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彩珠也是怔怔無言,隻覺得眼中的沈落忽然變得越來越高大,好像要一點一點占滿她的眼睛一樣。


    霍昆一言不發地背起龍婆婆,與聶仁北等人一起,離開沈家。


    臨別之際,聶仁北丟下一句“罔為聶家女子”,拂袖而去。


    經過聶家人這麽一番折騰,聶彩珠和沈落的關係,反而變得越發親近了許多。


    沈落除了每日雷打不動的修煉和畫符外,閑暇之餘也會陪著聶彩珠遊覽臨近山水,看著倒越發像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


    隻是有時獨處之時,聶彩珠難免黯然神傷,有些擔憂家族處境。


    沈落看在眼裏,有些於心不忍,便主動提出要陪她回一趟雲州,聶彩珠卻不忍心他跟著冒險,便婉言拒絕了。


    時間一晃,又過去三月有餘。


    沈落的無名功法修煉進境不大,斜月步倒是日趨大成,施展之時已經有月影連綿,身形隱現的光景了。


    夜裏,沈落正在房內畫符,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輕微敲門聲。


    打開房門後,卻見聶彩珠端著一碗甜湯,站在門外。


    “這幾日看你一直睡得很晚,燉了點雲州那邊風味的紅豆甜湯,也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慣?”聶彩珠雙手遞過湯碗,說道。


    “怎麽會喝不慣,來吧,進來說話。”沈落說著,側過身讓開一條路。


    “你還在忙吧?我就不進去了。你這兩日若是有時間的話,我們去城外踏青吧?”聶彩珠看了一眼沈落屋內桌上淩亂鋪著的黃符紙,笑著說道。


    “好啊,眼下正是草長鶯飛之際,城外零丁穀內冬雪應該已經化盡了,那一泓碧波潭附近風景正好,咱們後天就去。”沈落略一思量,說道。


    “嗯,那就說好了。你也別太勞累,早些休息。”聶彩珠說道。


    沈落笑了笑,點頭應下。


    待其離開後,沈落喝了口甜湯,隻覺甜而不膩,十分爽口,便一口氣將之喝光。


    放下湯碗後,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回到了桌前。


    沈落提起毛筆,蘸上朱砂,將方才繪製了一半的符紙揭掉,重新取過一張黃符紙平鋪在桌上,屏息凝神,開始調轉法力書寫起來。


    隻見其筆尖似有藍光湧出,約束著筆上朱砂隨著筆尖穩穩滑動,一張過山符開始緩緩顯出全貌。


    這三個月以來,沈落甚至沒怎麽繪製小雷符,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練習這過山符了。


    盡管這符籙品秩不高,可終究少了夢境製符時,那種一蹴而就的獨特體驗,現實中練習此符的效率,實在不高。


    不過,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沈落的一遍遍嚐試沒有白費,如今他所繪製的過山符雖然還差那麽一點神光,但是膽氣已經很足了。


    隨著他運筆如龍,一張品相完整的過山符,終於繪製成功了!


    沈落毛筆剛一抬起,符紙上的墨跡尚未幹涸,符文就突然光芒一閃,亮起一層紅光。


    “這是……成了?”沈落心頭一緊,大感意外。


    他連忙撚起符紙,仔細查看起來,然而符紙到了他手上,才不過兩三息時間,就光芒一閃,又暗淡了下去。


    “果然,還是差些火候。”沈落自嘲一笑。


    他將那已經廢掉的符紙擺在一旁,仔細查看其上運筆痕跡,尋找瑕疵。


    看了片刻後,便又繼續取過一張符紙,繼續繪製起來。


    ……


    第二日晌午,沈家眾人吃過午飯,聶彩珠回房沒多久,一名沈家下人就匆匆從大門外跑了回來,給她送上了一封信件。


    她打開後,才看了片刻,臉色就頓時一變。


    “小姐,你怎麽了?”丫鬟小春見狀,連忙問道。


    聶彩珠抓著信紙的手,久久沒有鬆開,半晌才緩緩說道:“信是家裏寄來的,太守府果然因為我逃婚的事,遷怒於家族。我們在雲州各處的商鋪已經被關停了不少。”


    “堂堂太守府,竟然如此行事,也太無恥了些吧?”小春聞言,義憤填膺道。


    聶彩珠聞言,隻是默然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


    “小姐……信上是催你回去完婚嗎?”小春低聲問道。


    “沒有,信上並未提及此事,可是……唉。”聶彩珠話說了一半,重重歎息了一聲。


    “那我們該怎麽辦?要不然跟姑爺,不是,跟沈公子商量一下?”小春滿臉愁容,試探著問道。


    “不行,不能告訴表哥,不可以再把他牽連進來了。我們今日晚飯後,連夜離開縣城,返回雲州。”聶彩珠立即搖了搖頭,說道。


    “好吧。”小春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


    “一會兒我收拾些金銀細軟,你去城裏買輛馬車,準備些路上的幹糧,先安置在那邊,傍晚我們直接離開。”聶彩珠略一思量,又囑咐道。


    小春領了命令,很快就離開了,聶彩珠坐回到了桌前,又將那信箋看了一遍。


    末了,她取出紙筆,遲疑了良久,才開始書寫起來。


    到了晚上,聶彩珠與沈家眾人吃過晚飯後,便說要出去走走,在婉拒了沈落的陪同提議後,留下那封早已經寫好的書信,帶著婢女小春不告而別。


    ……


    翌日清晨,沈落早早起床梳洗,依約前去找聶彩珠。


    隻是到了院前,才發現其房門緊閉,似乎還沒有起床的樣子。


    沈落略一猶豫,還是走上前去,抬起右手輕叩門扉。


    “篤篤……”


    他敲了兩聲,等了片刻,房內無人回應。


    “篤篤,篤篤……”


    沈落心下奇怪,聶彩珠不是貪睡之人,今日怎麽會賴床不起?


    於是,他敲門之聲越發急促起來,然而敲了半晌,卻始終無人回應。


    “不妙……”


    沈落察覺到不對勁,一手按在門上,正欲強行推開時,房門卻“吱呀”一聲,自己朝內打了開來。


    “姑爺,早。”隻見小春一臉倦容,似乎剛剛起床的樣子,向他施了一禮,嘴裏含糊道。


    “小春,你們還沒起來嗎?”沈落詫異道。


    “表哥,我今日身體有些欠佳,就不出門了。”這時,聶彩珠的聲音也從屋內傳了出來,顯得有些中氣不足。


    “你怎麽了?我倒也還粗通些醫理,方便的話,我替你看看吧?”沈落聞言,連忙問道。


    “不必麻煩,就是昨晚沒有睡好罷了,沒什麽大礙,休息半日便好了,你放心吧。”聶彩珠連忙說道。


    沈落聽聞此言,便也隻好作罷,說道:


    “那你好好休息,午間我讓廚房燉些安神補益的湯,你起來時便能喝了。”


    “多謝表哥。”聶彩珠謝道。


    沈落離開後,小春連忙關上了房門,快步走到內屋,看著坐在床邊的聶彩珠,問道:“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嘛,咱們昨天不是明明已經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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