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人中。”


    “用力。”


    “壓心口。”


    “用力。”


    江長天和江楓正好回來。


    棉棉聽到聲音出去接。


    結果聽到屋子有動靜,她推門回去,發現姑婆躺在地上……


    第一時間就想到要急救。


    這不會是心梗還是腦梗了吧。


    不過她的小身板,肯定做不到,她把門推開。


    喊阿兄阿爹過來。


    古人也會急救措施,掐人中。


    拍打胸口。


    拍第二下的時候,殷姑睜開了眼。


    看到麵前的兩人,還有趴在自己身邊的小棉棉,她才緩過勁來。


    “我沒事。”


    這時候阿娘和阿姐也聽聲音過來。


    殷姑讓瑜姐兒把棉棉抱走。


    江長天讓霞妹去煎一副安神的藥。


    然後關門。


    都是人尖子,殷姑的眼神,他就知道殷姑有話要單獨說。


    果然,殷姑從身下顫巍巍的拿出棉棉畫的那幅畫。


    剛剛她嚇的暈死過去的最後瞬間,居然還記得要把那幅畫藏起來,大概是來不及,就壓在了身下,太過驚恐暈死了過去。


    殷姑也是見過不少死人的。


    可是還是有些過於驚恐。


    古人對身體是比較尊重的。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輕易損毀。


    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去糟蹋屍首,把屍體剝開看一遍是咋樣的。


    可是這幅畫,一邊臉很好看,可以說是少有的美人,那眉眼那脖子那鼻子嘴唇,都很美,組合在一塊也非常好看。


    可是另外一邊卻畫出了皮肉下麵的東西,難以想象,人頭皮臉皮底下包裹的居然真的是這些東西嗎?


    一條一條的血管?肉條?骨頭?牙齒?


    那框架,那流血的方向,那一根一根的居然能連起來。


    這是正常人能畫出來的嗎?


    這是正常孩童能畫出來的嗎?


    他們無法想象是這樣的,因為沒有人剝開看過,切開看過。


    就算是仵作也不會這樣。


    也不可能切的這麽詳細。


    江長天看到這畫也嚇一跳。


    江楓看到這畫更是驚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事,沒事,不用驚懼,沒事,孩童眼淨,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東西,沒事的。”江長天自己對那畫也很驚恐。


    人類對同類的屍首驚恐是身體基因本能,這樣能防止人類互食。


    江長天發現楓兒身體微微顫抖。


    還是殺人太少了。


    其實沒事沒事的。


    殷姑也緩過來了,聽著主子的解釋,好像也說得通。


    棉棉那孩子眼神總是格外不一樣。


    就是太嚇人了一些。


    “無事,殷姑,嚇到你了,你再休息一會。”江長天收了畫,帶楓哥兒出去了。


    江長天拿著畫帶著兒子走了好遠,走到了平日騎馬的位置,周遭都沒有人,很寬曠的地方。


    江長天找了個位置坐下,能看到村中景象,也能看到村外的位置。


    這裏視野很好。


    “楓兒可是有事瞞著爹。”


    看到妹妹的畫,江楓如同回到那暗無天日的地底一般。


    看著屍體慢慢從肉體腐爛成骨頭,骨頭再慢慢腐爛,粉碎,和泥土融為一體,沒有光亮,隻有無盡的黑暗,綿綿無期。


    這一瞬間,江楓的淚水如泉水一般。


    江長天其實也發現楓兒身上有一些奇怪的變化。


    他受傷前一直都是浪蕩子的模樣。


    自己說話,他也不怎麽聽。


    可是那次受傷之後,忽然一夜成長,就好像一夜就變了,變的懂事聽話沉穩許多。


    但是楓兒不願意說發生了什麽。


    他幾乎把兒子放眼皮子底下,也沒有發現異常。


    現在看實際還是有異常的。


    他伸手攬住兒子的肩膀,用力拍打他的胳膊,道:“無事,無事,楓兒,無事,有什麽你都可以跟阿爹說,你不用瞞著阿爹,阿爹承受的住。”


    聽到阿爹這話,江楓卻哭的更厲害。


    他堂堂男子漢,哭的嗚咽哽咽起來。


    渾身顫抖。


    “我知道妹妹為何會這樣,為何能畫出這個畫。”


    江楓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


    他把那次受傷差點死去,看到的畫麵,跟阿爹說了一遍。


    中途幾度,他張大嘴,頓住,說不下去。


    看著村中炊煙嫋嫋,他還是繼續往下說。


    “江小瑜那蠢貨把自己弄丟了,我,棉棉,阿娘都埋在一塊,忽然有一天,我就再也聽不到上麵的哭聲,阿爹你不知道去哪裏了,忽然我醒來,我就發現不一樣了。我活過來了,力氣變大了很多,腦子也聰明了許多。”


    江長天聽著兒子的訴說,一句都沒有打斷。


    隻是他身體的血液流速都慢了,手腳也冰涼起來。


    原來他承受不住。


    他真的承受不住這樣的結果。


    江長天也幾度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


    因為張嘴的動作可以大幅度的扯動臉部肌肉,讓淚水不要落下來。


    “我覺得妹妹也是從那裏回來的,她死的很早,就算是從那裏回來,也啥都不太懂,但是因為她一直呆在地底,所以喜歡跟螞蟻玩,所以,所以她會畫骨頭畫屍體,她身體應該也有些變化。”


    江長天抓著兒子的肩膀,坐在兒子身邊,聽他訴說那經曆。


    不知道為何,他知道,那就是他們經曆的。


    因為如果楓兒那次死去,一切好像都能預料到。


    他身子不好,顧不上瑜姐兒,她可能會傻乎乎的把自己賣了,弄丟了,他和霞妹會去找瑜姐兒,可是他們又把棉棉也弄丟了,棉棉長的和他極其相似,江老夫人肯定不想讓她活著,所以會被毒死,霞妹想報仇,被人弄斷脖子,一招斃命。


    就剩下他這個廢物還活著。


    他活著能做什麽?


    他想殺人,殺盡天下人來給他妻兒陪葬。


    “無事,無事,真的,楓兒,隻是夢魘而已。你活過來了,棉棉也在,瑜姐兒也在,阿娘阿爹都在,現在還多了殷姑,沒事,日子會越來越好的。”江長天安慰兒子。


    一字一句,聲聲溫柔。


    如有魔力一般。


    江楓起伏的胸膛漸漸平靜下來。


    他眼睛通紅的道:“阿爹,棉棉要是有什麽不一樣,不要把她當成怪物,她,她就是棉棉,就是我的妹妹,是你的孩子。她很乖很乖,她上輩子的命太短了,她呼吸都不到一載,她躺在那小棺木裏,太小了,隻能占著一個角落。阿爹,這輩子,我最想的就是棉棉能活的長長久久,長命百歲千歲,把上輩子不夠的補回來。”


    在院子裏玩螞蟻積木的棉棉忽然淚流滿麵。


    她聽力很好。


    所以聽到了兄長和阿爹的說話。


    她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他們這麽慘。


    如果她沒有靈泉,全家都死光光,就留下阿爹一個人,那該是多麽絕望的一個場景。


    她哭,地麵就匯聚越來越多螞蟻,越來越多螞蟻。


    因為小樹感受到小主子情緒的變化很大,有點慌。


    江長天安撫了兒子。


    他慢慢的往回走。


    走的很慢,一腳一腳的踩在地麵上,感受著泥地的堅硬。


    這樣的泥地下麵,躺著,躺著,不能翻身,不能動,會是什麽樣的感受?


    他沒有落淚,聽兒子說了那麽慘的經曆,他居然一滴淚水都沒有流。


    反而是認真的看棉棉的畫。


    棉棉畫的極好,血肉鮮明,骨頭圓潤。


    這人是江婉吧。


    江婉是個漂亮的姑娘,骨頭和血肉都很漂亮。


    江長天一步一步往回走,沒有哭,沒有落淚,他就麻木的想,若是家人都不在了,剩下他一個人在世上,他會做什麽?


    他會怎麽做,他會發瘋,他要殺人,要顛覆這個王朝,要讓所有人陪葬。


    他每多活一刻,都是為了讓他們多死一個。


    除此之外,他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他相信他可以做到。


    江長天走到了家門口,看到了被螞蟻包圍的棉棉,看到她坐在螞蟻堆當中,淚流滿麵,朝自己伸手,要抱抱。


    江長天走了過去,溫柔的抱起孩子。


    “不怕,阿爹在。”江長天終於落淚了,他看到了螞蟻包圍著一個小小的屍骨,一點一點的把她吃掉,她那麽柔軟,她生下來隻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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