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發完這段話,正在著手寫下一句,玉石小鏡便閃過一連串的傳書:


    【一:什麽內幕。】


    【二:你知道什麽隱秘?】


    【四:三號桑泊真的有隱秘?】


    【五:能告訴我們嗎。】


    【六:阿彌陀佛,】


    【九:小友請說。】


    “.....”許七安蹲在臭烘烘的茅房裏,愣了一下。


    大家似乎對這件事很關注啊,也對,畢竟事關大奉的鎮國寶劍,這等頂級的機密,沒人會不好奇。


    尤其是,天地會的眾人不是凡夫俗子,都背靠著勢力,或者自身有足夠的實力。


    這樣的人,更在意這些頂級的機密,即使與自身無關,但說不定某時某刻,這些隱秘會起到難以想象的作用。


    【三:並不是一品高手來襲,這點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了。】


    許七安沒有把話說死。


    頓了頓,他書寫信息:【三:但是,我憑什麽要告訴你們。】


    半晌沒人說話。


    嗬,還行,沒有鐵憨憨的站出來說:不是說好信息共享相互幫助嗎。


    這就很愉快了,要是群裏有杠精,或者白嫖黨,他的計劃不好實施。


    許七安順勢道:【金蓮道長,我覺得天地會存在一個弊端,不解決這個弊端,天地會永遠隻是一群貌合神離的人組成的鬆散組織,對大家的幫助也有限。】


    【九:小友請說。】


    【三:誠然,互幫互助,信息共享是天地會的宗旨,但過於理想化了。我可以把這個隱秘告訴大家,但我能得到什麽?什麽都沒有。


    【我分享了這個秘密,而像一號這樣喜歡沉默偷窺的人,心安理得的啃著嗟來之食。


    【一次兩次之後,我就會變的不願意分享信息,分享秘密。】


    【一:你說誰啃著嗟來之食?】


    一號似乎有些生氣。


    說的就是你,就你最喜歡窺屏....許七安不搭理一號,繼續傳書:【道長,天地會的大家,彼此天南地北,並不相識,本質上是陌生人。缺乏信任和付出的基礎,試問,誰願意對陌生人無私奉獻呢。】


    許某人最討厭的就是白嫖,堅決杜絕這種行為。


    千言萬語就是一句話:我憑什麽要把秘密分享給你們。


    【九:小友此言,甚是有理。】


    見狀,許七安咧嘴一笑:【道長能認同就好,相信大家也認同吧。】


    天地會成員保持沉默。


    【三:道長,我有一個思路,您將三號碎片贈予我時,三號碎片被封禁,無法與其他碎片聯係,咱們是不是可以利用這一點?】


    【九:小友有什麽主意。】


    金蓮道長


    【我舉個例子,我將桑泊的秘密,以五百兩黃金的價格在天地會售賣,想要獲取消息的人,可以通過地書與我傳書,而道長則幫忙封禁那些無意購買地書碎片的人。


    【當然,我不是在乎黃白俗物之人。但如果誰沒有等價的信息,我可以允許你們用黃金和白銀交易。】


    快,快用銀子來買我的消息,我要在內城買大宅....許七安換了個蹲姿,有些期待的盯著鏡麵。


    此時,連臭烘烘的茅房也變的芳香起來。


    【九:實不相瞞,貧道雖然知道封禁地書的法術,但貧道傷勢尚未痊愈。當日潛回地宗,驚醒了道首的一縷元神,地書被封禁,貧道也受了重傷。若非如此,貧道不會如此狼狽。】


    .....許七安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他猜的沒錯,金蓮道長肯把地書碎片贈送給天地會眾人,絕對有方法克製、取回。


    但他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尾。


    就是說,近期是無法開啟私聊功能了。


    見長時間沒人說話,一號有些急迫的傳書。


    他(她)不願看到這場交易無疾而終。


    【一:不如這樣,你可以向我們公布秘密,我們則給你一個承諾,可以用等價信息交換,也可以用金銀購買。】


    【四:但是這依然有漏洞,比如我用等價的秘密與三號交換,三號不虧,但我的秘密卻被其他成員毫無代價的汲取。】


    【二:另外,我們分處天南地北,就算想買你的秘密,如何把銀子送到你手裏?】


    眾人踴躍發言,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和顧慮。


    許七安嘴角一挑,天地會成員們不僅是重視他掌握的秘密,還有個原因就是他們看到了利益。


    如果自己的想法得意實現,那麽他們同樣可以用各自掌握的信息,來換取報酬。


    可以可以,有利益才有動力,這才是一個商業聚會該有的樣子。


    【三:在金蓮道長傷勢痊愈前,不如我們這樣,我可以把隱秘告訴你們,你們用等價的信息和金銀交換,但可以賒賬,不需要現在就支付報酬。這樣就四號的擔憂就不存在了。至於二號的顧慮,我暫時沒想到解決的辦法,嗯,你依舊可以拖欠,將來用等價信息換取。】


    那這樣就沒問題了....眾人心想。


    【一:我沒意見。】


    【二:我也是。】


    【四:嗯,就按照三號的想法來。】


    【五:我沒問題的哦。】


    【六:我也是。】


    【三:七號和八號為什麽始終沒有說話,你們不發表意見的話,這樁交易就無法達成。】


    金蓮道長跳出來解釋:【七號從去年開始,便不知所蹤。八號必死關。就暫時將他們二人排除吧。】


    【四:但是七號還活著,對吧。】


    【二:七號的地書碎片在我這裏....嗯,他因為某些原因,假死脫身,避難去了。】


    【三:那我沒問題了。】


    許七安停頓了幾秒,再次輸入信息:【我聽到了桑泊傳來了求救聲!】


    桑泊裏傳來了求救聲?!


    三號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宛如雷霆轟然炸響在天地會眾人心頭。


    大奉開國皇帝的證道之地,供奉著鎮國寶劍的湖泊裏,竟然傳來了求救聲....


    誰在求救?


    向誰求救?


    地書聊天群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許久之後,向來沉默寡言的一號率先傳書:【不可能!】


    眾人頓時將注意力轉回“地書”碎片,靜等許久,沒有得到三號的回應。


    是了,三號是雲鹿書院的弟子,心高氣傲,不屑反駁。


    這也側麵證明,三號說的話都是真的,這樣高傲的學子,根本不屑說謊。


    一號似乎也明白這個道理,剛才脫口而出的質疑後,便沒有再說話。


    【四:真是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九:這個隱秘的價值極高。】


    【二:桑泊底下會不會囚禁著什麽存在?你們覺得呢。】


    二號給出了猜測。


    許七安心裏一動,果然不是我一個人這麽想。


    【五:哇,大奉的桑泊裏封印著絕世魔頭?喂喂,一號三號四號,你們都是大奉人,有沒有想起什麽。】


    【六:不用問了,一號顯然不知情,眾所周知,一號是朝廷裏的重要人物。這意味著,可能隻有皇室,甚至元景帝一人知曉。】


    【一:我會試著查這件事,三號,如果我有進展,可以用來抵消你的信息嗎。】


    【三:嗬,這得看你能查出什麽。】


    等了五分鍾,沒人說話了,許七安就確認這群沒素質的網友已經下線。


    收好玉石小鏡,離開茅房,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如果上輩子的廁所是這樣的,肯定能改正一坐就是半小時的壞習慣.....因為沒人願意再這樣的環境裏玩手機....”許七安心裏補充一句:臭茅坑才是治療痔瘡最好的醫生。


    回到偏廳,朱廣孝正在吐納,宋廷風翻看見不得光的豔史禁書,當然,不是元景帝和絕色國師的。


    “你是去生孩子了嗎。”宋廷風眯著眼,嗤笑著調侃。


    “是,”許七安點點頭,舒服的靠在座椅上,認真的說:“死鬼,那是你的崽。”


    旁邊的朱廣孝行岔了氣,一臉措手不及的睜開眼睛,看了眼許七安。


    宋廷風打了個寒顫,拱了拱手,低頭繼續看書。


    他自認屬於玩世不恭的類型,性格外向,逢人就是笑眯眯的。是那種麵對任何人都能得心應手性格。


    但對上許七安,宋廷風覺得自己還是正人君子了些。


    很多時候,明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打趣,但就是無法適應,敗下陣來。


    “晚上去教坊司吧。”宋廷風提議道:“我約幾個同僚去,你那俄羅斯轉盤教教大家。”


    頓了頓,他臉色鄭重的說道:“楊金鑼和薑金鑼的事情後,衙門裏嫉妒你的人不在少數,私底下都看不慣你。


    你需要多應酬交際,而不是整天隻與我和朱廣孝混。”


    朱廣孝睜開眼,附和著點頭:“對,我常私底下聽別人說你壞話。”


    本來不想和他們玩的許七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他不是年輕氣盛的愣頭青,深諳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加入打更人以來,確實疏忽了同僚間的應酬,主要是整天麵見魏淵、與司天監術士混跡一處,眼界有些高了。


    於是在宋廷風的引導下,找了幾個相熟的,同在銀鑼李玉春麾下的銅鑼,與他們約定晚上去教坊司玩。


    當然,並不存在誰請客的問題,教坊司這價格,大家心裏都清楚,等閑銅鑼請不起。


    不過,許七安輕飄飄的說,咱們去影梅小閣包場,我來搞定。


    銅鑼們當場打了雞血,性奮了。


    宋廷風拉著許七安到角落,搓著手,道:“寧宴啊,真是好兄弟啊....那個,浮香姑娘也加入?”


    許七安斜了他一眼:“你喊一聲爸爸,我就回答你。”


    宋廷風也是個能屈能伸的好漢子,當場認爹。


    許七安說:“當然不可能。”


    “.....”宋廷風怒道:“你特麽喊回來,不然我跟你沒玩。”


    許七安不搭理他,溜走了。


    浮香是什麽人?豔名遠播的花魁,頂級交際花,她願意陪許七安睡,類似於一種相好的關係。


    在這個時代,與青樓女子相好是非常普遍的。


    其中尤以讀書人最多。


    但浮香不是許七安的奴婢,也不是可以當做貨物隨意轉送的妾室。


    那種事兒,以浮香的身價和段位,怎麽可能答應。癡人說夢。


    許七安可不想因此與花魁娘子產生嫌隙,甚至關係破裂。


    ....


    案牘庫,甲字庫房。


    檀香燃燒著,青色的煙跡筆直如線,陽光透過格子窗,在地麵映出有規律的,整齊的色塊。


    魏淵合上了厚厚的《大奉十三典》,沉吟片刻,起身,在書架裏翻出一本《九州誌:西域》。


    檀香燒成灰燼,香灰落入小爐。


    魏淵合上所有書,疲憊的捏了捏眉心,不知不覺,手邊堆積的書冊已經與他肩膀等高。


    “義父,有什麽發現?”南宮倩柔終於等到機會。


    “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魏淵歎息一聲。


    “桑泊裏有什麽秘密?”南宮倩柔問道。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魏淵搖頭,臉色嚴肅的警告:“忘記今天發生的事,不許追查,不許私底下議論。”


    楊硯和南宮倩柔同時低頭:“是。”


    .....


    黃昏,散值。


    包括許七安在內,十位打更人昂首挺胸的進了教坊司胡同。


    在這個百官噤若寒蟬的京察期間,打更人可以在教坊司橫著走。


    “寧宴啊,浮香花魁真的會見我們?”


    “我可聽說,浮香花魁很久沒有陪客了,”


    “梅影小閣真的會讓我們包場?”


    銅鑼們有些不信,因為教坊司這地方,最歡迎的是讀書人,各種娛樂節目偏向為讀書人服務。


    這是社會風氣。


    打更人雖然監察百官,挺橫,但與官員是相互製衡關係。


    若是在教坊司亂來,禮部就會很開心,巴不得抓住機會彈劾打更人。


    所以,若是浮香花魁不願意招待他們,銅鑼們也隻能離開,還丟了顏麵。


    隻是許七安提議的俄羅斯轉盤遊戲是在太誘人,打更人們聽完都怒斥許七安傷風敗俗,問去不去的時候,又答應的飛快。


    來到影梅小閣,眾銅鑼不由的慢下腳步,把夾在人群裏平平無奇的許七安凸顯出來。


    許七安摘下腰刀,刀鞘拍了一下小龜gong的屁股,輕鬆自如的笑道:“去告訴你家娘子,我要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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