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內心此刻多麽震驚,嚴四海都得收斂氣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此處。


    好在他輕功確實不錯,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他又一次來到了洞口,等他從灌木叢出來之後,卻聽到大量的腳步聲自遠處傳來,他知道是那些人的援兵來了,於是加快速度離開了這裏。


    …………


    四月二十六日,相王府。


    大清早開始,便有大批年輕的士子在門外等候。


    科考明日便要開始,這些士子都想著在最後,能再攀一攀關係。


    但此刻,相王府內,已然有了一位座上賓,布輕文。


    正堂裏,相王笑眯眯地看著端坐在客座的布輕文。


    “考試準備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


    布輕文乖巧地站了起來,相王滿意的點了點頭。


    “前些日子,青州和涼州的事情,我一直有所關注。”


    布輕文低著頭,沒有說話,隻靜靜地聽著相王說。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事關北境王,朝中上下,不管是誰,都會很關心。”


    布輕文依然低著頭,默默道


    “這些事情,總要有人做。”


    相王突然變得惱怒了起來


    “難道你這次入京,就是為了查這樁案子?”


    布輕文靜靜地看著相王,緩緩點頭


    “我本不想來京城。”


    相王忽然道


    “是因為那男童失蹤案?這案子難道與北境王有所牽連?”


    布輕文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一年前,在顧家被滅門之前,也曾出現了類似的案子。”


    “什麽!”


    相王吃驚地看向布輕文。


    “你確定?”


    布輕文堅定地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查出什麽了?”


    布輕文看了相王一眼,默默地將手指沾了手邊的茶水,在相王的手心寫下了兩個字。


    “內侍。”


    …………


    此時,城主府內


    “不對,不應該是皇宮。”


    常笙看著眼前這些失蹤的孩子,說道。


    嚴四海麵色嚴肅


    “我親眼所見,不會有錯。”


    常笙道


    “若是皇室做這樁案子,又何必要鬼鬼祟祟的。”


    嚴四海道


    “你我都見過那王煥,我不會認錯的。”


    常笙秀眉緊蹙,她總覺得,哪裏還是不對勁,這案子不可能如此簡單。


    “你不是說他們曾經提到一個人嗎?”


    嚴四海點頭道


    “是提過一個人,說是那位有些懈怠,應該指的是替他們偷孩子的人。”


    常笙說道


    “這樣,你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一句地告訴我,一個字也不能漏。”


    嚴四海當下便回憶著,將王煥和小林子昨夜的對話,一點一滴地告知了常笙。


    常笙聽完之後,麵色微變。


    “不對。”


    “哪裏不對。”


    嚴四海問道。


    “小林子是王煥的手下,怎麽會稱呼他為大人?通常宮裏的太監稱呼王煥,不應該叫總管嗎?”


    常笙道。


    “還有,你說那王煥功夫不錯,若他與小林子聯手,當時的情形之下,你未必能占著便宜,可他們卻為何直接放棄了那些孩子,便逃走了,辛苦得來的東西竟直接拱手讓人了?”


    “還有更重要的,你說他們的支援在不久後便來了,可為什麽他們沒有回來搶奪這些孩子,任由你就這樣帶了回來?”


    嚴四海麵色嚴肅,聽了常笙的話之後,細細回憶了一番昨夜的情形,確實有很多不合理之處。


    “那王煥有問題!”


    嚴四海忽然眼前一亮。


    常笙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是易容術。”


    嚴四海惱怒道


    “好啊,竟然騙到我老人家頭上來了,可惜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我會找到那個山洞。”


    “現在問題的關鍵,便在於那一晚的黑衣人了。”


    “來殺周喜兒的那個十二樓刺客?”


    常笙點頭,目光微微一凝,她一直都在想這個刺客究竟是什麽意圖,因為在她看來,十二樓的刺客不應該如此簡單就暴露他的意圖。


    想到此處,她忽然說道


    “我去街上走走。”


    嚴四海道


    “我陪你。”


    常笙揮了揮手


    “不用了。”


    京城十二街上,有一條街叫做手工街,裏麵都是些手藝人,木匠,瓦匠,捏糖人的,雕像的,當然還少不了京城最有名的那些裁縫們。


    此時的常笙,手捧著花盆,靜靜地走在手工街上,她來到了一家裁縫店門口。


    “城主大人大駕光臨,您快裏邊兒請!”


    一個穿著素衣的女子看見常笙走了進來,滿臉笑容迎了上去。


    常笙笑道


    “你認得我?”


    那女子說道


    “當然,手捧花苞的紅花城主,早就天下皆知了。”


    常笙輕笑


    “我想看幾匹布,做幾件衣服,不知你們這條街上最好的裁縫是誰?”


    那女子說道


    “您這可算問對人了,咱們這街上,最好的裁縫,就屬街頭的那家李裁縫家,凡是客人在咱們這兒的挑好的布匹,都是拿到李裁縫那兒做的。”


    常笙詫異道


    “你們這兒不自己坐嗎?”


    那女子笑道


    “城主大人您剛來,有所不知,以往咱們這兒啊,確實是有專門的裁縫為客人量體裁衣,隻是自從那位李娘子來了以後啊,這規矩就改了。”


    常笙饒有興趣地問道


    “哦?這又是為何?”


    那女子道


    “那李娘子手藝好不好的咱就先不說了,反正我們這些內行人見了,都是自愧不如的,重要的是,那李娘子收的手工費,比我們自己請裁縫,要便宜整整一倍!”


    常笙驚訝道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


    女子應和道


    “是啊,不然咱們整條街的布莊都願意跟她做生意呢。”


    常笙道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見識見識這位李娘子的手藝了。”


    說著,她便精心挑選了幾匹布


    “幫我送到李裁縫那裏,我也去見識見識這位李裁縫。”


    女子喜道


    “好嘞,城主大人這邊請。”


    那女子說著便吩咐小廝抱著布匹,領著常笙去了李氏裁縫鋪。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二人來到了李氏裁縫鋪。


    這鋪子並不算大,但卻很精致,一走進鋪子裏,便能看到紅木桌椅規整地擺放在眼前,對麵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正在煮茶。


    女子見到常笙走了進來,便輕輕伸出玉手,麵帶微笑地請她坐下。


    常笙一坐下,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茶香撲鼻而來,熱騰騰的水氣從煮茶的壺中往外冒。


    街上很是嘈雜,可來到這鋪子裏,她感覺到整個人都靜了下來。


    她環顧四周,卻發現這鋪子確實與平常的裁縫鋪完全不同,她在這鋪子裏沒有找到一點衣料,以往的裁縫鋪,可都是掛滿了琳琅滿目的樣衣供客人挑選的,這裏更像是一間靜室。


    “客人請品茶。”


    年輕女子眼帶笑意,輕輕將一杯清茶遞到了常笙麵前。


    常笙微笑回應


    “你就是李娘子?”


    年輕女子微笑搖頭


    “小人是李娘子的侍女,名叫小青,替娘子接待客人的。”


    常笙有些失望的說道


    “這麽說,我是見不到李娘子了。”


    小青說道


    “不見客是李娘子的規矩,還望城主大人海涵。”


    常笙問道


    “那我如何知道,你們交給我的衣服,是李娘子親手做的。”


    小青說道


    “李娘子辛苦創下的這金字招牌,不會讓它輕易折了的。”


    常笙略有些失望,她確實想會會這位李娘子,現在這位李娘子如此遮掩,倒讓她更加對這位李娘子感興趣了。


    “等會兒量完衣服之後,我這些布就放在你們這兒,過些日子要是做好了,便送到我府上吧。”


    小青說道


    “大人裏麵請。”


    說著,二人走進了一間屋子,常笙一進屋子,卻發現這間屋子更是另有一番風味。


    這屋子裏的四周牆壁掛滿了字畫,有詩詞,也有畫,常笙不懂字畫,可她也感受到這屋子裏濃濃的墨水味兒。


    看著常笙的表情,小青從一個櫃子裏取出量衣的工具,笑著解釋道


    “我們家娘子喜歡讀書,常常也會收藏一些名家的字畫,每一位客人第一次進這個屋子,都是大人您這個表情。”


    常笙道


    “確實很驚訝,沒想到李娘子是個如此風雅之人。”


    就在此時,常笙的餘光忽然瞟到了一幅畫,那畫在她看來,本身沒有什麽特別,可作畫之人卻令她微微吃驚。


    隻見那畫的右下角,作畫之人在上麵題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清愁”


    “李公子?”


    常笙疑惑道。


    小青一愣,循著常笙的目光看了過去,隨即笑道


    “城主大人認得李公子?他可是我們京城的大文豪呢,我家娘子很是喜歡他的作品。”


    常笙不懂畫,可那畫現在在常笙的眼裏,卻有些特別了。


    她的視線逐漸上移,仔細端量起那幅畫來,正如之前所見,那幅畫本沒什麽值得注意的,那畫上是一個女子的背影,芊芊細腰若柳枝搖曳,冰肌玉骨,即便看不到正麵,也能看出這是一位玉軟花柔的嬌嫩娘子。


    那是付姐姐嗎?


    常笙暗自思忖道。


    沒過多久,小青就量好了尺寸,常笙摸了摸身上,卻發現全身上下隻有一張大額銀票,小青苦笑道


    “城主大人,我們小店可找不開這麽大的銀票。”


    常笙一拍腦袋,出來的太匆忙忘了取一些銀子。


    “這街上可有錢莊?”


    常笙問道。


    小青一想,突然說到


    “過去十幾家鋪子,好像有城主大人您自家的錢莊。”


    常笙驚訝,沒想到自家生意都做到帝京了。


    她取錢莊取了錢之後,付過了定金,便離開了茶點街。


    一路上,她心事重重,今日所見,讓她原本就如一團漿糊的腦子,更加混亂。


    那畫上的女子究竟是誰?會是付姐姐嗎?還是另有其人?那些人為何要將男童的皮剝下來,是作何用。而付姐姐與李公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一樁樁一件件,每一件事都令她感到頭痛不已,不知不覺,她感到周圍又嘈雜了起來。


    她抬頭一看,竟然來到了狀元街上,她這才想起來,明日便是科考之日了,今日這裏更是顯得分外熱鬧。


    對麵,一個說書人的聲音吸引力她。


    “卻說王母娘娘將織女抓回天庭後,那牛郎卻是癡心不改,二人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一個日日以淚洗麵,一個天天叩拜上蒼…………”


    “好!”


    周圍的聽眾一片叫好。


    常笙也是聽得入迷,可她越聽越是不對勁,這故事分明不是原版的牛郎織女啊!


    月老差童子引喜鵲搭橋?這與她聽到的故事可完全不一樣。


    原來的故事裏,不應該是王母拔下金釵,劃出一道滾滾的銀河,然後喜鵲被二人的真情感動,搭橋讓二人在銀河之上相會?


    怎麽這個書生說的故事這麽奇怪。


    那說書的書生說完故事之後,一拍驚堂木,將眾人嚇了一跳。


    隻見那書生長歎一聲


    “世人皆知鵲橋會,不聞忘川歎息聲。”


    常笙渾身一震,她的腦子像是被這句話狠狠的抽打了一下,一下子想通了許多關節之處。


    “原來如此,這才是他們的目的,不聞忘川歎息聲,騙局,好大一個騙局!”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來,轉頭看向那書生,卻見那書生竟早已沒了蹤影!


    狀元樓內,雅室裏,布輕文靜靜的品著茶,笑眯眯的看著麵前的書本。


    “踏踏踏”


    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


    “公子。”


    雅室外,有人恭敬的喊了一聲。


    布輕文依舊笑眯眯的看著書


    “她聽到了?”


    “回稟公子,聽到了。”


    布輕文臉上的笑意更濃,他輕輕合上書本。


    “這樣,我明日便能安心入考場了。”


    已經臨近正午,正是百官下朝的時間。


    但此刻乾坤殿內,人帝依然坐在殿上,卻見他雙眼如有精光,直視著大殿之下,身旁的王煥確是麵色自如,甚至有些得意。


    殿下,嚴謹跪伏在地,身軀劇烈顫抖,嘴裏不住的喊著


    “聖人饒命,聖人饒命!”


    人帝身旁,王煥尖酸刻薄的聲音響起


    “大膽嚴謹,竟然在朝堂之上弄壞聖人的禦筆,你該當何罪!”


    王煥嘴上尖酸,心裏卻更是得意,他與嚴謹向來不合,明明他才是總管,人帝的貼身太監,可就因為他不識字,竟然讓這嚴謹鑽了空子,領了一個勞什子的承旨太監的官,還入了清雅閣,這一直都是他的心頭刺,如今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嚴謹。


    人帝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乏了,便說道


    “自己去外麵領二十軍棍,就這麽辦吧,王煥,你監督。”


    王煥伏首


    “臣領旨。”


    說著,他回頭,狠毒的看了嚴謹一眼。


    片刻之後,宮門外傳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之聲,又過了不就,嚴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皇宮,回頭還不忘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那個得意的背影。


    低罵道


    “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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