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姬長老又昏迷了。”


    黎明時分,紅纓站在山穀南側的崖頂,琥珀色的豎瞳,俯視著遠山。


    他擁有極強的夜視能力,即使是在沒有月光的黑夜,也能在高空中捕捉到蒼莽密林中的目標。


    夜姬長老在南法寺遭遇了阿蘇羅,難保對方不會順藤摸瓜的找過來。保持警惕是必要的原則。


    雷公嘴的白猿站在樹下,澄澈的蔚藍眼睛看他一眼,道:


    “你的心告訴我.........”


    “停停停!”


    紅纓連忙打斷,露出和善笑容:“窺探別人內心想法,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他強行收束念頭,不讓自己在心裏破口大罵。


    白猿緩緩道:


    “你越來越像人族的官僚,喜歡左右逢迎,誰都不得罪。但你忘記自己是驕傲的赤鳥一族,是天空中的王者?”


    紅纓從善如流:“你說得對,這是我的毛病,我一定改。”


    白猿看他一眼:“可你的心告訴我:人類官僚那一套能迅速積累妖脈,攀附關係,從而得到好處。。即使得不到好處,也不會有壞處。愚蠢的猴子隻能在山中稱大王,粗鄙!”


    紅纓嘴角狠狠抽搐。


    他不喜歡袁護法,就是因為這隻臭猴子能看穿人心。


    好在紅纓也不是臉皮薄的,妖生經曆豐富,不動聲色的岔開話題:


    “青木護法說,夜姬長老隻有兩天可活。


    “也不知道國主說的幫手是誰。”


    白猿沉吟片刻,回複說:


    “二十年前,山海關戰役,與我們萬妖國結盟的是巫神教、北方妖族、蠻族、蠱族。北方妖族與我們雖不同支,但同為妖族,可能性極大。


    “巫神教和蠱族的高手也有可能,嗯,國主說那人可以救夜姬長老,那麽巫神教高手的可能性最大了。巫師的血靈術或許可以消弭殺賊果位的力量。”


    夜姬長老和許七安的關係,以及九尾狐的謀劃,他們這些護法沒有資格知道。


    他們甚至不太了解大奉許銀鑼這號人物,南疆十萬大山和大奉相隔遙遠,且不相往來,消息閉塞。


    突然,紅纓聲音一沉:“有人接近!”


    他死死盯著遠處夜空。


    過了幾秒,他又突然“咦”了一聲:“白姬長老?”


    氣息節節攀升的白猿,忽然卡殼了一般,疑惑的扭頭看他。


    紅纓解釋道:“白姬長老帶著一個男人回來了。”


    “男人?”


    “嗯,似乎不是巫師,而是個武夫........”紅纓凝視著遠方。


    “武夫?!”白猿愈發困惑。


    紅纓沒再回答,因為那人禦風的速度極快,離兩人所在的山頭不足百丈,這個距離,白猿自己就能看的清楚。


    啪嗒........許七安降落在山頭,掃了一眼前方的兩名妖族,沒有說話。


    “紅纓護法、袁護法。”


    白姬趴在許七安腦袋上,開心的揮舞兩隻前爪,用軟濡的童聲喊道。


    “白姬長老,你怎麽在這裏?”


    紅纓護法詫異道。


    “我奉娘娘之命,返回南疆來助夜姬姐姐。”


    白姬嬌聲道。


    “這位是........”


    紅纓和白猿同時看向許七安,隻要有點腦子都知道,國主口中的援兵,肯定不會是白姬長老。


    它還是一隻狐狸幼崽。


    許七安負手而立,神色平靜,既不冷漠,也不熱切,凸顯一個雲淡風輕,以顯示高手風範。


    白姬嬌聲介紹:“這位是許銀鑼,大奉許銀鑼,可聽過?”


    紅纓和白猿相視一眼,前者恍然道:


    “閣下便是崛起於京察之年的大奉風雲人物,號稱鐵口直斷的破案奇才?”


    白猿則說:


    “身陷牢籠,卻能勘破奇案,在雲州獨擋數萬叛軍的許銀鑼?”


    ........許七安心說這都什麽老黃曆了,你倆是村子裏剛通網嗎?


    白姬趴在他耳邊,小聲嘀咕:


    “兩位護法隻負責南疆事務,從不出十萬大山,對大奉的事並不關注。”


    這時,雷公嘴的白猿皺眉道:


    “許銀鑼勘破奇案,在雲州獨擋叛軍,是去年年末之事,不算老黃曆吧。另外,何為村通網?”


    許七安吃了一驚:“你能看穿我的想法。”


    白猿點點頭:“看穿人心是我族的天賦神通,另外,我年幼時作為妖奴在兩禪寺服役,偷學了佛門的他心通。”


    佛門他心通,外加知曉人心的天賦神通?許七安審視著白猿,默默收斂了念頭。


    許銀鑼是lsp這種事,絕對要對外保密。


    以他三品境的精神力,收束念頭不讓外人窺探,還是能做到的。


    “夜姬姐姐呢?”


    小白狐問道。


    紅纓滿臉發愁:


    “夜姬長老前夜暗探南法寺,被修羅王幼子阿蘇羅打傷。那阿蘇羅證得殺賊果位,力量極其霸道,無法拔除。如今夜姬長老隻剩一天可活。


    “娘娘說,近日會有高手前來相助.........”


    說罷,看一眼許七安,一臉崇敬的說道:“莫非就是許銀鑼?”


    邊上的白猿淡淡道:


    “紅纓的心告訴我:不會就是這小子吧,撐死了是個四品,別說救夜姬長老,給阿蘇羅塞牙縫都不夠。”


    紅纓臉色微變,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袁護法什麽都好,就是在佛寺裏待了太多年,染上了耿直的毛病。”


    一個很擅長交際的鳥妖,一個能看穿他人內心想法,但耿直的過分的猿猴...........許七安在心裏給兩名護法打了標簽。


    “我與夜姬長老是故交,領我去見她,另外,我的跟班還在後頭,勞煩紅纓護法去接一下,他叫苗有方。”


    有白姬背書,兩位護法相信了他,白猿領著許七安進山穀,紅纓則化成一隻赤色巨鳥,飛掠而去。


    兩位護法認為,國主口中的幫手與眼前這位大奉銀鑼有關,或許是這位銀鑼背後的人。


    他隻是那位高手派來探路的馬前卒。


    一人一妖輕飄飄落在穀內,白猿帶著他進入洞窟,穿過不算幽深的甬道,抵達了石窟口。


    許七安把石窟內的擺設過了一遍,愣了愣,這裏的布局,與教坊司影梅小閣的臥房一模一樣。


    恍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京城教坊司。


    那是他最愜意最開心的日子。


    原來我的一部分時光,留在了浮香這裏..........


    “夜姬姐姐!”


    白姬從許七安頭頂躍下,四肢如飛,跑到床邊,用力一躍,小肚子不出意外的撞在床沿,後肢用力撲騰幾下,終於上了床。


    它似乎嗅到了危險,沒有魯莽的去觸碰床上的美人。


    許七安的目光追逐著它,然後落在床邊一名渾身都是綠的老者身上,他握著一根藤蔓纏繞的手杖,杵在妙齡女子額頭,瑩綠色的光輝如流水般匯入。


    見到有外人進來,綠發綠眉綠須的老者,收了拐杖,目光溫和的望來。


    白猿介紹道:


    “這位是大奉的打更人,許銀鑼。”


    接著又介紹青木護法:


    “青木護法是我們妖族裏的老壽星,活了幾千年,據說是看著上一任國主長大的。咱們現在的國主見了他,都得稱一聲爺爺。”


    修為不算高,但輩分高的嚇人,不是本體,由木靈凝聚而成的法身.........許七安心裏做出判斷,作揖道:


    “見過青木護法。”


    青木護法連連擺手,誠惶誠恐:


    “不敢不敢,閣下乃超凡武夫,喚老朽一聲青木便可。”


    超凡武夫?他就是國主找來的幫手,而不是替背後之人探路的馬前卒...........白猿瞬間睜大了蔚藍色的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許七安。


    情報沒出錯的話,許七安確實是京察之年崛起,而且情報上說,此人乃斷案奇才,沒說是修行奇才啊。


    不,再怎麽樣的奇才,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多裏,從一個小人物晉升超凡。


    白猿心裏一動,有了猜測:


    眼前之人並非許銀鑼,而是冒用了他的名號。


    以我如今對氣機的掌控程度,一般人可發現不了我的真實境界,妖族裏個個都是人才啊..........許七安微微頷首,不承認不否認。


    “老朽隻是對生命極為敏感,閣下氣血宛如汪洋,隻有超凡境才有此等磅礴的生機。”青木護法無比恭謙。


    許七安點點頭,沒再閑聊:“讓我看看她。”


    青木護法當即退後,讓出位置。


    許七安順勢坐在床邊,打量著昏迷的美人,眼裏有著驚豔。


    相比起影梅小閣那位大家閨秀韻味的美人,眼前的浮香,完全是另外一個人,臉頰弧線在下頜交匯,勾勒出一張妖媚的瓜子臉。


    紅唇小巧,唇瓣卻豐盈,天生就是勾引人的。


    鼻子挺秀,睫毛如扇,眉毛修的又長又直,眼角一抹緋紅。


    許七安的魚塘裏,沒人比她更妖媚。


    “妖女就是妖女.........”


    許七安心裏嘿嘿一聲,目光隨之下移,掃一眼高高撐起薄被的胸脯,然後抓起浮香的手腕。


    啵~


    金色的波紋應激震蕩,推撞在許七安胸口,如同海浪撞擊礁石,無法撼動分毫。


    看到這一幕,袁護法徹底相信眼前這個“許銀鑼”是三品無疑。


    殺賊果位的力量,絕非四品境界能扛住。


    “如何?”


    旁邊的青木護法問道。


    不等許七安回答,白猿護法說道:


    “他的心告訴我:這具身體我很滿意,今晚就圓房。”


    說完,白猿護法一臉震驚,與青木護法站在一起,戒備的盯著許七安。


    我特麽的........許七安連忙收束念頭,咳嗽一聲:


    “我能拔除她體內的殺賊之力,你們先退避。”


    青木護法和白猿護法默默看著他,臉上寫著“想都別想”四個字。


    也罷........許七安祭出浮屠寶塔,巴掌大的暗金色寶塔懸浮在床榻上空。


    “浮屠寶塔?!”


    青木護法聲音忽然尖銳起來。


    白猿不認識這件法寶,但能感受到它蘊含的佛法之力。


    他們看許七安的眼神裏,戒備之色愈濃,已經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國主口中的幫手。


    青木護法默默的握緊手裏的藤蔓拐杖。


    白猿護法臉頰長出白色毛發。


    洞窟裏的女妖們也如臨大敵。


    白姬站在床邊,抬起一隻前爪,用力揮動一下,嬌聲道:


    “別怕,浮屠寶塔是我們的妖,不,是我們的法寶。”


    石窟裏的眾妖臉色稍稍緩和,按捺住困惑和好奇,沒有多問。


    這個時候,許七安已經溝通塔靈,請他施展藥師法相的力量,幫忙拔除殺賊之力。


    袖珍版的浮屠寶塔,緩緩轉動,灑下柔和的金光。


    夜姬沐浴在金光中,妖媚勾人的模樣裏,多了幾分神聖,雜糅出奇異的魅力。


    “藥師法相........”


    青木護法輕聲說道,他對此並不意外,身為壽命悠久的樹妖,他對浮屠寶塔有著很深刻的了解。


    夜姬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氣息變的平緩,折磨著她的殺賊之力,宛如春雪消融。


    她畢竟沒有遭到阿蘇羅的正麵攻擊,至多是受了些餘波,以浮屠寶塔的位格,驅除不難。


    “好了。”


    許七安收好浮屠寶塔。


    白猿護法立刻看向青木護法,後者微微點頭,給予確認。


    兩人再無任何懷疑,超凡境,救好了夜姬長老,又有白姬長老背書,此人便是國主說的幫手。


    白猿護法蔚藍澄澈的雙眼,盯著許七安瞧了一陣,沒能“聽”到他的內心,頓時有些失望。


    “嚶嚀.......”


    這時,夜姬呻吟一聲,眉頭微皺,睫毛動了動,接著睜開眼睛。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再一細辯,似是男人。


    想到娘娘昨日說的話,心裏一凜,油然而生焦慮、戒備和抗拒等情緒。


    “醒了?”


    那人影笑道。


    霎時間,夜姬仿佛被雷電擊中,渾身僵了一下,她怔怔的望著坐在床邊的男人,如含秋水的眸子裏,泛起了水霧。


    “許郎.......”


    她喃喃道。


    語氣宛如夢囈,朝思夜想的人,居然如此輕易的出現在眼前。


    這讓她懷疑自己此刻所見隻是大夢一場。


    “真的是你嗎?”


    大概是確認了不是夢,夜姬從床上坐起來,激動的拽住許七安的手。


    容光煥發,連聲道:“許郎,許郎……”


    “當然是我,尺寸沒變,要不你量一量?”


    許七安用更符合以前人設的話回應。


    他們以前在影梅小閣的臥房裏嬉戲時,常說葷話,互相調侃。


    夜姬白皙的臉頰浮現兩抹紅暈,啐了他一口。


    她撐起略顯虛弱的身子,半依偎在許七安懷裏,語氣裏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以及滿肚子困惑:


    “許郎怎麽來了?如何找到這裏的?”


    在夜姬的認識裏,許七安還是那個五品化勁武者,身陷巨大陰謀中,前途渺茫。


    她“死後”回到娘娘麾下,兩人之間隔著千山萬水,相見之日遙遙無期。


    袁護法張了張嘴,腦子微微錯亂。


    這位大奉的銀鑼真的是夜姬長老的男人?!


    萬妖國主座前侍奉的夜姬長老竟然找了一個人族的男人?


    這件事傳出去,不知多少雄妖要震怒。


    他知道這是真的,因為夜姬長老的心告訴他:她想發情了!


    青木護法搖頭失笑。


    我算明白了,你們南疆這邊根本沒通網啊..........許七安道:


    “你半點都不知大奉之事?”


    轉念一想,他斬殺元景帝,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月左右,更別說後來遊曆江湖途中的事跡,比如奪取浮屠寶塔、斬殺度凡度難兩名金剛。


    這些事就發生在最近幾日,沒有一個龐大的情報網,根本不可能知道。


    夜姬搖搖頭:


    “萬妖國的妖眾有各自負責的區域,我回到娘娘身邊後,便被派來治理南疆的妖族。替她監視南國的一舉一動,探查神殊殘肢的封印位置。


    “中原非我管轄之地,消息不通。我想打探許郎的情報,都沒有相應的人手和渠道。”


    分工很明確嘛,這既能提供效率,也是九尾天狐對各地妖眾的一種控製手段..........許七安點點頭,回答她的問題:


    “我如今已是三品超凡,不死之軀。”


    夜姬懵住了,目光呆滯的看著他。


    許七安笑而不語。


    過了許久,夜姬歎息般的吐出一口氣,“我早知許郎非池中之物,隻是沒想到,修為精進的如此可怕。我能想象中現在是何等風光。”


    白姬見縫插針,順著夜姬的身子往上爬:“夜姬姐姐,抱抱我,抱抱我。”


    夜姬聞言,微笑的抱起小白狐,摟在胸口,道:


    “白姬和你在一起?”


    許七安點頭:“隨我遊曆一段時間了。”


    白姬腦袋枕著夜姬的胸,不安分的扭動幾下,似乎有些不太適應,回頭看一眼夜姬的胸脯,表情不太滿意。


    “你怎麽了?”夜姬問道。


    “不舒服........”白姬小聲道。


    夜姬一臉困惑:“你以前最喜歡姐姐這樣摟著你。”


    它找到了一個更好的靠枕..........許七安心說。


    夜姬揉了揉小白狐的腦袋,繼續說道:


    “許郎就是娘娘請來的援兵?也是你治好我的?”


    盡管這麽問,但她心裏已經非常篤定,難怪娘娘叮囑她好好伺候對方,如果是許七安的話,那一切都合理了。


    許郎是娘娘很重視的人物,她不會輕易得罪。


    “說一說神殊殘肢的情況,我的事,容後再與你細說。”許七安沒再寒暄,直入主題。


    “我們動用了許多被佛門控製的妖奴,買通了部分往返南疆和西域的商人,耗費極大時間,打探到封印神殊殘肢的具體位置。”


    夜姬延展話題,解釋了一下“妖奴”:


    “佛門喜歡馴服我妖族,把他們當做坐騎、勞力。修為高的族人,定期聽經洗腦,修為低微的族人則沒人願意耗費精力去度化,通常靠武力震懾。


    “後者是我們可以暗中聯絡、策反的對象。”


    許七安認真聽著,沒有插嘴。


    “神殊被封印在南法寺西院的古塔裏,那座塔本身沒什麽奇特,但塔內有六十八名禪師常年坐禪誦經,以佛法驅除神殊魔性,加持封印。


    “此外,琉璃菩薩親自為佛塔刻名——永鎮!


    “此塔因而凝聚十萬大山氣運。”


    許七安“嘖”了一聲:“六十八名禪師組成的禪陣,非超凡境不可破。”


    夜姬點頭:“是的,原本我們打算請熊王出山,趁著佛門守備空虛,一舉破陣,不料阿蘇羅歸位了。”


    “阿蘇羅?”


    歸位兩個字,讓許七安心裏一沉,因為這個詞通常用來形容轉世羅漢複蘇。


    “阿蘇羅是修羅王幼子,既是得證殺賊果位的羅漢,也是具備金剛體魄的三品武者。”


    夜姬神色凝重的看了他一下,沒敢說阿蘇羅的強大遠超一位三品武者。


    哪怕已經恢複真身,在他麵前,仍然不自覺的低頭做小,像個好欺負的妾室。


    二加三啊........許七安咧咧嘴。


    不管是殺賊果位還是金剛體魄的武者,都是以攻伐著稱


    “熊王是?”


    許七安轉而問道。


    夜姬知無不言,毫不隱瞞:“熊王是我們妖族目前除娘娘外,唯一的超凡妖王。”


    她順帶解說了一下妖族的階級劃分:


    “萬妖國的最高領袖是我狐族的族長九尾天狐,她同時是南妖共主。國主身邊最少會有九位長老,巔峰時,有十四位長老,其中超凡境三人。長老之下,則是護法。


    “長老在外時,便是國主的意誌的傳達者。長老通常由狐族中選拔而出。


    “狐族之外,有十二位妖王,萬妖國巔峰時有二十位妖王,當然,不是每一位妖王都是超凡境。


    “熊王是唯一在五百年前的佛妖之戰中存活下來的妖王,大戰爆發時,他正躲在地底睡覺,因而避過一劫。”


    “睡覺?”許七安懷疑自己聽錯了。


    夜姬無奈道:“熊王實在太懶了,他常常好幾年都不會動彈一下,一睡就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喊不醒?”


    “每次他睡覺,就會拉著方圓數裏內的所有生靈一起沉睡,這是他的天賦神通。”


    這特麽是什麽見鬼的天賦神通..........許七安無力吐槽。


    他算是明白九尾天狐為什麽要找自己來幫忙。


    那位妖王國破家亡的時候都在睡覺,何況區區神殊!


    “許銀鑼打算如何行動?”


    邊上的白猿護法問了一句。


    “不急,等我先刺探一下情報。”


    說著,他伸手入懷中,輕扣一下地書碎片背麵,抓住一麵雕刻繁複花紋的青銅鏡,鏡麵缺損了半邊。


    “混賬東西,把我取出來作甚,快放我回去。”


    渾天神鏡罵罵咧咧道。


    “該做事了,不然我養你幹嘛。”許七安沒好氣道。


    “為什麽做事的總是我,你的那把破刀從來不用,到底誰才是你的本命法器?”


    渾天神鏡怒斥。


    “這,這..........”


    青木護法盯著鏡子,端詳了許久,忽然激動的老淚縱橫:“這是當年國主的渾天神鏡?!”


    渾天神鏡停止了謾罵,沉默一下,道:


    “哦,是你啊老樹精。


    “五百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有一點長進,何時能踏入超凡啊?”


    青木護法顫巍巍的下跪,痛哭流涕:“拜見神鏡大人,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竟能見到神鏡重現天日。”


    白猿護法澄澈的藍眸凝視著渾天神鏡,對它的身份無比好奇。


    更好奇的是,這明顯在妖族有著崇高地位的銅鏡,為何在大奉的銀鑼手中。


    夜姬睫毛顫了顫,壓低聲音:


    “這是當年國主擺在梳妝台上的鏡子,法寶渾天?”


    “我偶然間得到了此物,與你們國主做了一樁交易,等她出海返回,我把鏡子歸還萬妖國,她助我解開兩枚封魔釘。”


    許七安邊說著,邊吩咐道:


    “渾天,能定位萬妖山嗎?”


    封魔釘?什麽意思,什麽叫解開封魔釘.........這個疑問在夜姬、青木護法和袁護法心裏浮現。


    青銅鏡麵如水波蕩漾,俄頃,畫麵凝固,映出一座古刹。


    許七安眯了眯眼,看見古刹西院有一座高塔,塔頂隱約立著一道人影。


    “往西,定位那座高塔。”


    話音落下,畫麵向西院拉伸,放大,那道立於塔頂的人影被清晰的映照出來。


    他身高約九尺,鋼鐵般澆鑄的體魄,僅披了一件袈裟,露出大片大片的健碩肌肉,皮膚是暗金色的。


    他雙手合十,微微低頭,看不清五官。


    腦後一輪熾烈的火環,火環核心,則是一道道毫針般往外放射的金光。


    腦後火環是金剛法相的特征之一,這一特征同樣出現在修行金剛神功的三品金剛身上。


    而腦後光輪,則是羅漢的象征。


    畫麵中的人物,同時擁有火環和光輪,意味著他既是金剛,又是羅漢。


    與夜姬所說吻合。


    這時,畫麵中映照出的人影,緩緩抬起頭,他五官醜則醜矣,卻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英武。


    眉毛部位光禿禿的,眉骨高高紋起,以致於隱於眉骨之下的雙眼,異常銳利。


    臉頰消瘦,麵部輪廓冷硬,比例極好,偏偏五官奇醜,組合起來的感覺非常怪異。


    許七安正感慨一個人竟能長的如此醜帥,畫麵突然崩潰,渾天神鏡慘叫道:


    “我瞎了我瞎了我瞎了........”


    叫了一會兒,它又平靜,趕緊說:


    “好了,快讓我回去吧,累死我了。”


    眼瞎程度比起上次窺視小姨要輕,這說明阿蘇羅的修為比她差遠了.........嗯,但也要比尋常的二品強大很多.........許七安滿足了渾天神鏡的訴求。


    “時隔五百年,神鏡的性格變了啊........”


    青木護法一時間難以適應現在的神鏡。


    “它被廣賢菩薩斬成兩半後,器靈也跟著殘缺,因此神神叨叨的,直到近來才恢複正常,但性格或多或少發生了些許變化。”


    許七安解釋道。


    “我明白,我明白.........”


    青木護法連連點頭,蘊含滄桑的雙眼,出現一刹那的迷離,歎息道:


    “五百年匆匆而過,當年萬妖國的盛況,仿佛還在眼前。當年那一戰太慘烈了,死了很多超凡強者。


    “佛門和妖族都殺紅了眼,鮮血染紅整座山,族人的屍體堆滿山穀。


    “我們有二十位妖王,有十四位長老,還有數十萬的妖眾。當時九州大陸能與我們南妖爭鋒的勢力,屈指可數。


    “可是佛陀太強大了.........”


    許七安本著探究曆史的心態,附和道:


    “超品究竟有多可怕?就連半步武神的九尾天狐,都敗給了佛陀。”


    夜姬、白猿護法、小白狐,都望著青木護法。


    青木護法幾乎從不談當年的亡國之戰,要不是今天見到渾天神鏡,大家根本沒機會聽那一段半塵封的曆史。


    青木護法一愣,神色古怪的看著他。


    沉默幾秒,老者緩緩搖頭:


    “國主不是半步武神。”


    許七安悚然一驚:“什麽意思?”


    …………


    ps:今天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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