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郝芮……」鄔巧瑩身子微微後仰,整個人搖搖欲墜,李肖然按下對講機,「水上小分隊隨時準備救援。」


    雖然李肖然做好了部署,但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橋上的兩人,這個高度墜落水麵輕則腦震盪重則腦骨殼碎裂,即便救援隊準備了救生墊,依然有死亡的可能性。所以李肖然還是希望柯顧能夠創造奇蹟。


    「沒有郝芮了,你忘記了?」柯顧輕輕抬腳,上前了一步,不過他的話語顯然吸引了鄔巧瑩全部的注意力,她並沒有注意柯顧的動作。


    「你忘記了?郝芮已經死了,活著的人裏麵隻有你記得方圓的所有心事。」


    「可我也要……」


    「不。」柯顧搖搖頭,「你必須得活著,不然這世界上還有誰記得方圓?」


    「可我……」鄔巧瑩看著自己混雜著血和淚的雙手,柯顧上前一步:「手給我。」


    「不……」鄔巧瑩喃喃道,「我答應方圓的,我要去陪他。」


    「你不是也答應過他要好好活著嗎?」


    「我……我有嗎?」鄔巧瑩看著柯顧伸過來的手掌,神色猶豫,她把手上過去,當血滴到柯顧潔淨的掌心上時,鄔巧瑩突然像發瘋一般地搖著頭,「不,我和你不一樣,我要去下麵陪方圓,我不能讓他一個人。」


    說話間整個人就想後退,她再退一步腳下就是深淵。而水麵上的救援人員已經就位,救生空氣墊已經展開了。


    但是柯顧比她更快一步,手掌緊緊攥住了鄔巧瑩的手腕,但鄔巧瑩的力道太大,生生地將柯顧向前拽了一步。


    「師兄!」蘇漾對著手機低吼,「鬆手!」


    再不鬆手柯顧很可能會被鄔巧瑩一併拽下去。


    在所有人都為此捏一把汗的時候,柯顧身子一矮,用力地向斜下方拽了一把鄔巧瑩。


    鄔巧瑩本身就不胖,寬大的t恤衫鬆鬆垮垮地掛在她身上就像是掛在了竹竿之上,之前之所以能拽動柯顧也是因為猛地一個力道。


    鄔巧瑩被他這麽拽,向前摔趴在橋麵上,而待修繕的邊緣換晃悠悠地落下一點石料,落在救生墊上。


    鄔巧瑩不敢置信地抬頭,轉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斷麵:「你為什麽要阻止我?為什麽!我不想活,我隻想死,這麽難嗎?」


    柯顧沒有說話,隻是拽著她往前又拉了小半米。


    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有人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互相慶祝,隻有蘇漾依舊拿著望遠鏡。他一直盯著鄔巧瑩的動作,其他一直等待的警察開始上橋救援,餘孟陽過來拍了拍他的肩:「不放心就去橋邊等著啊。」


    他是好意卻沒想到蘇漾突然臉色一變:「師兄!小心她手裏的刀!」


    柯顧頭皮一麻,憑著本能將手一收,收了手卻沒有鬆手,鄔巧瑩「嗷」了一嗓子,她右手的美工刀片正中她自己左手的手背。


    柯顧這才發現剛剛摔趴在地的鄔巧瑩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到了她之前掉落的美工刀,抓在手心裏想要偷襲自己。如果蘇漾沒有提醒自己……柯顧目光柔和了幾分,師弟果然是自己的小福星。


    這個時候已經衝上來的李肖然一把將鄔巧瑩按住,右手拷上了手銬:「警察,老實點!」


    鄔巧瑩並不是單純的自殺者,極有可能是殺害郝芮的嫌疑人,所以李肖然說話也毫不客氣,尤其是一想到她剛剛要紮柯顧的舉動,語氣更冷了幾分。


    「你為什麽要救我……」鄔巧瑩看著柯顧仍然沒有鬆開的手,黝黑的目光中仿佛亮起了點點星光。


    柯顧凝視著她,緩緩道:「我是警察,救你是我的職責所在。」


    在鄔巧瑩漸漸暗淡下的雙眸中,柯顧淡淡地補了一句:「我喜歡的人,他曾經有一個當心理諮詢師的夢想,他想將心理生病的病人從他們心理的陰影中拽出來,他想給他們製造光明。」


    「但他後來發現,他無法製造光明,但他可以幫助那些人找到深藏在他們心底的光明。」柯顧笑笑,「不過他好像並不知道,我心中的光明是他製造的。他現在並沒有成為一個心理諮詢師,但我還是希望我能幫助他實現他曾經的夢想。」


    「我想,他如果在這裏,無論你做沒做過錯事,他都不會希望看見你自殺的。」


    鄔巧瑩怔住了,過了很久,久到她已經從橋上下來,醫護人員正在幫她處理傷口的時候,鄔巧瑩叫住了正打算離開的柯顧:「警官。」


    柯顧回頭。


    鄔巧瑩蒼白的唇瓣動了動:「可我的光已經死了。」


    「但你還活著。」柯顧看著她,「你死了他就再也沒有人記得了。」


    鄔巧瑩眼圈逐漸變紅,等柯顧逐漸走遠,她的鼻涕眼淚一起淌了下來,她含糊不清道:「醫生,我手疼。」


    醫生瞥了她一眼:「知道疼就好。」


    鄔巧瑩淚眼朦朧看著遠處朝著柯顧跑過來的人影,她沒看清長相,但她想,那一定是救他的警官很愛的那個人吧。


    ……


    而衝過來的蘇漾看著安然無恙的柯顧,不顧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衝了上去,一把摟住了柯顧:「師兄……我很擔心你。」


    柯顧伸手輕輕地按在他的脊背上,感受到了蘇漾全身的顫抖以及以及濕透的衣服,語氣溫柔至極像哄小孩一樣:「不怕,不怕,我沒事了。」


    不遠處的馬珈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跟他們共享喜悅,因為他現在渾身都軟了,根本就站不起來。他看著四周的警徽,忍不住笑罵道:「明明當年嘲笑老子是夢想家的是他們,現在到底誰才是夢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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