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讓我們從頭分析,如果你們是周旻,會怎麽處理這件事?”許七安環顧眾人,問道。


    “用打更人衙門的暗號?”


    “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個暗號保密等級不夠高。”


    “那如果是我的話,我藏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廢話,誰都找不到的話,那藏證據的意義在哪裏?”


    說到這裏,所有人都愣住了,場麵陷入短暫的寂靜。


    許七安打了個響指,看著那位無意中道出玄機的銅鑼,道:“沒錯,周旻藏證據的目的是為了被找到,被我們找到。順著思路你們再去想。”


    張巡撫以拳擊掌,一疊聲的稱讚,略顯亢奮的說道:


    “是這個道理,周旻不會把證據藏在誰都找不到的地方。那麽藏著線索的物件,不會貴重,但很顯眼。”


    一下子,所有人的思路都打開了,感覺觸碰到了新世界的大門。興奮的開動腦筋。


    幾分鍾後,打更人們茫然的對視,“可是,這些物件都檢查過了啊。沒有暗號,也沒有能與玉佩契合的。”


    新世界的大門轟然關閉,又開始懷疑人生了。於是,大家把目光投向了許七安。


    ...前置線索太少了,無從查起。不過,查案就是要找線索,一個好的刑偵專家,善於從各個角度推敲,從細節裏尋找線索。


    而菜鳥隻會像小朋友一樣,滿腦子問號...許七安對眾人的目光視若無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有沒有頭緒...”一位銀鑼忍不住問,但話沒說話,就被薑律中封住了嘴。


    “別打擾他。”薑律中沉聲道。


    張巡撫也壓了壓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把寶都壓在許七安身上了,這個年輕的銅鑼用自己的“戰績”,證明了他的價值和能力。


    張巡撫忍不住想,魏公之所以派許七安來,是不是料到了雲州的變化呢。


    正因為預料到此案的艱難....所以才派遣許七安這位破案奇才來為本官助陣....魏公果然深謀遠慮,布局深遠啊。


    “相應的,神機妙算的魏公會派許七安來,說明他一定能破案。”張巡撫暗暗振奮,感覺心情一下子舒暢起來,不再那麽煩躁。


    他是禦史出身,破案真是太難為他了,還好有許寧宴啊....


    許七安不知道張巡撫豐富的內心戲,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


    這些遺物裏真的有線索嗎?如果我是周旻,我想辦法給打更人留線索....但未必會留在遺物裏,因為這太容易破壞了,隻需要一場大火就能化為灰燼....但不留線索又不行,所以,最保險的辦法是雙線操作,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


    對!


    雙線操作,楊鶯鶯就是周旻的另一個籃子。


    楊鶯鶯是意外收獲,並不是周旻留給打更人的線索,既然周旻的遺物中沒有尋找到線索,為什麽不試著從楊鶯鶯這裏突破呢。


    想到這裏,許七安精神一振,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煉神境的銀鑼們敏銳的察覺到許七安的情緒變化,他們也隨之精神一振,正要發問,又發現許七安眸子重新暗沉,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名偵探許寧宴的推理又遇到了一個瓶頸,那就是楊鶯鶯身上的線索太少。


    “還是那個問題,線索太少,單純隻是半塊玉佩,頂多猜測它是某種信物....重新梳理頭緒,把周旻的另一條線排除,專注楊鶯鶯這個籃子....


    “假使楊鶯鶯到了青州,找到紫陽居士,並奉上玉佩,道明原委....”許七安在大腦中模擬著過程:


    “紫陽居士該怎麽做呢?他也將麵臨我現在的困境:缺乏線索。


    “一頭霧水又缺乏線索的情況下,肯定是想辦法獲取更多的信息,那麽怎麽獲取信息呢?當然是問帶來玉佩的人啊....對對對!就是詢問帶來玉佩的人。”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許七安大聲道。


    “想到什麽了?”所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不急,”許七安吩咐道:“喊楊鶯鶯過來,我有話要問她。”


    “快去快去!”張巡撫催促道。


    一名銅鑼當即上了樓,把吃完飯就待在房間裏不出門的豐腴少婦給請了出來。


    楊鶯鶯還是初見時的粗布衣裙,盈盈施禮:“大人喚民婦下樓所為何事?”


    許七安問道:“周旻當夜把玉佩交給你時,還說過什麽?”


    楊鶯鶯搖頭:“除了民婦先前說過的那些,周大人並沒有額外交代。要不然,民婦不會忘記的。”


    她一下子稱周旻為夫君,一下子稱周大人,這是極端不自信的表現。心裏認定周旻是夫君,可又覺得自己沒有名分,名不副實。因此稱呼反複變化。


    許七安摩挲著茶杯,肯定還有交代的,不然紫陽居士就算是神仙,也束手無策。周旻是資深的暗子,智商絕對在線....嗯,楊鶯鶯不知道,可能是她並沒有察覺。


    “你把周旻當晚與你說過的話,轉述一遍。”


    “這...”楊鶯鶯為難道:“民婦哪裏還記得...”


    “不需要你一字不漏,講個大概便是。”許七安寬慰道,同時心裏微微一沉,楊鶯鶯之所以不記得,恐怕那晚兩人說的都是些家長裏短的話。


    就像你走在大街上,見到形形色色的人,不會去記他們的模樣,甚至連衣服顏色都轉頭就忘。


    越平常,才越不會記在心裏。


    “那晚周大人來找民婦,還是與以往一樣,給我帶了些胭脂水粉和小禮物,再就是一壺酒,幾斤豬頭肉....


    “對酌時,他照常與我嘮叨了些官場上的事,以及雲州的匪患...


    “但因為民婦一介女流,不愛聽這些,因此周大人沒說太多。而後就是猜字謎...


    “吃完飯,民婦服侍他時,他才與我說起那件事,並把半塊玉佩交給了我。”


    許七安讓她重點講了“官場”和“匪患”,但發現那隻是周旻的抱怨而已。


    “字謎呢,都有那些字謎?”


    楊鶯鶯想了想,柔聲道:“十張口一顆心。”


    許七安剛要想,張巡撫便搶答了:“思!”


    “正是。”楊鶯鶯繼續說道:“千裏丟一,百裏丟一。”


    張巡撫:“伯。”


    楊鶯鶯點點頭,又道:“一口吃掉牛尾巴。”


    張巡撫:“告。”


    “巡撫大人厲害啊。”打更人和虎賁衛投來敬仰的目光。


    不知道為什麽,張巡撫竟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那種終於不是毫無用處,本官亦是人中龍鳳,豈能讓許寧宴一枝獨秀的暢爽感,油然而生。


    猜字謎對讀書人來說,完全是家常便飯啊。


    許七安不滿張巡撫總是插嘴,打斷自己思路,敲了敲桌麵,沉聲道:


    “巡撫大人,我也有一個字謎,困擾許久。”


    張巡撫微微頷首,示意他出題。


    許七安道:“文姑娘嫁人。”


    張巡撫先是眉頭微皺,接著眉頭緊皺,然後臉色僵硬,最後整個人都茫然了,呆呆的站在那裏。


    許七安滿意點頭,看向楊鶯鶯,讓她繼續說下去。


    “最後兩個分別字謎是:‘白玉無瑕’和‘日月同天’。前者是‘皇’字,後者是‘明’。”


    許七安吩咐同僚找來紙筆,在桌上鋪開,寫下:思、伯、告、皇、明。


    五個大字。


    薑律中反複看了許多遍,“這五個字代表什麽意思?”


    五個字無法串聯起來,每個字都是獨立的,周旻想表達什麽?或者,真的隻是隨口玩的字謎?


    許七安轉頭看向張巡撫,巡撫大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罷了,這五個字顯然不是字謎,那麽巡撫大人的作用就沒了,讓他去跟文姑娘較勁吧。


    隨後,許七安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倘若這是周旻要透露給紫陽居士的線索,那麽它不會太深奧晦澀,必須是第一次來雲州的人也能輕易發現的。


    “什麽東西是初來乍到,也能輕易發現的?換個思路,什麽東西是初到雲州的人所需求的....”


    想到了!


    許七安長長吐出一口氣:“我解開謎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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