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藺望著趕來的賈家莊弟子,眼中滿是不屑,他的視線轉向常安。


    “一群跳梁小醜,常安兄弟,可敢與我一戰。”


    常安身後的賈家莊弟子憤怒道


    “常公子,別聽他的,我們一起上,將這賊人大卸八塊。”


    常安握了握手中的劍,他沉默了,理性來講,他沒必要答應。


    他不是一個好戰之人,但是此刻他剛剛踏入宗師境,他也很想驗證一下自身的實力,而眼下同樣作為宗師的林藺確實是一個絕佳的對手。


    他默默地望了望南方,況且,那裏還有一場大戰等待著他,此時的他,迫切的需要對自身的實力,進行一次估算。


    權衡再三之下,他點了點頭,轉身對身後的賈家莊弟子說道


    “你們先退出院子。”


    賈家莊眾弟子無奈退了出去。


    眾弟子退出院子的一刹那,林藺動了,腰間長笛已經握於手中,笛聲緩緩而起,常安隻覺腦中嗡嗡作響,絲絲縷縷的靡靡之音不斷灌入常安耳中。


    他眼神迷離,奮力的甩了甩頭,內力自體內散發而出,護體氣牆自主展開,企圖抵擋著魔音貫耳。


    林藺一聲冷笑,內力氣牆怎麽可能擋的住音律。


    刹那間,常安腦中一片清涼,那靡靡之音轉眼間消散,他正不知為何,卻駭然發現林藺已經站在了他的眼前,冷漠的看著他。


    常安隻聞一道尖銳激昂的笛聲在他耳邊炸響,他的胸前像是被人生生擊了一掌。


    “碰!”


    林藺的笛聲蘊含著猛烈的真氣,常安身外的內力氣牆竟被瞬間擊穿,狂野的內力直將常安擊飛了出去。


    常安退了十數步,口中吐出大口的鮮血,他擦了擦嘴角,嚴肅的看著林藺。


    與這樣詭異的敵手交戰,是他生平難遇,便是他這樣不好戰的人,此時也已被激起了熊熊鬥誌。


    林藺眼中寒芒一閃,靡靡之音再次出現,常安朝著林藺遙遙一指,隱隱的內力從指尖射出,初時如一道無形的利箭,但越發前行,那道內力便顯得越發微弱,而在射出兩丈之後,卻自行潰散了。


    常安眉頭緊皺,他雖然初升入宗師境,但因為嚴四海丹藥的緣故,他自信內力之深厚,並不遜色於其他的宗師,他剛剛親自試驗了一下,他的內力激發出的指力最多也無法達到兩丈之遙,但即便是兩人相隔四五丈之遙,林藺卻依然可以借助音律將內力擴散,到他的耳中,迷惑他的神智。


    靡靡之音再次入侵常安的耳朵,常安煩躁的看了看林藺,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的滑落,他的身軀微微的顫抖著,他在用內力抵抗著笛聲。


    但與剛剛如出一轍的是,在他盡力抵抗著笛音之時,林藺不知何時已經再次來到了他的麵前,尖銳的笛音再次衝擊著常安的耳膜。


    “轟!”


    常安再一次被轟飛出去。


    常安大口的噴著鮮血,但他的嘴卻不自覺的咧著,嘴角上揚了起來。


    雖然隔著四五丈遠,但林藺依然能利用音律迷惑人的神智,但他想要對常安造成實質傷害依然要站在離常安很近的位置,林藺之前連續兩次攻擊的確都是在常安的麵前完成的。


    靡靡之音再次響起,林藺看向常安仿佛是看著一個死人,這一次迎接常安的將是死亡一擊。


    常安搖搖欲墜之間,將手中長劍用力對著林藺甩了出去,但他此時神智已經完全被笛音所幹擾,右手一陣脫力,長劍根本沒有甩出,隻是插在了常安身前的地上。


    林藺見狀一陣冷笑,他迅速的衝到常安麵前,再次吹響手中長笛。


    “轟!”


    林藺吃驚得望著常安,他的身軀被常安身前一股莫名的力量擊穿,胸口鮮血淋漓,他雙手還端著長笛,嘴呈圓形,想要吹響長笛,但他卻使不出力來,他試圖深深吸氣,但他的胸口已經聚不起氣來,因為他的胸口被洞穿了。


    長笛發出低啞的噓聲,林藺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他想問為什麽,他的身軀緩緩倒下,就在他倒下的過程中,他看到了插在地麵的長劍,就在他的腳邊。


    劍身之上,真氣繚繞,他似乎知道了為什麽,他又奮力看了看常安,發現這一次,常安身外沒有聚起內力氣牆。


    他了然一笑,用微弱的氣息呻吟道


    “原來,你連劍閣的劍氣都學會了。”


    常安靜靜的看著倒下去的林藺,拔起地上的長劍,他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暗自慶幸,劍閣的劍氣雖可隔空傷人,但實際上範圍極小,不過幾尺的距離,便威力驟減,是以即便是劍閣的宗師級以上的高手,平日也很少使用如此雞肋的功夫。


    當然,此招在劍神這樣的人物手中用出,卻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他在千鈞一發之際,估算出了林藺可能出現的位置,放棄了用內力保護自己,選擇將所有的內力都賭在那一道劍氣之上,萬幸的是,他賭贏了。


    一陣恍惚之下,常安身軀也倒了下去,身受重傷外加內力耗盡,他已然是強弩之末。


    一日後,武院。


    常安自屋內醒轉。


    “哥哥。”


    常笙飛撲到了常安懷中,常安齜牙,胸口被常笙一撞,疼痛感席卷而來。


    “咳咳,三兩,你輕點兒。”


    常笙撅著小嘴兒,滿臉的委屈。


    “哥哥,你再不醒,我都要……”


    常安見狀,趕忙拍了拍常笙的腦袋,哄著她說道


    “好了,都是哥哥的錯,以後不讓三兩擔心了。”


    常笙委屈的哼了一聲,死死的抱著常安不肯放手,常安無奈,隻好不斷的哄著她。


    “吱呀!”


    房門被推開,賈玉安走了進來。


    常安往外看去,卻見賈玉安一襲白衣,左袖空蕩蕩的垂落。


    大驚道


    “賈莊主,你!”


    賈玉安雲淡風輕


    “無妨。”


    不過常安隨即也釋然了,賈玉安如今能好好的站在這裏,本就已經是萬幸了,畢竟,他之前也認為賈玉安會死在石夢熊的手中。


    “賈莊主既然回來了,那石夢熊……”


    賈玉安淡淡的說道


    “死了。”


    常安苦笑,不敗書生賈玉安果然名不虛傳,以宗師之身擊敗了大宗師。


    常安有些歉意的看著賈玉安


    “賈莊主,答應你的事情,我沒有辦到,這次賈家莊損失了十七名弟子,東西也被他們得手了。”


    賈玉安說道


    “我正是為此事而來。”


    沒等常安說話,他便繼續說道


    “你不用道歉,已經做的很好了,至於丟失的東西……”


    常安問道


    “賈莊主,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賈玉安笑了笑,坐到了桌子邊,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淡淡的說道


    “我便是來說這件事情的,這件東西在賈家莊呆了上千年,無數代賈家子弟琢磨了上千年,也沒弄明白那是件什麽東西,而我直至近日才發現,這東西居然與你們有關。”


    常安一臉茫然


    “上千年的東西怎會與我們有關。”


    賈玉安繼續說道


    “你可知道這座院子為什麽叫武院。”


    常安想了想


    “難道跟賈家的先祖,賈武有關?”


    賈玉安點了點頭。


    “這座院子之所以命名為武院,便是因為,這裏便是當年賈武先祖武破虛空的校場,後來被改成了庭院,但數千年來,除了曆代莊主,沒有人可以在這個院子裏居住。事實上,即便是曆代莊主,也幾乎都不住在此處,而是另找一處庭院,這是曆代莊主對先祖的敬重。”


    常安趕忙說道


    “如此大的殊榮,若是早知如此,我哪裏敢住在此處。”


    賈玉安笑了笑


    “我讓你代管賈家莊一日,你便也算是賈家莊曆代莊主之一,所以不用有太大的壓力。”


    常安苦笑


    “即便如此,莊主也是太過抬舉我了。”


    賈玉安說道


    “我說過,劍宗說你值得信任,所以,我自然便會無條件的信任你,雖然那件東西丟了,但你已經做的很好了,這次敵人偷襲,你也算保護賈家莊有功。”


    “當年賈武先祖在此處破開虛空,進入異空間,自此飛升而去,這是江湖上廣為流傳的傳說。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賈武先祖並沒有立刻離去,就在武破虛空的三日後,虛空再次裂開一道裂縫,先祖從異空間拋出了一樣東西。”


    常安驚訝的看著賈玉安,這番話真是石破天驚,江湖皆知賈武武破虛空,離開了世間,可從沒有聽說過賈武曾從世外帶回了一樣東西。


    常安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那樣東西一定與長生有極大的關聯,否則,幽府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從賈家莊取得這件東西。


    常安沒有打斷賈玉安,隻是靜靜的聽著,賈玉安繼續說道


    “當日,裂縫再次被打開,賈武先祖從裂縫裏拋出了一顆種子。”


    常安回想起當日他和常笙第一次進武院的時候,滿地的綠芽兒,又回想起林藺將院子裏的土都翻了一個遍,


    這時才弄明白,他們要找的就是那顆種子。


    “那顆種子與普通的種子並無二致,但是奇怪的是,當年莊內的弟子們用盡各種辦法,無論是灌輸內力,還是栽種,都無法讓那顆種子發芽。”


    “千年以來,我賈家莊窮盡無數代人的智慧,都無法讓那顆種子產生哪怕一點的變化。時間久了,便也就放棄了,我爺爺那一輩的莊主,便把它栽進了武院之內,任它自生自滅了。”


    常安問道


    “可那日我們來到武院的時候,分明見到院子裏滿院的綠芽,你們用了什麽辦法讓它發芽了。”


    賈玉安神秘的看了一眼常安與常笙。


    “這便是我讓你們住進武院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那日你們來到賈家莊的那一刻起,武院裏的種子發芽了。”


    常安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賈玉安說的話。


    他苦笑道


    “賈莊主,你就別拿我們開玩笑了。”


    賈玉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


    “你看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


    常安盯了賈玉安良久,麵色漸漸變得嚴肅,他確信賈玉安沒有跟他開玩笑。


    “賈莊主,你是說,我,或者三兩的到來,讓這顆種子發芽了。”


    常笙茫然的抬起頭,看了看常安,又看了看賈玉安。


    賈玉安又反問道


    “還記得陌北的那幅畫嗎?”


    常安揉了揉腦子,擺了擺手


    “停,賈莊主,你說的夠多了,我需要消化一下。”


    賈玉安笑說道。


    “你不是沒有想到這些,你隻是不願意把它說破而已。”


    常安沉默了。


    賈玉安見他不說話,便笑了笑。


    “話盡於此,我雖然不知道你具體要做什麽,但若他日需要賈家莊的幫忙,賈家莊不會推辭……劍宗的死,總是要砸出點水花來的。”


    常安點了點頭,自語道


    “是啊,總是要砸出點水花。”


    賈玉安最後看了常安與常笙一眼。


    “今日已經是七月初八了,你們時間不多,該走了。”


    常安在常笙的攙扶下勉力站了起來,朝著賈玉安深深鞠了一躬。


    “賈莊主,這幾日多謝照顧。”


    賈玉安緩緩離去了,走之前,還留下了一句話。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兩件事才隻做了一件。”


    常安無奈的搖了搖頭,大感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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