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敞開,白虎領著八名鬥篷人進入廳內。


    廳裏燭火通明,坐著姬玄和他的團隊,以及天機宮駐雍州城的四品密探。


    姬玄起身相迎,拱手招呼道:


    “見過幾位前輩。”


    為首的蒼龍“嗯”了一聲,朝許元霜和許元槐頷首,自顧自落座,七名鬥篷人默不作聲的站在他身後。


    “有找到那人?”


    蒼龍問道,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像是喉嚨受過傷。


    “你應該知道,即使是宮主親臨,也很難找到那人。”


    天機宮的四品密探,淡淡道。


    蒼龍點了點頭,鬥篷下,傳來嘶啞低沉的聲音:


    “龍氣宿主呢?”


    “還在尋找。”天機宮密探回複。


    沉默一下,蒼龍語氣冰冷:


    “我對你們的效率很不滿意,佛門、天機宮、還有你們幾個,折騰多日,沒找到那人就算了,連一個龍氣宿主都沒找出來。。”


    那人指的是徐謙還是孫玄機?姬玄等人暗想。


    “雍州城人口數十萬,想要準確的找出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四品密探說道:


    “時間長短無所謂,我們隻要在那人之前找到龍氣宿主。”


    “說說你們的計劃。”蒼龍不置可否,沒有糾結這個話題。


    天機宮密探緩緩道:


    “很簡單,找到姬玄公子在青州遇到的那位龍氣宿主,他是九道龍氣之一,足夠把那人引出來。為了比對方更快,佛門的僧人日夜都會在雍州城“巡邏”。


    “他必然投鼠忌器,阻礙搜尋進度。我們則趁機尋找宿主。


    “目前,已知徐謙身邊有人宗道首洛玉衡,司天監孫玄機。”


    蒼龍抬了抬手,打斷道:


    “他可知我方戰力?”


    “佛門已經打草驚蛇了,他知曉佛門的高手數量。至於你.......”辰密探看了一眼許元霜,道:


    “多半也心裏有數。”


    蒼龍順勢看了看許元霜,沒多問,說道:


    “既然如此,他放棄這道龍氣的幾率更大,龍氣有九道,放棄一條幾乎不可能得到的龍氣,離開雍州,尋找其餘龍氣是更好的選擇。”


    天機宮密探,笑道:


    “沒有任何一場狩獵是注定滿載而歸的,所以接下來,蒼龍七宿停止一切任務,潛伏在江湖,追蹤徐謙下落,直到將他捕獲。


    “他若知難而退,我們便笑納龍氣,將宿主帶回潛龍城。阻礙大奉集齊龍氣,同樣是我們的任務。龍氣散落在外的時間越久,大奉越亂。”


    這時,許元槐高聲道:“蒼龍,狩獵徐謙時,我要你殺了他。”


    蒼龍“嗬”了一聲,嘶啞的聲音笑道:


    “他的命可金貴的很,元槐少爺和他有仇?”


    許元槐咬牙切齒:“仇深似海。”


    身邊的許元霜低著頭,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扶額,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她知道在許元槐心裏,認定了她被徐謙玷汙,對於她的解釋根本不信。


    這種事找不出一個支撐解釋的說法,是沒人相信的,隻會越描越黑。


    許元霜已經放棄了。


    蒼龍淡淡道:“到時候擒拿徐謙,任憑少爺折磨,留一條命便成。”


    他語氣透著輕鬆和自信。


    乞歡丹香插了一嘴:


    “此人手段詭異,精通數種蠱術,很值得探究。”


    柳紅棉咯咯笑道:


    “佛門二品羅漢,三品金剛,以及蒼龍七宿,再有我們從旁協助,形成包圍,那徐謙隻要上鉤,便插翅難逃,誰都救不了他。”


    對於她的話,眾人自是認同。


    狩獵的主力是超凡境的高手,但姬玄的團隊,以及天機宮密探這些四品高手的戰力,其實一樣可怕。


    每一位四品高手,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絕非雜魚。


    姬玄突然道:“如何保證佛門不出爾反爾,不與我們爭奪龍氣?”


    蒼龍七宿的戰力可以比肩三品,但與雍州城內的佛門勢力相比,還是差的遠。


    辰密探回答道:


    “不必擔憂此事。”


    他沒有解釋。


    姬玄緩緩掃視眾人,低下頭,嘴角輕輕挑起。


    .............


    大雪紛紛揚揚,很快就在城外的官道積了一層薄雪。


    兩道披著大氅的身影,穿梭在風雪中,腳底踩出“咯吱”的輕響。


    “城門已經關閉了。”


    高大魁梧的恒遠抬起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城頭。


    緊閉的城門和漆黑的城頭中間,刻著兩個字:雍州!


    他們循著天宗兩位前輩,一路跟來了雍州。


    經過這段時間的苦修,恒遠終於掌控金剛神功,戰力跨入四品。


    但他眉宇間的凝重和悲傷也在日益增加。


    楚元縝召出飛劍,道:“進城吧。”


    “等等.......”


    恒遠望向城門方向,低聲道:“有人。”


    他緩步靠攏過去,城門口蜷縮著兩道身影,一大一小,穿著破爛衣衫,是一個滿臉褶皺的老人,和一個瘦骨嶙峋的孩子。


    似乎是一對祖孫。


    他們在寒冷的風雪中緊緊相擁,生命的餘火早已熄滅。


    “阿彌陀佛。”


    恒遠試圖分開他們,卻發現祖孫倆完全凍僵,像是冰冷的,沒有生命的雕塑。


    這位明明是武僧,卻有著強烈慈悲心腸的和尚,用雙手在混雜著冰棱子,僵硬如鐵的地麵刨了一個坑,將祖孫的屍體埋葬。


    他坐在墳頭前,念誦超度經文。


    楚元縝站在一旁看著,沉默不言。


    這樣的事,自入冬以來,他們遭遇了許多次。


    年年都有凍死骨,隻是今年冬天特別難捱,那些家境貧寒的,尚還能苟延殘喘。


    流離失所的,或流民或乞丐,基本不可能熬過這個冬天。


    那麽,今年冬天會死多少人?


    楚元縝不知道,但他知道,這樣的人口縮減,將帶來非常可怕的負麵影響。


    他更加知道,這一切,隻是前奏而已。


    冬天才剛開始。


    而整個冬天,依然是前奏。


    “不如歸去!”


    楚狀元輕聲道,這句話,分不清是對墳頭裏的祖孫說,還是對自己說。


    ............


    青杏園。


    許七安定時醒來,感受到懷裏溫軟的嬌軀,下意識的便摟住對方的腰肢,把臉埋在美人的脖頸。


    下一刻,他猛的睜開眼,意識到了不對勁。


    昨夜的雙修,在“保守”的洛玉衡半推半就中,於溫泉中結束,讓許七安的“閱曆”又增加了一分。


    水中雙修,肉體的歡愉程度並不比在床榻好。


    但雙修體驗、感官刺激,以及心裏滿足程度.......嘿嘿嘿。


    回屋後,賢者時間的洛玉衡沒讓他進屋,許七安是在外室休息的。


    那麽問題來了,懷裏的女人是誰?


    是洛玉衡!


    許七安視線裏,出現國師絕色容顏,今天的她宛如晨霧裏的丁香花,結著淡淡的哀愁。


    “醒了?”


    洛玉衡笑了笑,把頭枕在他的肩膀,輕聲說:


    “不要動,我想就這樣靠著你,這樣比較安心。”


    說著,她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像蒲扇,微微顫動。


    今天的國師,好像有些不一樣.........許七安觀察敵情,腦海裏迅速掠過七情,懼、怒、欲已經過去,剩下四種情緒裏,哪一種是現在的她?


    不知過了多久,聽著屋外風雪聲,洛玉衡雙手勾住他的脖頸,柔聲道:


    “上閣樓觀雪。”


    ...........


    青杏園閣樓不少,最高的是一座四層高樓。


    每一層都有瞭望台,是公孫向陽用來宴請賓客,登高望遠的地方。


    四樓的酒廳裏,軟席上,洛玉衡依偎在許七安懷裏,套著長款道袍,酥胸半露,秀發淩亂。


    她臉蛋酡紅,眉眼嫵媚,還沉浸在歡愉的餘味中。


    許七安一手端酒杯,一手攬著國師的肩,進入賢者時間,無喜無悲的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大雪依舊。


    洛玉衡拿過他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幽幽歎息:


    “舉杯獨醉,飲罷飛雪,茫然又一年歲。


    “許七安,你可知我年齡?”


    許七安試探道:“四十?”


    洛玉衡沒說話,眼裏的哀愁愈濃。


    “這算什麽,等您度過天劫,便是陸地神仙,壽元綿長,青春永駐。便是四百歲,也比十八歲的女子要美貌動人。”


    許七安立刻送上甜言蜜語。


    洛玉衡微微搖頭,“我的年紀做你娘都綽綽有餘,慕南梔說的沒錯。”


    她麵露哀愁:“我深知非你良配,傳出去,更容易招人笑話。”


    這........許七安嘴角抽動一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這個國師是個女文青!


    和女文青說話,一句無心之失,可能就會觸動對方內心敏感的地方。


    換成其他女文青,許七安是不願理會的。


    但既然是國師.........他心裏一動,深情道:


    “愛是不分年齡和種族的,我與國師情投意合,何必在意外人的眼光呢。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國師在我心裏,高於生命。”


    論及甜言蜜語,許白嫖的段位其實不比聖子差。


    隻不過和他有瓜葛的女人段位都高,甜言蜜語作用不大,隻有裱裱會喜滋滋。


    許七安之所以說這番話,是想拉著國師社死。


    趁她現在是文青狀態,慫恿她說一些將來想起來,會羞恥的滿地打滾的話。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洛玉衡喃喃念叨幾遍,臉蛋湧起一陣奇異的潮紅,柔聲道:


    “不枉我苦熬二十年,沒有和元景帝妥協。等你江湖之行結束,我們便正式結為道侶。”


    許七安諄諄善誘道:


    “快說你愛我。”


    洛玉衡臉蛋漲紅,嗔道:“討厭。”


    “快叫許郎。”


    “許,許郎........”


    許七安打了個寒顫,渾身雞皮疙瘩,內心卻格外亢奮。


    哈哈,國師,你也有今天,等雙修結束,恢複原樣,你想起這七天的經曆,肯定羞恥的滿地打滾,看你以後怎麽在我麵前端架子..........


    洛玉衡羞澀一下,忽地又被哀愁取代,歎息著說:


    “當日金蓮與我說,你身懷氣運,是最好的雙修對象。能助我澆滅業火,我本是抗拒的。


    “雙修便意味著要結為道侶,但彼時的你,隻是一個小小的銀鑼。


    “可後來你漸漸嶄露頭角,楚州屠城案後,我其實心裏邊認可你了,覺得你若是成長起來,做我的雙修道侶也未嚐不可。


    “那時候起,我便想著如何與你增進關係。可我的年紀能做你娘了,既是國師,也是道首,實在拉不下臉。為此苦惱了許久。


    “僅是送你符劍,我就已經猶豫了許久。後來你去楚州,我仍隻是通過楚元縝把護身符送出去。其實是想當麵送你的。


    “後來,你因為要查元景,不得不求我幫助,我當時心裏一陣竊喜........”


    許七安越聽越不對勁,聽到這裏,他突然慌了。


    國師........國師您閉嘴吧,求您了。


    我隻是想你社死,沒想找死啊。


    洛玉衡把自己的內心經曆說出來了,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等她恢複,想起這段話,大概率會一劍劈了他,殺人滅口。


    “你怎麽了?心跳如此狂亂。”


    洛玉衡蹙眉道。


    “沒,沒什麽,就是有些害怕。”


    許七安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


    話說回來,他也因此證實洛玉衡對他確實有好感,並不是單純的利用。


    “哀”人格繼承的是對他的好感,但大概率放大了,真實的洛玉衡對他的情意沒這麽誇張。


    不過,這是以前。


    這次雙修之後,這份情意或多或少會有質變。


    這時,洛玉衡眉頭微皺,望向外邊:“有人在衝擊結界。”


    她旋即裹好袍子,係好腰帶,把裸露的春光遮擋住。


    而許七安已經起身,信步走到瞭望台,低頭俯瞰。


    白茫茫一片的樓下,李靈素立於小徑,操縱飛劍不停的衝擊結界。


    他似乎沒有發現瞭望台上的許七安。


    直到洛玉衡撤了符籙,聖子心有所感,抬頭看來,高聲道:


    “前輩,公孫家傳信,發現你要找的那小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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