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族未入侵之前,三千世界繁花似錦,每一處大域都有自己的風采,一處處大域以域門連接著彼此,構成了一個極為複雜繁冗,卻又能互相連通的大世界。


    人族在這樣的大世界中繁衍生存了無數年,終成為這諸天的主宰。


    但是在這樣的一處大世界之外,還有一片墨之戰場,那原本是人族各大關隘秉承先輩意誌,與墨族對抗的前線戰場。


    墨之戰場,近乎廣袤無邊,無垠無際。


    人族眼下抵達的最深處,便是初天大禁所在的位置。


    楊開跑的可能更遠一些,當年被墨族王主追殺,他一路朝虛空深處遁逃,最終躲進了一處大海天象中。


    初天大禁的更後方是什麽?


    那大海天象的更後方又有什麽?


    天地的盡頭在哪裏?


    楊開曾經想過這些問題,可這樣的問題,終究是沒有答案的。


    直到今日,一番舉動讓他見到了乾坤爐的本體,讓他找到了問題的答案。


    天地的盡頭是混沌!


    也可以說,天地是沒有盡頭的,因為混沌本身就是無序而混亂的。


    如果說三千世界連帶著墨之戰場是一個整體的話,那麽在這個整體之外,應該是被無邊無際的混沌包裹著的。


    乾坤爐的大噴湧,讓這混沌化作天地的一部分,擴張了天地原本的體量,增加了這天地的廣袤。


    意識到這一點,楊開失笑,怪不得這麽多年來沒人能找到乾坤爐的本體,這東西確實是存在的,可是它卻在這天地的盡頭,誰又能想到會跑到這裏來尋找它?


    而且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樣?


    楊開之前還考慮過,若能找到乾坤爐的本體,是否有機會將它給煉化了,可照眼下的情景來看,這個想法是完全無法實現的。


    這樣的天地至寶,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它乃天地誕生的源頭,是一切的起源,比起煉化這樣的東西,還是想想怎麽殺死墨更實際一點。


    就在楊開心中思緒百轉之時,那正在虛空中急速掠行的乾坤爐又生變化。


    冥冥之中,有一股龐大的吸力自那爐鼎之中傳出,瞬瞬間,四周虛空中的混沌,盡被乾坤爐所吞噬。


    龐大宏偉如天象般的乾坤爐,仿佛化作了一個無底洞,混沌源源不斷地流入其中消失不見,反倒是之前被它噴湧出來的,無論是那些乾坤世界的雛形,又或者是各種天象,乃至無影無形的萬道之力,皆都絲毫不受影響。


    這樣的吞噬隨著時間的流逝愈演愈發烈,乾坤爐的爐口幾乎呈現出一個肉眼可見的巨大漩渦,大量混沌被鯨吞而入。


    遠遠地觀望這一幕,楊開心中釋然,並不算太意外。


    在爐中世界的時候,楊開就發現了,無論是那貫穿了整個爐中世界的無盡長河,又或者是乾坤爐的九次大道演變,都是在演繹著混沌化萬道的奧秘。


    在進入乾坤爐的時候,那一方世界也是被濃鬱的混沌所充斥的,正是在那樣混沌濃鬱的環境中,才誕生出形形色色的奇特地貌,乃至混沌靈族。


    乾坤爐內,混沌從何而來?


    正是從此而來!


    乾坤爐在這天地的盡頭處,吞噬著混沌,填充自身,待到極限之時,便會演化為萬道之力。


    當乾坤爐吞噬的混沌抵達那個極限的時候,便是乾坤爐現世之時!


    當乾坤爐內的混沌完全演化為萬道之力或者其他東西的時候,乾坤爐便會關閉,內裏的所有都會被噴湧而出,天地的盡頭繼而得到擴張。


    這是一個輪回,如此周而複始著……


    可以說,無論是眼下人族已經探索過的天地,又或者沒有涉足過的,都是乾坤爐在一次次的輪回中開辟而來的。


    這樣的過程已經持續了無數年,或許還會繼續持續下去,直至混沌徹底湮滅,天地方有盡頭。


    這樣一幕貫穿了古今的畫卷,何等恢宏壯闊,與之相比,人墨兩族的戰爭頗有些上不了台麵。


    楊開跟隨著乾坤爐,怔怔地觀望著,心潮起伏。


    直到許久之後,他才忽然駐足不前。


    沒有必要再跟下去了,已經見證了乾坤爐擴展天地的整個過程,弄明白了這天地誕生的由來,見到了乾坤爐吞噬和噴湧的一次輪回,可以說,楊開心中許多疑惑都找到了答案。


    可是,這樣的畫卷,無論怎麽看,都依然震撼。


    他此前的作為,本意是想找到乾坤爐的本體,然後嚐試煉化了這天地至寶,看是否能化作己用。


    乾坤爐的本體確實找到了,楊開卻沒了此前的念頭,因為在見證了一切之後,那樣的念頭就顯得太不切實際了。


    “老大,咱們怎麽回去?”沉默許久,雷影忽然問出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楊開隨著支流被乾坤爐給噴湧了出來,眼下乾坤爐正是吞噬混沌,顯然已經關閉了,換句話說,乾坤爐內的人墨兩族強者早已離去,他又該怎麽回去?


    現在就算衝進乾坤爐也是沒有意義的,且不說能不能進去,就算真進去了,大概率是被困頓其中無法脫身,隻能等下次乾坤爐開啟。


    而乾坤爐下次開啟誰知道會是什麽時候?或許一萬年,或許幾萬年,這是誰也說不準的。


    聽得雷影詢問,楊開未答,隻是默默催動力量,嚐試勾連世界樹。


    身處三千世界,乃至初天大禁外,楊開隻需勾連世界樹,得老樹接引,便可進入太墟境中。


    然而這一次卻是沒有反應。


    雖然有所意料,可當確定這一點的時候,楊開還是有些失望。


    他能勾連世界樹,是因為當年他煉化拯救了數千座乾坤世界的緣故,那一座座乾坤世界,都能在老樹身上找到一枚對應的世界果,借由這樣的關係,他與老樹之間有了一層緊密的聯係。


    所以在他需要的時候,才能借世界樹之力進入太墟境。


    可以說,世界樹本身關聯了所有還殘存未滅亡的乾坤世界的位置,楊開當年在初天大禁外留下一座沒有完全死去的乾坤世界,便是方便自己隨時可去查探初天大禁的情況。


    可是這裏已經算是天地的盡頭,與世界樹的關聯根本抵達不了如此深遠的位置,自然無從勾連。


    “逆向而行吧,總能找到歸路的。”楊開歎息一聲。


    或許要花費不少時間了,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歸三千世界,但眼下也隻有這麽一個辦法。


    這一次的舉動雖說有些失策,沒有太大的收獲,但能見證到乾坤爐吞噬煉化混沌,開辟天地,也算是不虛此行。


    這或許沒辦法增強他的實力,但對未來的路,卻有極為深遠的影響。


    最後深深地凝視了一眼那急速遠去的乾坤爐,楊開調轉方向,踏上歸程!


    腦海中,方天賜歎息一聲:“倒是便宜了摩那耶!”


    雷影一怔,也反應過來:“是哦,這家夥可真是命硬。”


    原本如果不出什麽意外的話,當乾坤爐關閉的時候,楊開與他必定會出現在同一處位置,以楊開如今的實力,重創在身,難有恢複的摩那耶必定不是對手,大概率能夠將他當場斬殺了,也可為人族早日剪除一個王主級的強敵。


    然而楊開的一番舉動,卻讓摩那耶有了生機。


    此刻乾坤爐已經關閉,摩那耶估計已經逃進不回關了,楊開也不知自己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趕回去,等他趕回去,摩那耶的傷勢恐怕都已經痊愈,到時候再想殺他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了。


    不過此刻再想這些已經無益,隻要自身足夠強大,總有殺了摩那耶的機會。


    一路急掠,眺望遠方,楊開靜下心神,乾坤爐現世之時,人墨兩族的戰爭就已經全麵爆發了,眼下應該如火如荼。


    不過乾坤爐中,人族誕生了四位九品,除了他之外,還有項山,楊雪與歐陽烈三人。


    楊雪是要回初天大禁那邊的,暫時指望不上。


    項山與歐陽烈卻可統帥大軍殺敵,再加上之前就晉升九品的洛聽荷與魏君陽,人族這邊眼下有四位九品坐鎮。


    隻要不貪功冒進,應對墨族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稍稍讓他憂心的,倒是笑笑和武清那邊,這兩位九品老祖一直在風嵐域鉗製那墨色巨神靈,兩族大戰全麵爆發,那墨色巨神靈必定不會旁觀,大概率會有些動作。


    它若執意脫身,單憑兩位人族九品是沒辦法的。


    好在自己當年給笑笑老祖留了下一記後手,那墨色巨神靈就算真的脫困了,人族一方也有牽製的手段。


    但願自己歸去時,局麵不會太糟糕吧。


    楊開這般想著,吩咐方天賜道:“老二你來掌舵。”


    方天賜應了一聲,接管肉身,催動空間法則,身形飄忽而去。


    換做旁人流落到這天地的盡頭,就算是九品開天,也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找到歸路,但楊開畢竟是精通空間法則的,全力趕路之下,比起旁人不知要迅疾多少倍,即便身處這天地盡頭又如何,花費點時間,總是可以回去的。


    他還有方天賜可以助力。


    此刻方天賜接管肉身的一部分控製權,楊開則全心全意地消化著己身這一次在乾坤爐中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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