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一行人從鎮妖塔出來,穿行在小西天的建築群中,一路往萬佛金塔方向而去。


    白玲瓏看著周圍極具佛國特點的建築,眼底難掩深深的厭惡之色,她被鎮壓在鎮妖塔中的歲月,太過漫長,也太過難熬,心中積攢的憤怒和仇恨,自然也不會太輕。


    沈落和聶彩珠比肩而行,視線一直在打量那個女兒村的祖師白玲瓏。


    她一人走在最前方,孫婆婆連帶柳飛燕姐妹兩人,都與她保持著較遠的距離,沈落隻覺得她從走出鎮妖塔的一瞬間,周身之外都似乎籠罩著一層奇異的氣場。


    就好像在其周身外有一個無形的天地漏鬥,吸納著周遭天地間的滾滾元氣不斷聚攏而來,朝著她的體內匯集,被其悄無聲息地吸收。


    然而,從她與祖龍交戰完畢之後,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就一直維持在真仙初期的樣子,盡管一路不斷吸納天地元氣,氣息卻始終不見有明顯波動。


    沈落毫不懷疑,能被鎮壓在鎮妖樓最頂層,她至少也得是太乙初期修士,眼下表露出來的,絕對不會是她的真實狀態。


    對於北冥鯤,沈落目前還不能確定他的真實目的,雖然前麵合作還算順利,但也不能輕易信任,一切得等到了萬佛金塔內,才能有所定論。


    眼下敖弘昏迷不醒,沈落能夠真正信賴之人,也就隻有身邊的道侶了。


    聶彩珠似乎也察覺到了沈落的思緒,輕挽著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捏了捏他寬厚的掌心,給他些許支持。


    沈落隨即展顏一笑,鬆開了蹙起的眉頭,兩人對視一眼,無需過多言語。


    有彼此,足以心安。


    前往萬佛金塔的路上,沿途到處都是金碧輝煌的建築,雖不如大唐王朝的建築氣勢恢宏,卻也別有一番異域風味。


    沈落看著各種建築上的鎏金裝飾,心中不禁頗為感慨。


    一路行去還算安穩,他們中途隻是偶爾遇到了幾個從鎮妖塔裏逃出來的妖物,沒有一個膽敢向他們發起襲擊的,全都是看到他們幾人,就麻溜地轉身而逃了。


    走了許久,距離萬佛金塔已經很近了,白玲瓏忽然抬手,開口道:“等一下。”


    沈落也幾乎同時嗅到了一絲不同氣息。


    “怎麽了?”聶彩珠低聲詢問。


    孫婆婆幾人也是一臉的警惕之色,看向四周。


    隻是周圍靜悄悄的,除了他們幾人身上發出的輕微聲響外,就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靜謐的氣氛中,白玲瓏視線左右遊移了片刻,忽然朝著左側的一條巷道內走去。


    沈落率先跟了上去,其餘人也緊隨其後。


    北冥鯤蹙了蹙眉,眺望了一眼萬佛金塔,似乎對眾人在這裏耽誤時間,頗有些不滿,猶豫了一會才跟了上去。


    穿過長長的巷道,又繞過一幢兩層高的樓閣後,白玲瓏再一次停了下來。


    其餘人先後趕到,在看到後麵的狀況後,也都紛紛駐足。


    沈落眉頭緊皺,看著前方一片倒塌的建築廢墟裏,躺著一個半身皮膚青紫,上麵長滿一枚枚銅錢模樣黑斑的屍體。


    那屍體雙手敞開,好似半躺在大椅上,衣衫敞開露出碩大的肚腩,一顆圓乎乎的腦袋上,還掛著淺淺的笑意,死狀並不猙獰,卻顯得頗為詭異。


    “摩柯……”沈落眉頭又緊了幾分,認出了那屍體的身份。


    說罷,他俯身仔細查看了一下,沒在他身上找到儲物法器,似乎已經被人奪走了。


    “不要觸碰,那家夥死於劇毒法則,屍體現在就是個毒囊,任何觸碰之人都會染毒,等閑太乙境修士,也未必能夠抵擋。”這時,白玲瓏的聲音忽然響起,提醒道。


    沈落自然也看得出死因,並沒有想要接觸屍體的意思。


    白玲瓏說完,低身靠近,抬手朝著摩柯的頭顱上撫去,掌心中亮起碧光。


    下一瞬,那屍體上的青紫之色和銅錢黑斑紛紛開始變淺,像是體內蘊藏的毒性,正在被人逐漸抽離。


    事實也的確如此,白玲瓏掌心中仿佛有一隻噬毒之口,正在一點一點的吞食著摩柯屍體內的所有餘毒,不過片刻功夫就全都吸收殆盡。


    毒性盡除之後,摩柯身上的顏色褪去,變成了尋常屍身的灰白之色。


    沈落這才注意到,他的頭頂上有一道細微傷痕,之前因為顏色太深不甚明顯,此刻就顯露無疑了。


    “前輩,看起來這毒素來源於您啊?”沈落皺眉道。


    “不錯,他的確是死於我的劇毒法則。”白玲瓏點了點頭,視線隨即望向孫婆婆。


    孫婆婆連忙低下頭,解釋道:“祖師,是我們無能,沒能將您的萬毒葫蘆一並找回,被萬妖盟的盟主奪了過去。”


    “萬妖盟?”白玲瓏秀眉微蹙。


    “萬妖盟是東海新晉興起的一個勢力,盟主叫白川,是個太乙境中期修士。”孫婆婆連忙解釋道。


    “太乙境中期修士……那不能怪你們。”白玲瓏點了點頭,說道。


    沈落聞言,心中有些疑惑,不明白摩柯為何會死在白川手上,他們不是盟友麽?


    不過他也並未多想,隻盼著他們這些盟友之間,廝殺越多越好。


    稍作停留之後,眾人再度出發,很快就趕到了萬佛金塔下。


    方才從遠處看,無法窺見這座萬佛金塔的全貌,到了近前才發現是一座九層高的密簷式佛塔,從外麵看足有九丈九尺高,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特殊講究。


    寶塔每一層上,都有一圈雕刻出來的佛龕,裏麵皆雕刻有一尊菩薩和神佛法相,皆是盤坐蓮花台的姿態,麵容有些模糊,無法看得分明。


    佛塔周圍是一片開闊的白石廣場,地麵鑲嵌著一塊塊巨大的白色條石,上麵遍布著萬古歲月留下的侵蝕痕跡。


    沈落走在其上,發現當中有不少條石上,都鏨刻有佛門經典,其中不乏《金剛經》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這些經典佛經。


    廣場四周,還布置有一座座經幢,上麵書寫著諸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樣的佛偈。


    遠遠的,沈落就看到萬佛金塔的塔門台階前,盤膝坐著兩人,一個是寶相莊嚴的文殊菩薩,另一個,則是一臉陰沉的猿祖。


    而在距離他們更遠的地方,也正盤坐著一個身著黑色鱗甲的高大男子,正眉頭緊蹙地盯著他們,正是被祖龍之魂占據了身軀的黑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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