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治喪是一件很辛苦之事。


    很熬人。


    時間熬人。


    心情也熬人。


    至少要停靈幾日,選個好日子下葬,免得死後不安。


    如果是青少年早夭,就有更多講究。


    江家還是請了清源寺的大師們來做法事。


    大師們以前是不出山的,都是貴人上門供奉,大把給錢,要出山做法事,都是貴人專享,超貴的。


    不過自從反賊來了,江二上位之後,對他們一點沒有崇敬之心,第一件事讓他們納稅。


    佛祖居然要納稅。


    不納稅,天天帶一群人在寺廟門前訓練。


    把香客都嚇跑了。


    所以現在便宜的業務,他們也接,畢竟佛祖也要恰飯。


    一啄一飲自有輪回。


    若是和尚們還是以前的價碼,現在江家肯定請不起他們做法事了,但是他們要納稅要生活降價了,所以江家還是能請得起的。


    實際上看到這些大胖和尚,江婉都想著,能不能讓他們把她和祖母之前供奉的香油錢,還一些回來,還一半,不,哪怕三分之一呢。


    那麽多錢,哪怕十分之一,都夠現在生活的很好了。


    沒有受過苦的江婉,現在回想起來,真不可思議,她和祖母怎麽會給不會說話的佛祖投那麽多香油錢,夠普通人生活幾輩子了。


    當然讓佛祖退錢這種事,隻是想想,江婉還不至於自討沒趣。


    大和尚們又唱又跳。


    華麗的僧衣都有補丁了,可見日子也不如從前。


    江榮直挺挺的躺著。


    江老夫人也直挺挺的躺著。


    她的傷差不多好了,恢複的算是很快的,這也得益於她平日非常養生,注重小細節,所以恢複力跟年輕人差不多。


    可是這猛然間又遭受如此厄運,被創的直接起來不了。


    江榮是她的嫡孫。


    唯一的嫡孫。


    這次韓世子來鳴縣,她聽外頭人說,韓世子府中兩個兒子根本不是他的,他替別人養的兒子。


    這種駭人聽聞的消息,都傳到了鳴縣,空穴來風,必有緣由。


    所以越不可能反而越是真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隻有榮兒一個嫡孫。


    木魚聲聲,敲的人心煩意亂。


    江老夫人躺著,心疼,全身都疼。


    江淮生有些麻木茫然,他就是喝多了,醒來,菁兒跑了,舒舒不見了,榮兒死了。


    他茫然的守在靈堂,白發人送黑發人,如此劫難。


    此刻他忽然有些慶幸,菁兒走了,若是她在,她肯定很難過。


    他讓婉兒去歇息一會,他陪著榮兒。


    人走後,擔心魂丟了,身邊一直要有親人守著。


    江淮生枯坐靈堂,聽著大和尚的木魚聲聲,他居然睡著了。


    睜眼他還在靈堂。


    但是卻潦草許多。


    沒有大和尚做法事,麵前的棺材也是薄棺,雖然是花花綠綠的,但是看著質量就一般。


    沒有他給榮兒選的好。


    是誰把棺材都給偷換了,太過分了。


    他站起來走上前,結果發現裏麵躺著的人不是榮兒,居然是江楓。


    他隻想哈哈大笑,雖然是他侄子,可是此刻他居然隻是開心慶幸。


    不是榮兒,榮兒沒死,死的是江楓。


    他抬頭,忽然就見一個瘋子衝到他麵前,要砍殺他。


    嚇一跳,還好他有護衛,四個強壯的護衛才把那人攔住。


    居然是一個女人。


    是弟妹,跟瘋了一般,嘶吼怒嚎,要他賠命。


    四個人抓她都抓的費勁,她完全不顧男女大防,狼狽的衣服都扯破了,還在那裏嘶吼,跟野獸一般。


    他看到穿的寒酸破爛的弟弟上前抱著那女人,喊:“霞妹,霞妹。”


    她才慢慢安靜下來。


    江淮生帶著護衛離開這靈堂,這裏太冷清的,嚇人的很。


    感覺那薄棺裏的江楓好像有神識,在看他一樣。


    他走了,背後還覺得有人盯著他。


    他回頭,就看到弟弟靠在棺材前,抱著一個野獸一般的女子,看著自己。


    白帳飄搖,時不時遮住他那雙血紅的雙目。


    他如鯁在喉,懼怕不已,回到家中,就央求娘,一起進京吧。


    終於,離開鳴縣了,他鬆了一口氣。


    馬車搖晃,他睡了過去。


    睜眼他還在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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