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攻杭州滿城的人馬有八九百之多,倒是分了三十幾路。華夏軍衝出去之後有些立刻逃散,有些則發動了攻擊。擊破這些蝦兵蟹將並沒有給部隊造成困擾,反倒是抓捕的時候費了些力氣。


    龔宇沒有去見那幫頑固份子。部隊早就製定如何對付這種人的計劃,有人負責應付俘虜。龔宇把那些附庸的家夥帶了幾個過來,這幫人造反的理由才有探討的價值。


    這邊送來幾人,看著都不像是惡徒,反倒是讀書人的樣子。然而讀書人裏麵也有身材高大相貌凶惡之輩,譬如龔宇認識的韋伯。而韋伯此時正留在霍崇身邊,在軍法處工作。回想這廝的凶惡模樣,龔宇反倒不願意小看這些讀書人。也許這幫人都是些躲在陰暗之處的毒蛇呢?


    心中提防,詢問還是按部就班。這幾人年齡都不大,最大的也不過三十歲模樣。並沒有花白胡子,更沒有白胡子。此時他們個個著急,一經詢問立刻就激動的咒罵起官員家屬。


    以這些人的口供來看,他們都自稱是被誆騙過來的。龔宇覺得這借口未免太爛,也不提及這些,隻是詢問這幫人為何認為能夠贏。


    “我們聽聞軍隊會炸營。那些人說,已經派了人進入城內,隻要我們裏應外合一起鬧起來,滿城內的人馬就要炸營。那時候我等再殺進去,根本不用動手就可以獲勝。”


    聽了其中一人的講述,龔宇才明白這些人是怎麽想的。不過道理上便是說的通,龔宇更覺得這理由太過離譜。難道隻是憑借道聽途說的事情就來製作計劃麽?要是這辦法能成,那就是沒當過兵的……


    轉念一想,這幫讀書人的確沒當過兵。而且讀書人又從來不把當兵的看成人,對軍隊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反倒是正常。這就繼續問道:“那你等被騙過來,總是圖點啥。說來聽聽。”


    俘虜們沒想到龔宇竟然提出這麽一個問題,互相對視著也不知道說啥。最後裏頭年長的說道:“我隻是聽聞你們燒了衍聖公的家,殺了衍聖公的人……”


    這邊書記員已經快速做了記錄,俘虜們則一一說著理由。龔宇越聽越是訝異,這幫人竟然不是為了高官厚祿,甚至沒有收什麽錢財。


    造反的理由多數是與理念有關。除了滿清散布的華夏軍殺光了山東衍聖公滿門,燒了孔家的府邸,砸了孔子的牌位。剩下的就是霍崇身為朝廷命官,竟然不忠,起來造反。


    還有的人則是對華夏朝廷要土地國有的政策完全不認同。認為這麽搞起來,天下讀書人都要完蛋。


    聽著這幫家夥們的理由,龔宇竟然不知道是該重視這幫家夥,還是無視這幫蠢貨。


    滿清官員的家族知道在劫難逃,所以拚死一搏。這個能理解。


    那些大戶們正因為擔心霍崇執行土地政策,為了不想被消滅,早早的投奔霍崇,力圖通過合作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以換取各種優待。也能理解。


    然而這幫百無一用的書生們竟然為了sb理論起來造反,龔宇完全看不出這幫人讀書讀出了什麽不得了的智慧。


    如果真的對於孔孟之道本身有興趣,起碼也和高龐這樣鑽牛角尖的家夥一樣,老老實實前去山東。然後考個功名來證明自己對世界的看法符合現實。


    既沒有利益,又沒有實力。空對空的搞起來,這幫人是瘋了啊。


    對於瘋狗,龔宇覺得是可以擊斃,以儆效尤。


    好多想法在龔宇腦海裏飛舞。尤其是伽刑,是格外讓龔宇動心。


    幾十斤的木伽給這幫混蛋帶上,再將他們牽到街頭,戴著木伽半個月一個月。除了被人圍觀之外,身體上也受到折磨。精神上的恥辱與肉體上的痛苦雙重作用下,應該會讓這幫人知道愚蠢是要付出代價的。


    然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裏麵明確講述,不能虐待俘虜。龔宇可不想被霍崇責備,更不想因為這樣的一群廢物影響自己的前程。


    讓人把這些挑出來的混蛋帶下去,將這些人的發言整理一下,挑出些關鍵處。龔宇讓人審問其他人。


    回去衙門的路上,龔宇覺得既然不能肉體虐待,也不能精神羞辱。剩下的就隻能把這幫貨色歸於敵人之流,一並殺了。


    不過想歸想,龔宇自己都覺得這肯定不合適,隻是不知道不合適在什麽地方。


    如果不能狠狠收拾這幫人,龔宇心裏麵就是不得勁。


    最後龔宇還是沒有行動,隻是下令將那幫滿人與官員親族帶出去槍斃。


    這邊投奔朝廷的本地捕快卻來求見,龔宇讓這個遠方親戚進來。捕快見到龔宇就建議道:“大人,以前的時候可是這麽做的……”


    任何政權對於明確無誤的造反從來都是從重從快的處置。很快告示就貼了出來。近千人分三天處斬。到了頭一日,這些人繩捆索綁,關在囚車裏遊街示眾。囚車大牌子上寫著他們的罪行。


    江小白就是其中一員。雖然一直覺得自己是條漢子,有為了道義獻身的剛毅。然而身在囚車之中,眼見自己在熟悉的街道上慢慢的走著,距離道路終點越來越近。江小白突然明白過來,那道路的終點就是自己生命的終點。


    隊伍中的滿人破口大罵,還挺生猛。江小白聽著他們對於漢人的惡毒詛咒,心也變得冰涼。如果滿人隻是罵霍崇食君之祿,卻造反。大逆不道,也就罷了。


    沒想到這幫滿人則是大罵漢人們造反,等以後滿人再殺回來,定要屠城之類的話。


    按照規矩,殺人的時候是要披紅掛彩,沿途看熱鬧的百姓有時候要給這些人送上些酒水。囚車則會在此時停下,稍稍給這上路的好漢多點活著的時間。


    可滿人大罵要殺光漢人,原本看著要上來送酒的人都變了臉色。臉上出現了憤恨。鋪子門口已經擺放了酒壇的也不再有動靜,甚至有些人索性將酒壇給搬了回去。


    沒有這些人攔路,囚車一路通暢直奔目的地。


    已經有些漢人開始嚎哭起來,他們又蹦又跳的試圖掙脫囚籠,還一個勁的求饒。


    江小白覺得這些人太沒骨氣啦!聽了一陣,江小白突然就覺得自己也想哭喊著求饒。


    是的!和活下去相比,求饒,丟臉已經變得無所謂了。隻要能活下去,能夠見到明天的太陽,便是不讀書又怎樣呢?


    可江小白還是沒能求饒。那殘存的些許羞恥感讓他喊不出來。而且囚車隊伍裏這麽多人在求饒,江小白等著有官員前來詢問的時候再喊。


    到了空地。囚徒們被拖出一批。本以為要砍頭,沒想到卻是將囚徒們捆到木樁上,囚徒背後站了些人。軍官下令,士兵舉起火槍。隨著軍官們揮動手臂,火槍攢射。囚徒們腦漿迸裂。


    江小白被猛烈的槍聲和腦殼爆裂嚇的說不出話來。然而下一批囚徒已經被帶出來,又是火槍攢射。紅的白的從腦殼中飛出,死囚們死的不能再死。


    在下一批就是江小白。這下江小白準備求饒了,然而他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被繩子勒緊,根本發不出什麽聲音。至於身體已經不知何時已經軟的如同麵條,任由人拖動。


    拖到木樁邊,眼見屍體就在麵前。江小白腦子一片空白,什麽想法都沒有。


    雖然槍聲在耳邊響起,江小白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江小白發現自己被拖走,與許多人關在一起。


    這……是陰間麽?難道陰間的感覺是從自己屍體被拖走開始的麽?


    正迷迷瞪瞪中,就聽有人突然歡喜的喊道:“沒死!我沒死!”


    這話令其他眾人一起意識到自己的生命並沒有終結,哭聲與笑聲同時響起。更有人的聲音不斷變幻,好像是哭又好像是笑。


    就在此時,有人進了屋子,居高臨下對著眾人喊道:“你等乃是從犯,並非主謀。饒你們不死。不過俺問一句,你們知道錯了麽?”


    “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饒命!”甚至沒有刻意準備,江小白已經喊出了心裏話。


    ……


    龔宇收到了消息後,對於陪綁的效果非常滿意。至少犯人不能說是被侮辱,而且犯人們也都表現出了幡然悔悟。也不用進一步實施懲處或者繼續關押。


    畢竟已經有許多人來求情,讓這些人看到華夏朝廷的慈悲並非壞事。


    不過龔宇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這麽做就能得到霍崇的讚賞,就趕緊寫了公文,將這個源自舊時代的手段告知給霍崇。


    霍崇看到了公文裏頭這段,不禁長歎口氣。


    陪綁,舊時處決犯人時,為了逼出口供或迫使投降,把不夠死刑的犯人、暫緩死刑的犯人和即將處決的犯人一起綁赴刑場,以便用恐怖的場麵逼使就範或說出口供。


    要是上綱上線,當然可以說龔宇做的不合適。不過實事求是的來看,也的確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手段了。


    如果毫無懲處的把那些曾經圍攻過華夏軍的從犯給放了,隻會形成一種華夏軍可以欺辱的印象。


    把那幫人嚇個半死之後放掉,至少在滿清時代,可是一種真正的仁政。


    於是霍崇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公文的其他部分上。那幫真正擁有許多土地的大戶們竟然選擇與華夏朝廷進行協商,甚至有交出土地的意思。的確超出霍崇想象之外。難道地主們就這麽有見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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