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白晨和龍悅紅回應,嚴淼自顧自感歎道:


    “他一個次人,哪有那麽容易找到合適的心髒?就算正常人類,這也得看運氣啊!我這裏多的是等了兩三年還沒等到合適器官的顧客,嗬嗬,再久一點就沒有了,沒等到就基本意味著死亡,或者改用別的辦法了。


    “你們找他做什麽?他欠了你們很多錢?曾經坑過你們?我看他也不像是有什麽背景的人物啊,長得雖然很凶,但為人還挺和氣的……”


    不用說這麽多啊……龍悅紅漸漸有了種大量蚊蟲在耳畔嗡嗡作響的感覺。


    白晨則點了下頭道:


    “你知道他住哪裏嗎?”


    嚴淼笑了起來:


    “我倒是想知道,可他不願意說啊。


    “來往黑市的人都清楚,千萬不能在這裏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居住地址,你們永遠無法想象安坦那街究竟藏著多少壞人,也許隻是蹲在路邊拉屎的一條狗,都曾經尾隨過某個倒黴蛋,將他撲倒在地,拖進僻靜的巷子裏,當成食物撕咬至死。”


    這一次,龍悅紅倒也沒嫌棄嚴淼話多,因為還算有趣。


    灰土之上,畸變生物眾多,一條狗也是有可能非常危險的。


    而在青橄欖區,流浪動物就是居民們眼中的食材,一條狗沒點本事還真活不下來。


    白晨轉而問道:


    “可以買他的配型資料嗎?”


    嚴淼收起笑嘻嘻的表情,嚴肅說道:


    “你不像是第一次來安坦那街的,應該聽說過我,難道不知道我能成為最初城還算出名的器官商人,靠的是嘴嚴和守信用?”


    說到這裏,他又笑道:


    “就算我要坑你們,也會坑得明明白白,坑得你們心甘情願。”


    白晨結束了話題,轉而問起最初城還有哪些不正規的器官商人。


    出了地下黑市,龍悅紅歎了口氣道:


    “老韓的命真不好啊。”


    從嚴淼能說出“次人”、“心髒”等關鍵詞,他就可以確認對方真的見過韓望獲。


    而在器官交易最活躍的地方,韓望獲都沒能配型成功,別的渠道可想而知。


    “還有我們,還有機械心髒。”白晨平靜地說了一句。


    抓過她的那個奴隸販子尤金就曾經移植過一顆偏機械類型的人造心髒。


    雖然這門技術似乎還有不少問題,會出現各種後遺症,但用來維持生命,甚至獲得超越普通人的爆發力,完全足夠。


    不是說那很貴,又受到管製嗎,就連捕奴隊首領尤金也隻能找便宜工坊,移植不正規的產品?龍悅紅在心裏嘀咕了一句,沒有說出口。


    雖然白晨看起來已經從那段往事裏走出,但他還是覺得應該盡量少提尤金這個名字。


    他沒話找話說地問道:


    “那個器官商人應該沒有撒謊,你覺得呢?”


    白晨看了他一眼道:


    “隻能確定韓望獲找過他,談過心髒移植的事情,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


    “不過我有注意到一點,他觀察我們或者想掩蓋什麽的時候,話就會變多。


    “總之,我們依舊盯著點他,同時兼顧別的器官商人。”


    “好。”龍悅紅在找到韓望獲上還是很有主動性的。


    地下黑市內,屬於嚴淼的那部分區域。


    這位器官商人轉過身體,走到後麵那個房間,輕輕敲了下門。


    “可以出來了。”他笑著說道。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走出來一名瘦高的男子。


    他留著寸頭,眼白發黃,眉毛雜亂,臉龐上有一橫一豎兩道疤痕,看起來很凶,正是“舊調小組”尋找的韓望獲。


    望了眼通往黑市出口的道路,背著步槍的韓望獲微不可聞地吐了口氣。


    “仇家?”嚴淼微笑問道。


    韓望獲搖了搖頭:


    “以前認識的幾個朋友。”


    “那為什麽不見他們?”嚴淼一臉好奇。


    韓望獲簡單地回了一句:


    “你不用知道。”


    嚴淼“嗬”了一聲:


    “要不是我好心,讓你躲到了房間裏,你早被他們發現了。這有什麽不好說的?不外乎不想拖累朋友、不願意以現在的樣子見朋友、大家隻是表麵朋友等理由……”


    韓望獲沉默著未做回答,一直等到嚴淼絮絮叨叨說完。


    嚴淼也沒有糾結這件事情,轉而說道:


    “你怎麽今天就來了?


    “配型哪有那麽快?你開個機器也得花點時間啊!一天就弄出來的配型報告,你敢信嗎?你移植的可是心髒,這要是出了點問題,你連手術台都下不了,啊對,到時候你得預付我的中介費用,我可不想向死人收錢……”


    嘮叨了一陣,嚴淼突然露出了笑容:


    “不過這次希望很大啊,剛好有個誌願賣心髒的人和你的情況很像,說不定能配型成功。”


    “為什麽說很像?”韓望獲的語氣裏隱約帶上了點期待。


    嚴淼笑道:


    “她,對,一個女人,原本是正常人,後來在北岸廢土受到感染,出現了一定的畸變,而這主要在心髒。


    “她也因此有了某種病,拖到現在幾乎等於絕症了。


    “放心,她的心髒沒有問題,可以移植,但她有一個要求,這也是她願意賣自己器官的原因。”


    韓望獲靜靜聽完,開口問道:


    “什麽要求?”


    “現在不能說,等配型成功,你們見麵再聊吧。我隻能提醒你,難度有點高。”嚴淼簡單帶過了這個話題。


    他跟著望了眼黑市出口方向:


    “真的不去和那些朋友見麵?我看他們的樣子,過得還不錯啊,也有點實力,之後怎麽都應該能幫得上點忙。”


    韓望獲沉默了片刻,緩慢搖了下頭:


    “不用。”


    …………


    青橄欖區,蔣白棉、商見曜拿著之前獲取的本次“無心病”疫情資料,挨家挨戶地上門拜訪。


    在無法縮小範圍,用斷電的方式將小衝逼出來後,他們回歸了最初的軌道,希望能從這次的“無心病”病例裏找到蛛絲馬跡。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本次‘無心病’的爆發和小衝有關”,但這未必為真。


    “哎……”蔣白棉低頭看了眼手裏的資料,“都跑遍了,我覺得我們比這幾條街道的治安官都要敬業,但沒有人給我們發薪水。”


    商見曜抬手摸了摸下巴,學起了蔣白棉慣用的口吻:


    “得換一個思路了。”


    “怎麽換?”蔣白棉哼唧了一聲,“我們該調查的方向都調查了。”


    “所以要跳出常規,改變目標……”商見曜說起了非常正確但沒有任何作用的廢話。


    蔣白棉怔了一下:


    “改變目標?


    “也是啊……小衝不是自己一個人,不,他就是自己一個人,但他還有夢魘馬、安眠貓兩個寵物。”


    蔣白棉側頭看向了商見曜,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們暫時不找小衝,找夢魘馬或者安眠貓?”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他接著笑道:


    “夢魘馬和鬼貓不會每天都待在家裏,它們看起來都喜歡外出溜達。”


    “還有,它們是動物,而怎麽釣出動物,我們人類有不少辦法。”蔣白棉臉上逐漸有光。


    商見曜同樣興奮:


    “對,隻要抓到喬初,就能用他把夢魘馬勾引過來!”


    “……”蔣白棉嘴角微動道,“首先,你得找到喬初。”


    兩人注意著不算多的來往行人,控製著音量,討論起了該怎麽在都市森林裏釣出一匹馬和一隻貓。


    說話間,他們又回到了拉貝街,看見了烏戈旅館。


    蔣白棉心中一動,浮現出了些許笑容:


    “我竟然忘記還有這麽一個幫手。”


    “我還沒有和烏戈老板交上朋友啊……”商見曜一臉疑惑。


    蔣白棉露出了招牌笑容:


    “不需要‘交朋友’,我們誘之以利。


    “你還記得烏戈老板擁有什麽能力嗎?夢境影響類!


    “你說,他會不會對夢魘馬感興趣?


    “而他背後似乎有個隱秘的教派組織,人手應該不少,正好‘幫忙’找人……”


    見商見曜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變得有點奇怪,蔣白棉下意識補充道:


    “這不是利用,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商見曜恍然大悟:


    “原來老板是物。”


    是工具。


    “……”蔣白棉一時竟無法反駁。


    還好,商見曜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感慨道:


    “這叫同性相吸。”


    “什麽鬼?”蔣白棉笑罵了一聲,自言自語般道,“同領域的覺醒者和畸變生物,可能會彼此吸引吧……”


    說到這裏,她“嗯”了幾秒道:


    “但我們得提醒他小衝有多麽危險。借用別人的力量犯不著把別人往死裏坑。”


    “這就是朋友啊,朋友啊……”商見曜差點唱起歌,還好蔣白棉及時製止了他。


    兩人很快進了旅館,看到衣著簡樸的烏戈正坐在前台,算著最近的賬單。


    “老板,你有見過這種生物嗎?”蔣白棉將夢魘馬的外形特征描述了一遍。


    烏戈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之前不是問過了嗎?


    “沒有。”


    蔣白棉趁機笑道:


    “哈哈,上次描述得太簡單,不夠詳細,就想著再問一遍,免得有所遺漏。


    “這個畸變生物啊,它能影響人類的夢境,讓目標在睡夢中無聲無息地死去……”


    烏戈看著蔣白棉和商見曜的目光頓時凝固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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