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高不低,但聽在陳少君的耳中,卻有如一道驚雷炸開,刹那間,陳少君的心髒一窒,連呼吸都要停滯了。


    不隻是他,就連他肩膀上的小蝸也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恐。


    “不會吧,這個臭女人……這麽快就辨認出來了?”


    小蝸冷汗直流。


    而陳少君腦海中也湧過同樣的想法,不過很快,他就鎮定了下來。


    黃泉河畔人頭攢動,這麽多人,驕陽公主不可能特別注意到自己,這一定是巧合。


    而且陳少君自問也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更不用提驕陽公主認識的一直都是“陳君”,而不是自己本來的麵目陳少君。


    “在下和公主應該素未謀麵,不知公主攔下,有何指教?”


    陳少君低著頭,不卑不亢道。


    然而陳少君的回答,迎來的卻是一陣令人骨髓發寒的冷笑。


    “素昧平生?裝得可真像啊,你以為改頭換麵,換了一副容貌本宮就不認得你了嗎?陳!君!”


    最後兩個字,驕陽公主盯著陳少君,一字一頓道,仿佛是從齒縫裏蹦出來的一般。


    “轟隆!”


    周圍的人一片錯愕,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也沒人明白驕陽公主口中的陳君是誰,然而最後那兩個字落入陳少君耳中,卻有如一塊巨石落下,在他心中掀起萬丈波瀾。


    不可能!


    這是陳少君的第一反應,他已經盡力偽裝了,驕陽公主不可能認得自己,但是陳君兩個字卻仿佛一柄鐵錐,重重的敲擊在陳少君的心頭上,如果不是有所依據,驕陽公主不可能說出這兩個字。


    ——在場這麽多的高手,她沒道理會這麽容易注意到自己。


    可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一刹那,陳少君心中掠過無數的念頭,然而僅僅隻是一瞬,陳少君便冷靜下來,他現在的麵容不是什麽易容外貌,而是他本來的真正麵目,不可能會留下破綻,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在下不知道公主在說什麽,也並不認識什麽陳君,公主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在下就先走了。”


    陳少君低著頭,依舊不動聲色道。


    “哼,是嗎?”


    驕陽公主冷笑一聲,邁開腳步,不疾不徐的走到了陳少君麵前,居高臨下,就好像獵人俯看著獵物一般,盯著陳少君:


    “你瞞得過其他人,瞞不過我,本宮乃天之驕女,這也是我的天生光冕,除非高出本宮數個境界,任何人在本宮麵前都不得不受到光冕影響,低下頭來,在本宮麵前俯首稱臣,自從本宮記事以來,從無例外,除了那個叫做陳君的臭小子。”


    “你表麵恭謙,似乎也受到本宮光冕的影響,不過你雖然低著頭,但這麽多人裏,隻有你雙肩鬆垂,肌肉舒展,脊椎看似繃緊,但骨節之間隨意自然,並無外力施加的跡象……,這和那小子豁免本宮光冕的情形一模一樣,分明是欺詐本宮,陳君,你真當我看不出來嗎?”


    “武殿的事情,你不會以為本宮真的忘了吧?”


    最後一句,驕陽公主滿麵寒霜,不止如此,就在說話的時候,一股龐大的意識波動冰寒徹骨,瞬間劃過重重虛空,鎖定了眼前的陳少君。


    陳少君修行文道,精神意識比之同輩武者要強大的多,然而驕陽公主的精神意識竟然比之陳少君還要可怕。


    陳少君心中甚至產生一種感覺,隻要他稍有異動,立即就會迎來驕陽公主狂風暴雨的毀滅性打擊。


    “小瞧她了。”


    看著眼前熟悉的宮裝少女,陳少君心中冷汗直下,驕陽公主簡簡單單一番話,簡直說的他要汗流浹背:


    “這個女人竟然能夠通過肌肉骨節來判斷一個人是否真的受到她的光冕影響,這未免也太可怕了。”


    陳少君這個時候才深刻體會到,自己小瞧這個皇室公主了,她雖然刁蠻任性,但絲毫不乏聰慧,其眼光毒辣程度簡直讓人如芒在背。


    也就在這個時候,陳少君也徹底明白,為什麽會好巧不巧的被驕陽公主盯上了。


    ——驕陽公主早已習慣了眾人被她的天之驕女光冕影響,任何不一樣的存在都會受到她的特別關注,而且她見過太多人低頭臣服的樣子,對於他們的精神狀態,身體反應極其熟悉,所以哪怕陳少君已經刻意偽裝,但隻要不是真的受到光冕影響,都會被她一眼辨別出來。


    “完了!這小子惹上一個不得了的女人了!”


    陳少君肩頭上,小蝸麵色慘白,冷汗涔涔,連些微動一下都不敢,它甚至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宮裝少女說不定連它的隱身都已經看破了。


    ——盡管理論上,除了陳少君,根本沒人能看破它的隱身。


    此時氣氛簡直令人窒息,陳少君甚至能夠感覺到驕陽公主那毒辣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身上掃視來回,得意洋洋。


    陳少君可沒有忘記,之前在武殿眾目睽睽,自己可是把這位驕陽公主得罪死了,隻是被武殿的規矩限製才沒有對自己動手,如今身處鬼族地界,再沒有任何規矩能夠限製得了這位大商公主,以她的性格,自己還不知道要受到怎樣的屈辱和折磨。


    “小子,快跑,這瘋子要動手了。”


    小蝸通過精神力在陳少君腦海中道。


    眼前的驕陽公主,體內氣息盈動,右手食指上那枚綠色的空間戒指也光芒雪亮,這分明是動手的前兆。


    更要命的是,驕陽公主體內那股壓迫性的氣息,簡直令人瘋狂。


    就在驕陽公主動手前的刹那,陳少君眼中光芒閃動,突然開口了。


    “公主恐怕誤會了。”


    就在驕陽公主的目光中,陳少君緩緩的站起身來,直起了腰身。


    逃已經來不及了,這麽近的距離,根本跑不掉,至於戰鬥……,陳少君的目光掠過驕陽公主身後那些氣息飽滿,有如風暴般的皇室供奉,立即將念頭打消的幹幹淨淨,這個時候動手隻是自尋死路,現在隻能是自救了。


    “既然公主已經識破,那在下就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隻是在下並非有意欺瞞,而隻是出於對公主殿下的尊敬罷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雖然我也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在下確實不受公主殿下的光冕影響,不過在下以為這應該隻是一個巧合,既然之前就有人不受公主殿下的影響,那自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在下也隻是其中之一罷了,至於公主所說的陳君,在下完全不知道是誰。”


    說話的時候,陳少君落落大方,即使麵對驕陽公主凜冽的目光也毫無懼意。


    “哼,死到臨頭還敢狡辯。”


    驕陽公主冷笑道,根本不相信。


    “公主剛剛提到武殿,沒有意外,公主口中的陳君應該是武道弟子,但在下乃是儒道出身,從小熟讀詩書,文武殊途,和殿下口中的陳君完全不同,公主何以認定在下就是陳君?這應該是南轅北轍,完全風牛馬不相及的兩件事吧?”


    陳少君淡淡道。


    驕陽公主嘴唇一張,正要說話,下一刻很快反應過來,頓時神色一怔,說不出話來了。


    不錯,眼前的少年確實有些古怪,而且一眼就被她瞧出了破綻,但是對方和陳君之間確實看起來截然不同,而且陳少君身上文氣湧動,顯然是純粹的文道弟子無疑。


    “這——”


    驕陽公主眉頭一蹙,頓時沉吟不語,陳少君的話絕非沒有道理,隻是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一切絕非像這小子說的這麽簡單。


    “還有,公主殿下剛剛提到陳君,又說在下和那陳君極其相似,甚至誤認成一人,在下鬥膽,敢問公主那個陳君到底何方人士?相貌如何?有何特征?修為幾何?多大年紀?”


    陳少君趁熱打鐵,接著問道。


    “廢話,那個陳君自然是來自地方州府……”


    “到底是哪個州府?”


    “這本宮怎麽知道。那小子長得獐頭鼠目,麵目可憎……”


    “也就是說和在下完全不同。”


    “臭小子,你哪來這麽多話,再插嘴本宮殺了你!那小子資質平庸,修為更是平平,連蟒皮境都不到……”


    驕陽公主想也不想的說了一大堆,但是說到後來,看著對麵陳少君笑吟吟的樣子,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說到底,她其實對那個陳君一無所知,更重要的是,雖然不知道對麵這小子的修為,但是黃泉河畔危險重重,僅僅蟒皮境的修為顯然不足以抵達這裏。


    事實上不隻是陳少君,四麵八方所有關注這一幕的正邪武者眼神也漸漸變得異樣起來,盡管最開始的時候,驕陽公主說的還像是那麽回事,看起來像是宗派界最尋常的冤家路窄的尋仇戲碼,但是到了後來,驕陽公主越說越離譜。


    就算傻子都能感覺的出來,兩者完全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陳少君笑而不語,之前不知道驕陽公主是如何看出虛實的,他還真是慌了一把,既然知道原委,那應對起來就容易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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