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15日9:00.


    @尚研:今天應該是尚樂小朋友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 但因為他的父親,他沒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了。


    其實也好, 他並不是什麽光明的產物,他的存在除了對我有益之外,對任何人來說都可能是累贅。


    尚樂是誰?是我未曾謀麵的孩子。


    我從來沒奢望誰的原諒。這輩子, 二十八年,我隻做過一件錯事而已,我不該不堅定的和陳鐸上-床, 更不該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但我想及時止損。


    這個世界未曾愛我, 我也不想愛這個世界了。


    再見。


    2020年2月15日14:00


    @尚研:如你們所願。


    在你們看到這條微博的時候, 我大概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吧。


    我的前二十八年裏, 隻做過一件錯事, 隻傷害過一個人。在我小時候餓到吃不上飯的時候我沒有偷過一口食物, 長大以後進入娛樂圈沒有過不正當競爭, 說這些並不是要證明我有多高尚, 因為這樣才是正常的。但是你們睜眼看看,哪個人的一生可以做到如此完美的理想狀態?我是一個人, 我做錯了, 我有對不起的人,我這輩子就算死也沒辦法贖罪。但我對不起的也隻有一個人而已。


    我不是對不起這個世界上所有人。


    所以,在屏幕前的你又是以什麽姿態, 什麽身份來批判我的行為?


    論壇、微博、ins等等所有的社交媒體都倡導言論自由,你可以說不喜歡我,說我做錯了, 這是你的言論自由。那麽你的髒話、你的沒教養為什麽也可以當作言論自由的一部分呢?


    我也不明白,為什麽犯錯的有兩個人,我的評論區下全是罵我去死,陳鐸那邊會風平浪靜呢?


    我現在死了。但不要忘記,你和他都是劊子手。你們都曾對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痛下殺手。


    你也從不知道,一個在現實中溫和的人在網絡世界裏有多骯髒。


    這樣的你們,如此正義的你們,又比我高尚多少呢?


    再見。


    **


    宋清漪在14日晚上昏昏沉沉的,她在程逸的房間裏睡,半夢半醒之間,她總是想到白日裏的尚研。


    一夜混沌。


    清早醒來的時候,程逸已經出工拍戲了,她起來洗漱,剛拿了刷牙杯就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心裏一慌,她彎腰撿起刷牙杯,草草的洗漱完畢。


    回到房間給爺爺打了個電話,隨意聊了幾句。


    之後掛斷,那股心慌的感覺一直沒減。


    她去了片場。


    大家一如既往的忙碌,關景明大抵剛下戲,坐在小馬紮上看手機,麵無表情。


    宋清漪走過去問:「你有聯繫尚研嗎?」


    關景明抬頭,「昨晚打了電話。」


    「今天呢?」宋清漪問。


    關景明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我剛打開手機,想給她打個電話。」


    宋清漪順勢站在他身側,給他擋住了陽光。


    關景明剛找出號碼要打,結果就收到了一封郵件。


    「阿研給我發了郵件。」關景明說著打開,結果要密碼。


    宋清漪的手機也響了一聲。


    她拿了出來,顯示是尚研的郵件,一樣加密。


    她和關景明對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不安。


    「先解密碼。」她聽到關景明顫著聲音說。


    宋清漪試了尚研和陳鐸的生日都沒有解開,又輸入自己的,一直都沒對。


    關景明那邊也是。


    半個小時,兩人都沒解開密碼。


    恰逢魏嘉他們下戲,魏嘉拿著手機飛快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嫂子!不好了,要出事。」


    宋清漪眯著眼回頭看,魏嘉氣喘籲籲的把手機遞給她,「尚研……尚研可能……要自殺。」


    砰。


    關景明的手機掉在地上。


    此刻是正午,陽光投射下來,宋清漪卻看到了尚研九點發的那條微博。


    她的心一緊。


    程逸也走了過來,握了握她的手,冰涼。


    宋清漪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給我發了加密郵件,我解不開密碼。」


    程逸拿過她的手機,「這種密碼一般是六位數字,你想一下比較紀念意義的日期。」


    「我試過了。」宋清漪說:「我的、她的、陳鐸的生日我都試過了,解不開。」


    程逸聞言沉默了幾秒,爾後緩緩道:「你們認識的那天呢?」


    宋清漪頓時睜大了眼睛,輸了六個數字進去。


    解開了!


    她看向程逸,程逸伸手在她的頭髮上揉了下,低聲撫慰,「沒事的。」


    -尚研:阿清你好呀。


    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話了。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和我說話,我也知道我犯了很大的錯,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諒。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讓我又愛又恨,大抵隻有你一人了吧。


    我們認識的時候十八歲,我記得那天你穿著白色t恤,淺色牛仔褲,一頭溫順的短髮,你的眼睛像是清澈的溪水。你不愛說話,總喜歡一個人坐著曬太陽,你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是有星星落在裏麵。


    我一直都覺得女孩子就該像你一樣,如水一般溫和。


    其實我很羨慕你呀,你什麽都不用做就有人愛你。你的爸媽很壞,但他們早早就去世了,你有爺爺,有陳奶奶,有遷宿巷的長輩,有陳鐸,連蔣導都對你青睞有加,所以你多幸運。我從未跟你說過吧,我的爸媽不僅賭輸了找我要錢,他們小時候也常打我,我那會兒很喜歡讀書的,但沒有機會。我九歲那年,他們在外麵賭輸了錢,被追債的人找上門,他們拿我去賣,追債的人看不下去,罵了幾句走了。在追債人走後,他們拿很粗的藤條抽我,然後將我扔在那條陰暗的巷子口,餓了五天。


    如果不是孤兒院的院長,我可能那會兒就死了吧。


    我很怕他們,所以長大以後也不敢反抗。


    在我爸打我的時候,第一次有人站出來替我扛,是陳鐸。那會兒他二十三歲。


    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但我卻無法自拔的愛上了他。


    就像是久處黑暗的人看到了第一縷陽光。


    不管你信不信,我從未想過破壞你們之間的感情。


    我哪裏配得到愛呢?隻是我控製不住我自己的心,我看著你們那麽好我,我心裏愈發羨慕,爾後嫉妒。


    我想看到你的笑,卻又渴望將你踩到泥裏。


    我想看被人捧得高高在上的天才少女跌落塵埃又會是怎樣的風姿。


    我是個瘋子。


    但幸好,瘋子想去死了。


    我對這個世界沒什麽留戀,你說得對,陳鐸就是個爛人,我不能愛這種爛人,但我也已經爛了啊。我其實想一個人死的,但是陳鐸還想糾纏你,我就帶他一起了。


    你要一直笑呀,我喜歡你的笑,我的阿清永遠是我記憶中的樣子。


    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像你一樣,溫柔如水,要遇見一個愛我的人,要好好對待這個世界。


    祝你和程逸幸福。


    再也不見。


    宋清漪看完之後,從手機裏抬起頭來,她問:「現在幾點?」


    「快一點了。」程逸說。


    關景明忽然站起身來,一個大男人紅著眼,「我要回北城。」


    「你的郵件裏……」宋清漪哽著聲音問:「說了什麽?」


    在宋清漪用他們認識的那一天解開密碼後,關景明也用他第一次進入尚研別墅的日子解開了密碼。


    -尚研: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遊泳;岸芷汀蘭,鬱鬱青青。


    我已經把《嶽陽樓記》都背會了。


    這些日子很感謝你的陪伴。如果我們可以早一點遇見,我們必定不是這樣的結局。


    你是溫暖的春天,是我心裏最後的一點點光。


    謝謝你的喜歡,但我配不上這樣的你啊。


    如果有下輩子,那我要早一點遇見你,然後撲到你懷裏對著你笑,讓你看下曾經很溫暖的尚研。


    你該去找你的春天。


    春天到了,你的愛情也會來的。


    晚安。


    **


    宋清漪和關景明等人趕到北城之時,陳鐸與尚研正在手術室中搶救。


    警察在手術室門口,對麵是陳鐸的媽媽,在醫院的長椅上還有五個中學生,三個男孩兒,兩個女孩兒。


    宋清漪和關景明上前去問情況,陳母卻忽然發了瘋似的朝著宋清漪撲過來,幸好關景明擋了一下,她一巴掌打到了關景明的背上。


    聲音極為響亮。


    程逸本在幾米外的地方看著,宋清漪不太想讓他跟著。此刻看到此景急忙跑過去,拉著宋清漪的手,皺起了眉。


    關景明也轉過了身子,他看向陳母。


    陳母紅著一雙眼睛,快要滴出血來,她顫著手指向宋清漪,「你這個害人精!要不是你,我家阿鐸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啊!」


    「跟我有什麽關係?」宋清漪極為平靜的回她,那雙眸子波瀾不驚,目不斜視的盯著她看,一字一頓道:「是他自己作死。」


    陳母還想繼續動手,胳膊還未伸過來就被程逸架起,他那雙黑漆漆的眸子像是暗黑色的旋渦,低聲威脅道:「如果你再倚老賣老,我不介意在今天打女人。」


    關景明則去了警察處詢問情況。


    他整個人都表現的很平靜,但那雙赤紅色的眸子出賣了他慌亂的內心。


    兩位年輕的警察在那裏做筆錄,正要問些什麽,手術室裏卻出來一位護士,高喊一句,「誰是病人家屬?」


    「我。」陳母舉著手過去,「護士,我兒子有沒有事啊?」


    護士抬頭看了她一眼,「裏麵是位女病人。」說罷朝著走廊又喊,「尚研的家屬在嗎?」


    「在。」關景明舉了下手,疾步過去。


    護士遞過來一份病危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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