢麵對現實的懦夫。”劉風吼道。


    “夥計,去將你們老板找來,讓他認認這個懦夫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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