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王煥突然一改往日的諂媚,陰森的笑容浮現於麵上,卻見他淡淡的說道


    “聖人,這羹不好喝嗎,您不是常誇帝後做的五色羹是天下最好喝的羹湯,為了消除您的疑心,老奴可是請了都城裏最好的廚子做的。”


    人帝麵色愈發蒼白,他拂袖道


    “帝後做的五色羹並不好,隻是因為是她做的,才是最好。”


    王煥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不過,這也不重要了,事到如今,還請聖人隨老奴走一遭吧。”


    人帝頓感渾身一陣困意襲來,全身乏力,心裏卻無比焦急,看著眼前的王煥,不敢露怯,強行撐起身形,厲喝道


    “來人!”


    可半晌竟無人回應。


    他看向門外,驚駭地發覺,原本守在門外的禁軍,此刻卻不見了蹤影!


    “聖人,省些力氣,老奴侍奉了您大半輩子,這宮裏裏裏外外,哪裏都看在老奴眼裏,您想到的,老奴都想到了。”


    人帝聞言越發的驚怒交加,他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個陪伴了他已不知多少年的人,到頭來,竟然敢對他下手。


    “為什麽。”


    人帝腦門上已經全是虛汗,上眼皮不斷的往下合,即便他又會迅速睜開眼,可席卷全身的困意,他又能堅持多久。


    門外走廊上,沙沙的腳步不斷傳來,一群身穿黑衣的蒙麵人衝了進來。


    王煥見援兵到來,底氣便更足,早到人帝近前,恭敬地行了個禮,說道


    “也沒什麽,就是想請聖人隨老奴出宮,走一遭。”


    ………………


    六月九日,清晨。


    一個身穿甲胄的禁軍突然駕馬在太央道上狂奔,路過相王的府邸,見相王府邸大門敞開,徑直駕馬衝進了府邸,惹得相王府的管家和下人們咒罵連連。


    但他卻不管,竟直接拔出腰間寶刀,冷冷嗬斥道


    “相王在何處!”


    那些下人一見禁軍如此凶神惡煞,頓時沒了脾氣,紛紛看向遠處的花園。


    “駕!”


    那禁軍揚起馬鞭,頓時一陣嘶鳴之聲響徹王府。


    沒過多久,花園外的馬蹄聲驚動了正晨起喂魚的相王,他正惱怒想罵人,卻聽花園外那禁軍說道


    “相王,宮中生變,昨夜聖人在書房被歹人劫走,不知所蹤,帝後命您速速入宮相見!”


    說完,不等相王反應,卻聽又是一聲“駕”,那禁軍駕馬衝出了相王府,向著城主府進發。


    昆侖。


    風雪如同以往的每一天,無情肆虐著這高寒之地。


    一身舊虎皮的陌北艱難地在雪原之上前行,飛雪不斷侵蝕著他前方的視線,耳畔的寒風幾乎封閉了他所有的聽覺,似乎天地之間再大的聲音,也蓋不住那呼嘯的風聲。


    他的身後有兩排極深的腳印,一排的腳印較大,一排的腳印很小,像是女子的腳印。


    片刻,漫天飛雪之間出現了一抹極不和諧的意境,陌北的視線,聽覺,嗅覺,此刻完全被這個昆侖上的暴風雪封閉,可他還是從這漫天落雪之中,察覺到了極細微的不和諧。


    他微微搖了搖頭,自語道


    “破了風雪的意境,風雪便不會借勢於你。”


    然後,他緩緩伸出手,舉到他的臉前,輕輕一握,卻在此時,一道利箭破雪而來,直射他的眉心,卻被他正好握起的手穩穩抓住。


    未過多久,前方傳來女子的呼喊聲


    “師叔,你沒事吧!”


    同樣一身虎皮的莊袖玉笨拙地踩著雪印,著急忙慌的趕了過來。


    陌北淡漠的搖了搖頭


    “想射中我,你還差得遠。”


    莊袖玉精致的臉龐在這風雪裏,凍得通紅,她身上穿著另一件舊虎皮,此刻已經懂得雙手發紫了。


    她舉起自己的手,緩緩鬆開,卻見握在手中的赤弓已經與她的手粘連在了一塊兒。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陌北


    “師叔,俺好冷,今天就練到這兒吧。”


    望著莊袖玉通紅的臉蛋,陌北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頭


    “也好,常安來信了,回村去看看吧。”


    “先生來信了?”


    莊袖玉本就通紅的臉蛋,更紅了三分,她激動地邁開腿,朝著村子跑了開去。


    …………


    北境,黃葉村。


    常安正向眾人道別


    “諸位,周家村的案子既已查清,在下就告辭了。”


    村長滿含熱淚地握著常安的手,身後的村民們也感激的看著常安。


    “沒有想到,這張胖子竟然就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村長回想起前日,常安向他說起張玉官殺了周家村三百餘口人之時的情形,心情依舊一陣激蕩。


    “難怪張胖子查了這麽久都查不出真凶來,原來他自己就是那殺人凶手。”


    眾村民義憤填膺地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將張玉官從地底下刨出來,狠狠的扇幾個耳光。


    “常大俠!”


    卻在此時,一個孩童跑來,從人堆裏鑽出一隻小手,手中抓著一個包裹。


    “城主大人送來一個包裹,說是京城裏的狀元郎給您寄來的。”


    那孩童奶聲奶氣地說道。


    常安聞言,麵色一沉,接過那包裹,打開一看,裏麵卻是一封書信和半張帛書。


    隻見信封上寫著,常安兄親啟。


    而下方落款處寫著,布輕文。


    這一日,除了太央城的紅花城主常笙,天下各州城主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了來自太央城的書信,均是出自布輕文之手。


    涼州城城主府外,馬車已經加急備好,趙清明一臉匆忙,在接到帝都來信之後,他便火急火燎地吩咐人收拾行裝馬車。


    大約沒過一刻鍾的功夫,趙清明的馬車已經離開了涼州,往青州城的方向快速駛去。


    而沒雪州城主更是直接駕著一匹寶馬,輕裝出城而去。


    不僅是這兩州,數日內,江湖上消息瘋傳,墨城,寧川州,江州,湘西州等大陸各州城主,紛紛離開了自己的屬地。


    一時間,江湖上人心惶惶,天下各州城主竟不約而同離開自己的領地,這自然預示著一場大風暴即將來襲。


    幾乎同一時間,人帝在宮中被劫的消息也不脛而走,不過三日的功夫,已經傳遍天下。


    而在此刻暗流湧動的大勢之下,唯一看上去好像還跟以前一般平靜的,似乎隻剩下那神秘的幽州了。


    幽州城內,十二座高樓巍峨地聳立在大地之上,如同十二位屹立於人間的神明,俯瞰著大地。


    即便是炎炎夏日,但這詭異的幽州城內,卻仿佛有一股無邊蕭條的涼意,令人從頭到腳都感到莫名的清冷。


    其中一座高樓之內,漢白玉砌成的地麵與石柱,始終散發著透骨的涼意。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回蕩在這空曠的大殿之上,身穿便服的男子緩緩走進大殿。


    一位年輕的男子坐在大殿最中央,冷漠地看著眼前進來的男子。


    那男子走到近前,低頭躬身


    “大樓主,人帝被劫。”


    大樓主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緩緩張開嘴,吐出一口涼氣


    “有意思,這個變故倒是令人始料未及。”


    他又問道


    “常安已經拿到了整張蓬萊圖?”


    男子點了點頭


    “北境的探子來報,顧家遺孤已經將剩下的半張蓬萊圖交到了常安的手裏,隻是張樓主……”


    曠涼的大殿內,傳來大樓主沉重的吐氣聲


    “北境兩年布局,造就一位大宗師級的高手,本以為在三大門派勢微的現今武林,足以成就大事,不想竟也被他親手破局,北境之局毀於一旦,常安果真天下無雙。”


    “繼續按計劃行事,雖然北方之局盡數被常安破解,終究隻是小節,無礙大局。”


    男子躬身說道


    “是!”


    六月九日,太央城,皇宮


    帝後殿內


    相王,常笙分列兩側,一身素衣的帝後安坐在中央,麵容清寒。


    雖已年過四十,即便是一身素衣,但那撲麵而來的雍容貴氣,依舊令人望而生敬。


    這大概便是久居高位者,怎麽也掩不住的氣質,常笙望著帝後,如是想到。


    “急匆匆請二位入宮,實是迫不得已。”


    出乎常笙意料,帝後的聲音與她的氣質和長相完全不符,有些粗獷,聽起來,倒很像是清晨長明湖畔的鴨子叫聲。


    若是不看帝後的長相,便很容易錯聽成是鄉野裏的村婦在說話。


    常笙偷偷瞄了一眼對麵的相王,發現相王一臉平靜,許是早已習慣的帝後這獨特的嗓音。


    相王朝帝後微微鞠了一躬,說道


    “帝後,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如今可有聖人的消息了。”


    帝後微微搖頭,說道


    “沒有,龐衝領著禁軍在皇宮尋了一夜,太央府的人在城裏尋了一夜,到現在為止,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看了一眼常笙的相王,繼續說道


    “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那王煥究竟是為什麽。”


    常笙疑惑道


    “事發之前,王總管可有什麽異常之舉。”


    帝後的視線轉向常笙


    “沒有,一如往常。”


    相王說道


    “關鍵就在於,他們劫走聖人的目的是什麽。”


    帝後道


    “相王有何高見。”


    相王繼續說道


    “隻劫不殺,自然是有所圖謀,可能有很多種,但那夥賊人若真有所圖,總是要聯係我們。”


    帝後皺眉道


    “那總不能坐在這裏幹等吧?”


    她看向常笙


    “紅花城主怎麽想?”


    常笙想了想,說道


    “想要在這守備森嚴的皇宮裏,放進如此多的劫匪,哪怕王煥在宮裏熟門熟路,也有些天方夜譚,那麽他是如何不動聲色便將這些人引入皇宮。”


    帝後道


    “宮裏有些太監,隨同王煥一同失蹤了。”


    常笙道


    “還是不夠,從宮門到聖人的書房,中間少說有數十裏路,中間隔著數層關卡,還有禁軍重重設防,除非是宗師級的高手,否則光靠太監引路,怎麽可能不動聲色便侵入到聖人的書房。”


    相王遲疑地說道


    “那大概就是宗師級的高手出手了?”


    常笙搖了搖頭


    “不可能,宗師級高手出手,哪裏還需要王煥幫忙,曲統領死後,這皇宮大內對於宗師級高手來說,猶如探囊取物,更何況當今江湖,宗師就那麽幾位,哪位能有閑情逸致跑到京城來劫持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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