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條小河。


    河邊有柳樹。


    樹下有婦人在石板上捶打衣裳。


    再遠,一個屋簷連著一個屋簷,鱗次櫛比,有一種緊湊的美。


    江棉棉坐在二樓窗前,看到窗外的景色。


    果然,坐高一點點,視野就不一樣了。


    掌櫃的拿出一個木盤,上麵墊著白色綢布,然後把首飾一件一件的放在上頭。


    白色綢布會反光,頗有一種珠寶店裏開燈打光的那種意思,顯得首飾更加亮堂好看。


    她隻是看了幾眼首飾,就沒有太大興趣,就轉頭看窗外了。


    殷姑看到小姑娘開始微微晃腿,對桌麵上的首飾不在意,反而好奇的看著窗外。


    她就喜歡小姑娘身上那股勁。


    殷姑給遞上了水,讓她拿著喝。


    江棉棉舒適的看景色喝水,等阿娘阿姐買東西。


    幸虧樓下沒有爸爸的爸爸搖搖車,不然她可能也會去搖一搖。


    秦落霞其實沒有購物經驗,至少是沒有買首飾的經驗的。


    她牢記殷姑的話,多看少說,喜歡也不要隨意表現出來。


    這個她懂,買貨才挑貨。


    其實跟之前買東西也一樣,就是換了個東西。


    而江瑜比較激動。


    剛剛在跟江婉對峙的時候,她一副高高在上小鳳凰一樣,上了樓,差點沒有收住腹,小肚肚都挺出來了。


    這會子坐下還有點小激動。


    剛剛江婉是被她氣到了吧,應該有。


    之前看江婉一直都高高在上,好像她做什麽她都不計較,江瑜都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又做錯了。


    現在想來,那就是姑婆說的喜怒不言於色。


    可是剛剛她感覺到了江婉很不高興。


    江瑜有點沾沾自喜,好像摸到了一點江婉的脈,看到她不高興,她就高興了。


    姑婆真厲害,回去給姑婆煲個湯,好好孝順一下她。


    氣到江婉,感覺比挑首飾還開心。


    她對首飾沒有什麽了解,也沒有買過,不太敢碰。


    擔心壞了被碰瓷。


    江瑜轉頭對姑婆道:“姑婆,你幫我挑一個吧。”


    殷姑比較滿意瑜姐兒這點,不懂不會裝懂,很坦然。


    而秦夫人除了沒有見過大世麵,實際是極其聰明的人,稍微點撥就能舉一反三,也不會自作聰明,很好教。


    殷姑讓夫人先選。


    秦落霞挑了一個發簪,很簡單,就是一根銀簪,頭部粗圓,可以固定頭發,秦落霞覺得必要的時候,當個武器也很好,頭上一拔,往心口,往脖子,往腦袋,腦袋不知道能不能戳進去,頭骨有點硬。


    回去再把這個簪子磨一磨尖頭,搞個牲畜的頭骨試試。


    殷姑微微點頭,這個店裏的東西說起來,都不咋地。


    要麽就是太俗氣,樣式已經是京中幾年前的了,可能才流傳到這裏。


    要麽就是粗苯的很。


    秦夫人挑的這根簪子已經算是一堆當中難得順眼的了。


    當你沒有的時候,其實簡單就很好。


    刻意繁複,做工不到位,反而落到下乘。


    她問掌櫃:“可否定製,剛剛看那樓下櫃台那兩個簪子挺不錯的。”


    掌櫃剛剛聽樓下王夫人打招呼,知道眼前這幾人是江大人的女眷,更加熱情了。


    畢竟江大人現在是他們的現管。


    而且江大人在,他們生意漸漸回暖,反而更好做了。


    再沒有一次一次的各種交錢。


    算下來居然賺頭更大,他都想聯係以前的老夥計,再來這邊做點生意。


    “有的,小店接受定製,江夫人定製的,一定第一時間加急做。那頭簪就是婉姑娘親自送來圖樣做的,沒見過的樣式,不過難不倒我們,我們是送府城去有大師傅專門做的。多難的都能做。”


    掌櫃的還有話沒說,婉兒姑娘除了定製的兩個頭簪,居然還給了他幾幅新的圖,說要賣給他。


    掌櫃不舍得,富家千金沒有賺過錢,獅子大開口,可是看到那簪子的效果,實在驚豔,愛不釋手,甚至感覺這樣子,風靡京城肯定也沒有問題。


    還是咬了咬牙,打算給買斷了。


    掌櫃覺得這婉兒姑娘實在是有點手段的。


    殷姑點頭誇讚道:“那婉姑娘真是有巧思,居然都記得住京城流行的樣式,真厲害。”


    掌櫃隻覺得心中一咯噔,有點不妙。


    “把那一對耳飾給我看看。”殷姑隻是稍提一句,就不多說了。


    大姑娘頭發茂盛,一頭烏發,哪怕不要頭簪也很美麗。


    她耳朵秀氣,這一對小珍珠耳飾雖然小,但是光澤不錯,適合她。


    她皮膚白,臉圓潤,和珍珠相宜得章。


    殷姑還發現了小姑娘房裏有一雙繡鞋,上頭也有珍珠,格外不一樣,不像是家中會買的。


    說是兄長的朋友送的,送了好多東西,隻是其中一樣,特別好的人,好久杳無音信,很擔心是不是死了。


    殷姑:……


    送禮不會送繡鞋的,而且聽起來是大戶人家,這肯定有問題。


    不過大姑娘沒有開竅。


    以後再說。


    殷姑感覺回去梳頭可能又會掉一把。


    操心太多了。


    秦落霞選了頭簪,選了珍珠耳飾,給棉棉選了一個小老虎,銀子做的。


    江棉棉拿著放在手上玩,也很滿意。


    她反正是不能挑東西往頭上戴,她總擔憂頭發少,再戴東西,頭發太沉重了。


    耳朵脖子手,她都不想戴,古代經濟條件差,她擔心自己戴了被人賣掉,還有一丟丟擔心飾品裏麵會不會有鉛,索性就拿個手把件,拿著玩,還能收藏。


    看起來還虎頭虎腦很可愛。


    她高興的搖搖擺擺,感覺她最賺了。


    她的小老虎可以平放,後背上還有個孔,穿了繩子。


    她玩累了,還可以放掛手腕上。


    殷姑現場也給掌櫃拿了幾張圖,跟掌櫃溝通要如何做。


    江棉棉拿著小腦虎玩,挨著窗,看著樓下,遠遠的看到一隊人馬,打頭的是大哥和另外一個少年,大哥好威風,騎馬仗劍,目不斜視。


    江瑜也看到大哥了。


    跟著就揮手喊:“阿兄。”


    樓下騎馬的少年抬頭,他身邊的男子也抬頭。


    正是江楓和訾幹將。


    訾幹將是過來想找江楓要人出戰的。


    訾幹將抬頭看那姑娘笑的幹幹淨淨,眼睛圓圓的裝的都是喜悅。


    旁邊還有一個小女童,也揮著小胖手,甜甜的喊:“阿兄。”


    “幹將兄稍等,我失陪一會。”江楓跟訾幹將抱了抱拳。


    他跳下馬進了鋪子,直接上樓,直接都沒有看到江婉。


    江婉到哪裏都是焦點,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被說是閑雜人等不說,居然完全被忽略了。


    而門口騎馬等著的男子,也沒有看她,而是不停的往樓上張望。


    江婉隻覺得自己像是處處被江瑜克一般,遇到她就不順。


    沒有想到江瑜沒有去當婢女,沒有失憶,居然還是跟她夢中見到的那樣張揚,氣人。


    江楓上樓就把棉棉抱起來了。


    跟阿娘殷姑打了招呼,才對江小瑜道:“什麽事那麽開心,又笑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江瑜拿出了那對耳環道:“姑婆給我挑的,喜歡。”


    “傻。”江楓捏了一把大妹妹的臉。


    江棉棉擔心被捏臉,舉著自己的小腦虎道:“阿兄,我的小腦虎,送你喲。”


    果然阿兄說他不要,結果還是使勁揉了揉她腦袋。


    打了聲招呼,江楓說有事,又跑了,並且大方的跟老板說記他賬上。


    江棉棉驚訝的差點吐出口水泡了,阿兄居然有小金庫了麽,了不起啊。


    一家人選了首飾,就準備打道回村了。


    還是坐的馬車。


    車上江瑜不裝了,開開心心的拿著珍珠這裏掛掛,那裏掛掛,開心的屁股都坐不住。


    秦落霞的頭簪已經在頭發裏了,看著就露出一個圓圓的銀色球球,很低調。


    江棉棉抱著小腦虎,坐在阿娘懷裏,感受馬車搖搖晃晃,不自覺的哼著歌聲,不成曲不成調不成句。


    綿綿軟軟,起起伏伏。


    殷姑端坐,聽著小姑娘無意識的哼唱,她一言不發,就安靜的聽著,甚至馬車裏瑜姐兒和秦落霞都安靜了。


    江棉棉沒有注意,依舊一邊玩一邊哼哼。


    殷姑隻覺得不愧是遺傳,小姑娘才多大,這哼唱的語調她從來都沒有聽過,肯定也沒有人唱過,像是亂唱的,卻又別有深意。


    她的手指輕輕拍打膝蓋,居然一句一句的記下來了。


    江棉棉玩累了,她臉貼著阿娘的懷裏就睡著了。


    小腦袋隨著馬車搖晃搖晃,被阿娘的大掌托住,睡的很沉,側臉壓的肉肉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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