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書出去後,正處在空閑狀態的懷慶率先傳書回複:


    【府上傳信宮中,喚你回去是因為這件事?】


    許七安以指代筆,正要回複,看見李妙真搶先傳書質問:


    【二:你進宮做什麽!】


    陪大姨子啊.......許七安傳書道:


    【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蠱神的信息。】


    【四:秋露是節氣,象征著入秋。許寧宴,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楚元縝覺得不可思議。


    啊,秋露是節氣麽,我上輩子的節氣裏沒有這個..........許七安傳書道:


    【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蠱神刻意提及秋露的原因。】


    他平時不關注日曆,對這個世界的節氣了解不多。


    許七安還以為“秋露”指的是某種天材地寶,或者秋天的露水。


    【七:顯而易見,這代表某件事的時間點,或者一個比較重要的時間。至於“不化蠱,難逃大劫”,不需要我解釋了吧。】


    日理萬機的聖子,抽空回複了一句。


    【一:我覺得應該先分辨清楚,蠱神是通過鈴音向寧宴傳話,還是單純的給鈴音傳話。。】


    寧宴?!李妙真本能的挑了挑眉毛。


    懷慶這個女人,幾乎從未在公開場合如此稱呼許七安。


    再聯想到許七安從宮中回家這一點,飛燕女俠頓時磨了磨牙。


    懷慶繼續傳書道:


    【提及秋露,前陣子魏公遞上來一份密信,信中提到佛門打算在入秋時,舉辦佛法大會,正廣發消息,召集信徒。】


    【八:所以,秋露和佛門的佛法大會有關?】


    窺屏的阿蘇羅見到話題扯上佛門,忍不住冒泡了。


    楚狀元分析道:


    【四:如果蠱神提及的“秋露”和佛門有關,那麽這句話就是通過鈴音向寧宴傳達某種信息。】


    理由很簡單,蠱神不可能向鈴音傳遞佛門情況,她還隻是個孩子。


    這樣做沒有意義。


    如此看來,佛法大會有問題啊,蠱神是在向我示警?或者,借我的手,破壞佛陀的某項計劃,而這個計劃與佛法大會有關........許七安陷入沉思。


    【二:但第二句話顯然不是對許七安這個狗賊說的。】


    李妙真帶著怨氣傳書。


    我怎麽突然變狗賊了.........許七安傳書肯定了飛燕女俠的話:


    【我也是這麽想的,蠱神似乎是在提醒鈴音,告訴她不化蠱,難逃大劫。這就有意思了。】


    這句話透露的信息與大劫有關,蠱神說不化蠱,難逃大劫,反過來說,成了蠱,就能度過大劫?


    另外,那些不能化蠱的生靈,又會怎麽樣?


    【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還記得麗娜曾經說過的話嗎,天蠱部的先知們曾預言,蠱神蘇醒之日,九州將化為蠱的世界。】


    !!!


    懷慶的話,一下子把眾人的記憶拉回了兩年前。


    當初麗娜在天地會內部分享“儒聖雕塑裂開了”的信息時,曾經提過,看守蠱神是蠱族永恒不變的方針,因為天蠱部的先知們曾經預言,當蠱神醒來時,整個九州將成為蠱的世界。


    難道天蠱部的先知們,預言到的內容就是大劫?或者說,是大劫中與蠱神相關的部分........楚元縝心念電轉,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不化蠱,難逃大劫,所以蠱神要把九州化作蠱的世界?原來我們不知不覺中,已經窺見了大劫的一角..........李妙真把線索串連起來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窺屏中的恒遠大師恍然大悟。


    所以,蠱神是希望鈴音能早點把蠱術修到高深境界,甚至從人類身份轉化為蠱?不然大劫來臨時,難逃一死?這是什麽見鬼的師徒情深........許七安心裏腹誹。


    阿蘇羅和李靈素入群雖早,但通網最遲,這還是第一次聽說,又驚奇又震撼。


    【五:我是說過這樣的話,但這和蠱神入夢鈴音有什麽關係?和最後這句話有什麽關係?】


    在眾人浮想聯翩,心情複雜之際,窺屏已久的麗娜發表了她的疑惑。


    沒人搭理她........


    【九:我總覺得,“不化蠱,難逃大劫”這句話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隻是一時間理不清思緒。】


    金蓮道長昨夜與群貓嬉戲於屋頂、街巷和圍牆,樂不思蜀,天亮後群貓散去,道長便在自家的院子裏打盹曬太陽。


    本來是不想搭理天地會群聊的,奈何幾個小後生聊起來沒完沒了,心悸不斷,無法打盹,道長隻好參與進來。


    沒想到聊的情報如此高端。


    【二:道長出來啦,我還以為你又閉關了呢,我們聊了這麽久都不見你出麵。】


    眾人紛紛打招呼,同時心裏腹誹:


    金蓮道長不會又附身於貓,夜裏出去鬼混了吧........


    【三:道長你是昨夜與小母貓嬉戲去了?】


    這種話也就許寧宴敢肆無忌憚的說,完全不給道長麵子.........眾成員心裏暗想。


    他們怎麽都不回我的話,到底怎麽回事嘛.......麗娜也暗暗想著。


    【九:胡說八道!此事事關重大,貧道難免多想了些時間。“化蠱”之事暫且不提,“秋露”應該指的是入秋,蠱神想說的,應該是入秋時,佛門會有動靜。


    【也就是一號剛才說的‘佛法大會’,蠱神應該是想借你之手,做一些針對佛陀的破壞。】


    金蓮道長的猜測與我不謀而合.......許七安暗暗點頭。


    【七:為何不是大劫來臨的時間?】


    聖子提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三:如果是大劫來臨的時日,蠱神會向我透露?你別忘了,我們和祂亦是敵人。】


    李靈素被說服了。


    又簡單討論了幾句,為兩句話做定性後,許七安“退出群聊”,把地書碎片收好,轉頭看向一邊的妹妹。


    許鈴音像一隻饞嘴的肚子,嘴唇蠕動,吃著清香甜膩的糕點。


    “拿著糕點出去,大哥要一個人靜靜。”


    許七安把小豆丁打發出去,一個人坐在桌邊靜靜思考,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變成橘色。


    終於,他回過神來,看一眼角落裏的水漏,已經是酉時三刻。


    恰好此時,書房的門‘吱’的打開,臨安的大宮女邁步進來,細聲細氣道:


    “駙馬,殿下喚你去廳裏用膳。”


    許七安臉色溫和的點頭,邊起身,邊問道:


    “殿下呢?”


    他在書房坐了一下午,臨安居然沒找他?是愛消失了麽?


    大宮女嗓音軟濡的回答:


    “殿下在廳裏和慕夫人下棋呢。”


    慕姨是許七安叫的,下人們管花神叫慕夫人。


    這位慕夫人相貌平平,年過四十,據說是個寡婦,因為和許家主母關係親密,所以借住在府上。


    府上仆人裏流傳著一個說法,這位慕夫人是許銀鑼的相好,兩人有著見不得光的私交。


    近來臨安殿下變著法子打探慕夫人的底細,處處和她較勁,就是聽信了這些流言蜚語。


    出了書房,穿廊過院,走過花香陣陣的庭院,他來到內廳,看見嬸嬸站在屋角的高腳凳邊,給一叢碧綠喜人的青蘿澆水。


    看見許玲月低著頭,青蔥玉指撚著針線,專心給一件青袍繡上精美雲紋。


    看見臨安和慕南梔趴在棋盤邊,臉色嚴肅,秀眉微蹙,殺的半斤八兩,不可開交。


    看見夜姬坐在臨安身邊,麵帶微笑的看著兩個青銅廝殺,而她的對麵是許元霜。


    看見麗娜坐在桌邊托著腮,百無聊賴的等著開飯。


    看見姬白晴手裏捧著一本書,邊飲茶邊看書.........


    他站在那裏,忽然不太敢靠近,害怕打破如此和諧,如此溫馨的一幕。


    這時,許玲月抬起頭,見大哥站在廳外,美眸一亮,嫣然道:


    “大哥~”


    眾女眷紛紛望來,展顏一笑,刹那間群芳爭豔。


    許七安跨入內廳,假裝看不見臨安和花神的較量,道:


    “娘今晚也在這邊用膳?”


    姬白晴點點頭:


    “待會兒元槐會過來。”


    許七安環首四顧,看向服用養顏丹後,瓜子臉越發美豔動人的嬸嬸,“二叔和二郎呢?”


    散值時間是申初,早就過去好幾個時辰了。


    嬸嬸顯然並不關心兒子和丈夫,繼續擺弄心愛的盆栽,隨口回應:


    “應該是在外應酬吧。”


    不管是二郎還是許平誌,官位越高,地位越高,飯局也會越多。


    嬸嬸是覺得,隻要兒子和丈夫不去教坊司或青樓鬼混,她就懶得多管閑事。


    當然,勾欄也是不行的,隻不過勾欄的檔次太低,許家男人怎麽可能去那種低端地方花天酒地,所以沒在嬸嬸的考慮範圍內。


    侄嬸倆正說著話的功夫,許二叔回來了。


    二叔穿著禦刀衛的輕甲,腰懸佩刀,步伐伴隨著甲片的鏗鏘聲,他一手按刀,一手拎著一袋牛油紙。


    “呦,好久沒買青橘了。”


    嬸嬸早已見怪不怪,道:“回頭煮成湯給鈴音喝,健脾開胃。”


    許二叔點點頭,見侄兒斜著眼望著自己手裏的青橘,二叔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不屑,道:


    “寧宴也想吃?行啊,回頭讓你嬸嬸也給你準備一碗。”


    自己也不幹淨的許七安默默的扭過頭去。


    “娘,我肚子額了!”


    這時,許鈴音腦袋上頂著白姬,歡快的跑進來,隔著老遠看見桌上的青橘,歡快的步伐猛的一頓。


    她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如臨大敵。


    “肚子額了?來吃個青橘墊墊。”


    許二叔連忙給女兒剝青橘,把皮汁兒濺的到處都是,刺激嬸嬸和屋內女眷的嗅覺。


    “哪有吃青橘墊肚子的!”


    許七安心說,二叔你做個人吧。


    許二叔也沒打算真的讓女兒吃,反正他的目的達到了,當即點頭道:


    “那就丟了吧。”


    丟了........許鈴音默默結果青橘,放進嘴裏,然後臉色猙獰的咽下去。


    等她好不容易把那隻青橘吃完,許二郎回來了,手裏拎著一袋青橘。


    “這青橘有那麽好吃?”


    姬白晴盯著許二郎手裏的青橘,眼中有著困惑。


    沒記錯的話,元槐前陣子天天買青橘,並且一個不剩的吃光。


    姬白晴本來不太在意,今天見到許平誌和許新年接二連三的買青橘回來,心裏就覺得奇怪。


    嬸嬸和玲月早就習慣了,前者說道:


    “青橘是味藥,不太好吃,但對身體好。”


    這是許家三爺們給嬸嬸灌輸的概念。


    許二郎把那袋青橘塞進幼妹懷裏,囑咐道:


    “記得吃完。”


    然後就自顧自的在桌邊坐下,接過綠娥遞上來的熱茶,潤喉止渴。


    小豆丁看著桌上一袋青橘,懷裏一袋青橘,豎起淺淺的眉頭,露出凝重的表情。


    她最高紀錄是吃掉三袋青橘,是見過大風大浪的。


    眼下隻有兩袋,還,還好........


    況且家裏有師父和白姬替她一起吃。


    姬白晴目光望向廳外,突然露出笑容,“元槐回來了。”


    廳外,青石板鋪設的小路,許元槐穿著打更人的差服,胸口掛著銅鑼,腰懸製式佩刀,左手拎著一袋青橘........


    許元槐邁入內廳,忽然發現所有人都盯著自己手裏的那袋青橘,並露出古怪表情。


    寧宴把青橘的用法告訴元槐了?許二叔露出恍然之色,由衷的感到欣慰。


    覺得許家的晚輩都得到了自己的傳承。


    大哥這個蠢貨,法不傳六耳,到處亂教人,暴露了怎麽辦,呸,粗鄙的武夫........許二郎心思更細膩。


    這種“秘法”他是不願意教給便宜堂弟的。


    怎麽感覺大家的眼神怪怪的..........許元槐不禁一愣。


    接著,他發現二房的幼妹,懷裏也抱著一袋青橘,目光發直,愣愣的盯著他的青橘,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想吃........許元槐心裏一動,擠出一抹自以為友好的笑容,然後把青橘塞進小豆丁懷裏。


    “嗷嗷嗷.......”


    許家的晚宴是在許鈴音的嚎哭中開始的。


    ..........


    深夜,許七安和臨安結束了雙修,他罕見的有了些許困意,迫不及待想要入睡。


    對於他這個境界的高手來說,睡眠早已是可有可無之事。


    武者的危機預警?不對,是國運預警!!


    許七安立刻抓住問題的重點,國運預警以前發生過,那就是監正被封印,大奉處於滅國危機時,國運曾經向他預警。


    沒有猶豫,許七安當即遵循內心,陷入沉睡。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看見西方有一輪照亮世間的大日,正冉冉升起,驅散了黑暗。


    而在東北方向,厚重的烏雲遮蔽了天空,層層疊疊的翻湧,烏雲匯聚成一張人臉,冷漠無情的俯瞰著大地。


    遙遠的南方,則有一雙血紅的眼睛,隔著千山萬水注視著北方。


    南方以南,更遙遠的地方,有扭曲的陰影在張牙舞爪,看不清具體形象。


    夢境霍然破碎,許七安翻身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他缺氧般的大口喘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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