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發現確實令常安震驚不已,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與老周重逢。


    而此時,兩個月前的一幕幕重新浮上心頭,一些疑惑也似乎有了新的解釋。


    但他此刻也沒有心情再去回憶往事,因為,涼州城裏的謎團,已然被他解開的八九不離十了。


    他緩緩收起了老周的頭顱,默默離開了義莊,緩步行走在大街之上,梳理著這兩日來他見到的一切,慢慢的,他嘴角露出了微笑,一道清晰的脈絡已被他握在掌中。


    寂靜的大街之上,忽然傳來零碎的腳步聲,迎麵走來個一臉橫肉的中年胖子,隻見他身材魁梧,凶神惡煞,見著常安卻似改了一副麵容,帶著諂媚的笑容小跑到了常安的麵前


    “嘿嘿嘿,東家。”


    正是那白日裏賭坊的坊主,名叫淩虎。


    常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查的怎麽樣了。”


    淩虎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低頭遞給了常安,說道


    “查到了,他們曾是顧家的門客。”


    常安接過紙條,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蹙著眉,問道


    “最近陌北怎麽樣。”


    淩虎說道


    “正要跟東家匯報,陌大俠的村子快建好了,不過……”


    “不過什麽?”


    “村子裏多了一個人。”


    “什麽人?”


    “說是陌大俠救下的一個孩子,叫顧緣武。”


    常安的眼中,微微閃現一絲波動,漆黑的夜裏,看不清他的表情


    “知道了,退下吧。”


    淩虎低頭作揖,然後離開了。


    四月二十日


    龐衝等人早早地坐在了大堂之上,除了他們之外,客棧裏的其餘客人也都坐在了大堂之上。


    “吱呀!”


    推門聲響起,趙緩緩和楚木河走進了客棧裏,趙緩緩四顧相望


    “常大俠呢?”


    龐衝看向趙緩緩和她身邊的楚木河,冷冷說道


    “他一會兒就下來。”


    趙緩緩瞥了他一眼,找個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了下來。


    另一邊,冷煉衣陰冷的聲音不適時的傳來


    “到底要我們等多久?咱們來這兒可不是跟你們玩過家家的。”


    周圍的江湖人士也有些騷動。


    顯然,他們本就是奔著城門口那匣子而來,昨夜被常安攔在了客棧裏,自然是記恨上了,但忌憚於常安的武功,他們卻也是敢怒不敢言,可如今,匣子沒了,為了一個與他們毫無幹係的人命案,讓他們繼續呆在此處,他們自然是不願意的。


    腳步聲從樓梯間傳來,一襲華服的常安自樓梯的拐角處出現,他麵帶微笑,身後跟著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胖子,正是那賭坊老板,淩虎。


    眾人都是疑惑的看向淩虎,趙緩緩和楚木河卻是麵色大驚,楚木河說道


    “常家主,這位何時進的客棧,我竟毫無察覺。”


    他雖然昨夜去了西城門,但整個客棧依然被城主府的高手監視著,可昨夜整整一夜,他們竟絲毫沒有發覺常安身邊的中年胖子是何時進的客棧。


    淩虎微微一笑,向楚木河和趙緩緩解釋道


    “在下名叫淩虎,是這城裏長樂賭坊的老板,當然,這賭坊自是常家的產業。”


    趙緩緩麵色微微緩和,這淩虎雖然如此神秘,但既然是常安的手下,至少,不是她的敵人。


    但周圍的江湖人士可並不平靜,那對雙胞胎大盜,麵色陰沉的看著那淩虎,而另一邊,那獅虎堂的三位當家也麵色極差,死死的盯著淩虎。


    “喲,曾經叱吒武林的淩大當家,如今居然躲在這涼州城裏,開起了賭場。”


    冷煉衣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陰陽怪氣的說道,聲音不大不小,但客棧裏的人恰好都能聽見。


    趙緩緩疑惑的看向楚木河


    “楚叔叔,這人什麽來頭?”


    楚木河皺眉道


    “五年前,這淩虎在江湖裏是絕對一等一響當當的高手,天下第十四,三大宗師之下,十宗師之後,便是他,淩雲寨大當家,淩虎,人送外號,朝堂虎。”


    “朝堂虎?”


    趙緩緩更疑惑了,怎麽會起這麽個名字。


    楚木河解釋道


    “據說這家夥一直想當個捕快,立誌打抱不平,但官府卻嫌他長的醜,穿著官服出去會丟了官府的臉麵,無奈之下他隻能落草為寇,但他明裏是個江湖草寇,暗地裏卻經常幫著官府捉拿江湖要犯,這客棧裏的幾個家夥都在他手裏吃過暗虧,隻是沒想到,他居然被常家主收入了麾下。”


    趙緩緩“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看向那淩虎凶神惡煞的麵貌,此時居然覺著有了幾分可愛,誰能想到,這麽一個凶惡大漢,竟然是個心懷正義,喜好打抱不平的家夥。


    淩虎微笑的看著那些神色不善的武林人士,也不生氣,淡淡說道


    “嗬嗬,在家早已不是淩雲寨大當家,早年那個淩雲寨也不複存在,如今,我隻是替東家看場子的夥計。”


    “哼!”


    冷煉衣一聲冷哼,也不再說話。


    龐衝站了起來,看向常安


    “常大俠,今日已經是我們約定之期的最後一日了,希望常大俠能給我們一個交代。”


    常安自信說道


    “龐副統領請放心,我今日讓大家聚集在此處,便是為了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趙緩緩說道


    “那請常大俠開始吧。”


    常安測過臉,低聲問向一旁的淩虎


    “昨日派出去人還要多久回來。”


    淩虎低聲道


    “此刻已經入城了,正往此處趕來。”


    常安微微點頭,轉向眾人


    “諸位,想必對這幾日所發生的事都是心有疑問,現在,我便為大家講一個故事。”


    “這個故事要從一年前說起,一年前想必在場的諸位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北境王顧經世死在了帝都,而顧家被人一夜之間滅門。”


    冷煉衣一陣陰笑


    “也不知是誰這麽大膽,連顧家的門都敢滅。”


    另一邊雙胞胎大盜諷刺道


    “這位可比某些人強多了,人家滅的可是北境王的門,而某些人隻敢殺些小魚小蝦。”


    冷煉衣聞言,麵帶寒意的看向那對雙胞胎大盜。


    常安瞥了他們一眼,三人頓時收回了氣勢,他繼續說道


    “江湖上對這件事有眾多猜測,有人說,顧家逃走了一個少爺,也有人說,是顧經世自恃功高,私自入京,妄圖謀反,計劃敗露死在了帝都,滿門抄斬,更有陰謀論者,認為是太央城的那位忌憚顧王爺功高蓋主,過河拆橋。”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顧經世身為一方封疆裂土的親王,為何會不帶一兵一卒,未奉召令,卻隻身趕赴帝都,即便是想要造反,卻也是毫無頭腦之舉。”


    “一切隻因為一個物件。”


    常安說道。


    趙緩緩麵色一怔,然後仿佛恍然大悟


    “難道是……”


    常安點頭道


    “對,正是此次曲統領奉命護送的那個匣子。”


    獅虎堂的大當家又問道


    “常家主又如何知道此事。”


    常安道


    “諸位可還記得,你們是為何聚集在這涼州城的?”


    雙胞胎大盜回憶道


    “前些日子,江湖上流傳了一條消息,一個自稱顧家遺孤顧緣武的少年,要向皇宮獻寶,咱弟兄本也不在乎這些朝堂上的恩怨,隻是,不知從哪裏來的說法,說是那寶物,竟然事關長生之謎,那曲逢直一行人回帝都,必然要途徑涼州,如此,我們便在此等候。”


    冷煉衣也冷聲附和道


    “對,我也是為此而來,雖然我對這個消息將信將疑,但也想來碰碰運氣。”


    常安又看向其餘人江湖人,他們皆是微微點頭,表示是與冷煉衣他們同樣的原因。


    常安笑道


    “且不論那位顧緣武究竟是真是假,諸位是否想過,真正促使顧家被滅門的根本原因,可能就是這個皇宮重寶。”


    冷煉衣等人微微一愣,仔細想來,卻有這種可能。


    常安繼續說道


    “既然顧家手握重寶,自然會招來別人的覬覦,但顧家必然不會輕易泄露他們手握重寶的秘密,那麽凶手又是如何得知顧家獲得了這個重寶的。”


    “顧家有叛徒。”


    角落裏,平川平靜的接過話來。


    常安點頭微笑


    “隻有這種可能,有人泄露了重寶的秘密,自然便有人盯上了顧家。”


    “然後,便有了北境王孤身入帝都,卻身陷囹圄的故事,那麽,北境王為何未奉召令,卻依然要犯險孤身入帝都呢,這是一個令我困惑的謎。”


    “我們將時間推到今年,自稱顧緣武的少年,要向皇宮獻寶,禁軍統領曲逢直接到命令,前往寧川州取寶。”


    “龐副統領也曾懷疑過,皇宮當年為了這個寶物,滅了顧家滿門,原因是,他認為在取寶的那一刻,曲統領確實想殺了那個少年,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曲統領最後沒有動手。”


    “但從我搜集到的消息來說,事實似乎略有出入。”


    龐衝疑惑的看向常安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


    常安大笑,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


    “對!確有隱情,我常家這幾年生意做的不錯,遍布大江南北,與北境顧家軍也一直有著供貨關係,淩虎!”


    身旁的淩虎突然拿出一卷畫軸,他解開畫軸上的紅線


    “嘩!”


    畫卷應聲垂落在地,一副人像畫展現。


    “大統領!”


    龐衝失聲驚道。


    那畫像上畫的,儼然便是禁軍統領曲逢直。


    淩虎解釋道


    “諸位現在看到的,正是當初顧家軍的教頭,顧王爺府上門客之一,許逢直的畫像,也就是現在天下聞名的禁軍統領,七大宗師之一的曲逢直,當然,當時的他自然沒有現在這麽出名,也沒有成為宗師。”


    隻見那畫像的底下,赫然寫著許逢直三個字。


    “不可能!”


    龐衝喊道,他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副畫像,他絕不可能認錯自己朝夕相處的大統領,但這樣的真相,確實他不能接受的,因為,這不僅是顧家軍教頭還是禁軍統領的事,還關係到更重要的一件事。


    對,就是一年前,那個在關鍵時刻背叛顧家的叛徒!


    此事,他回憶起當初曲逢直看向顧緣武時,那充滿殺意的眼神,一切都有了答案。


    常安繼續說道


    “在顧家滅門之後,曲逢直搖身一變,從顧家軍教頭變成了堂堂的大內禁軍統領,可謂一步登天,那麽,他是怎麽做到的。”


    趙緩緩麵沉如水,接過話


    “他便是那個背叛了顧家的叛徒。”


    楚木河說道


    “如果他是叛徒,卻搖身一變,變成了禁軍統領,那麽,是否證明,當初的顧家滅門案,確實與太安城脫不了幹係。”


    常安看向他


    “昨夜我剛知道他的身份之時,也是這麽想的,但有一件事是說不通的,曲逢直為何沒有斬草除根,殺了顧緣武?原因隻有一個,當時龐副統領等人在場,他不能殺,殺了,便等於告訴皇宮,他與顧家滅門之事有關,而他為什麽不能讓皇宮知道這件事,自然是因為,皇宮並不是這件事的參與者。”


    楚木河說道


    “這依然不能證明皇宮與這件事無關。”


    常安點頭


    “確實,僅憑這個,不能說明皇宮沒有參與此事。”


    “咱們繼續說下去,就在那裏曲逢直取了那匣子,準備回帝都的路上,連續遭遇了二十餘次截殺,手段層出不窮,曲逢直帶出來五十個弟兄,到涼州時,隻剩下十三人。”


    說道此處,龐衝等人落寞的低下了頭,似乎又回憶起了那一段可怕的旅程。


    龐衝低聲說道


    “那是我生平見過的最複雜的刺殺手段,你們能想象,哪怕是一隻路過的貓,都有可能渾身塗滿劇毒,一把廚子手中的菜刀會突然分裂成十來柄飛刀,在你極餓之時,突然在遠處聞到了了麵香,你雖然會本能的想去看看,但你知道那是陷阱也絕不會去碰,可當你聞到那麵香的時候卻已經中了迷香,即便你殺了刺客,他們身體也會散發出劇毒,拉著你一起死……”


    所有人聽著龐衝的話,沉默不語,即便隻是聽著,都感到陣陣心驚,可見親身經曆這些的人,會有多麽可怕的回憶。


    “咳咳”


    常安的咳嗽聲打破了客棧裏的寧靜,他繼續說道


    “接下來,他們到了此處,他們實在太疲憊了,準備休息一晚便接著趕路。”


    “隻是,複仇的火焰早已在某些人的心中燃起,又怎麽會因為死了些禁軍而熄滅,曲逢直這個叛徒,便是他最想殺死的第一個人,那人或許不知道讓曲逢直背叛顧家的人究竟是誰,但他確信,曲逢直便是他第一個要殺之人。”


    說道此處,常安緩緩看向了趙緩緩,意味深長的說道


    “於是,早已等候在此處的傅如水向他發難了。”


    隨著常安的話,一旁的淩虎又展開了一副畫卷


    “嘩!”


    這幅畫上麵,是個女子,這個女子頭頂鳳釵,雍容華貴,雖然看著年過三十,但依舊十分美豔,畫像的右下角,赫然寫著,顧如冰。


    趙緩緩疑惑的看向常安


    “這是誰?”


    常安微笑著看向趙緩緩


    “趙小姐,還記得你和我說過,你的師傅為何在一年前離開了城主府。”


    趙緩緩茫然的點著頭


    “師傅說是為了故人之事,難道這就是師傅的故人?”


    常安點頭


    “想必你也猜到了,這個叫顧如冰的女子,與你的師傅必然有著脫不開的關係,而她,正是當年的北境王妃,因為嫁給了顧經世,而改了夫家的姓,所以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叫傅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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