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爺。你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馮玉寬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霍崇覺得馮玉寬這話說的不懷好意,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缺不說話。


    見霍崇如此,馮玉寬笑道:“哈哈,霍爺,俺隻是覺得你這家裏人太少。竟然沒見到侍候你的人。俺見過那些做買賣的,身家還沒有霍爺的兩成,家裏就一堆下人。”


    霍崇聽到這裏,無奈的笑了笑,卻不回答。在21世紀,單身狗們雖然孤單,卻也不是特別顯眼。理由很簡單,單身狗數量太多。以至於根本不顯眼。在滿清時代可就不一樣。大部分人早早就成親了,老婆孩子一堆。單身狗就顯得格外醒目。


    “霍爺,俺手裏有些人,你要不要買?”馮玉寬說的直截了當。


    “不要。”霍崇回答的直截了當。人口買賣觸及了霍崇的道德,如果是有利可圖的奴隸貿易,霍崇內心資本家的那部分還能當做一種生意。但是買來給自己用,霍崇就沒辦法接受。


    馮玉寬思忖片刻才繼續說道:“霍爺……那些都是讀書人家的子女。俺覺得能配得上霍爺。”


    “哈哈,馮爺。既然是讀書人家的子女,怎麽會拿出來賣。你逗我玩麽。”霍崇嘲諷的說道。


    本以為馮玉寬會各種敷衍,沒想到這家夥神色中都是遺憾,“霍爺,最近官府辦了好幾件文字獄的事。抄家滅門,慘的很呢。”


    文字獄。聽到這話詞,霍崇心中一陣不快。滿清就特麽愛搞文字獄,如果是鎮壓封建會道門,或者屠戮賣國文人與反動資本家與,霍崇倒也不會在意。問題是,在滿清這朝代,這幫貨們的日子往往過的非常滋潤。


    見霍崇不吭聲,馮玉寬壓低了聲音,“霍爺,不瞞你說。那些抄家滅門的人裏麵,也有人與俺是老相識。他們的家裏的女眷與孩子被抓,就要賣了。俺覺得霍爺為人正直,若是能買下他們,總是比被窯子買走好。”


    “不是說會賣到東北,與披甲人為奴麽?”霍崇有些不明白這時代的局麵了。


    馮玉寬歎息道:“唉!說是那麽說。一些女人孩子,千裏迢迢到了東北,還能有命麽?”


    霍崇還是不想招惹麻煩,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能完全當做沒聽到。且不說別的,霍崇當下手裏最缺乏的就是老師。連錢清這樣的小姑娘作為文化教員,現在都已經被人叫大姊了。


    想了想,霍崇問道:“真的能從官府手裏買人?”


    “俺要是想買,隻能走門路,等那些有門路的人買完,剩下的才輪到俺。霍爺是有門路的,不,霍爺你就是官。霍爺你去見官,都和俺不一樣。”馮玉寬盡力勸道。


    霍崇想了想,隻能說道:“俺再想想。”


    說完就換了個話題,“這個白思文的船隊還會來麽?”


    “他們的船隊每年都會來往兩次,俺們又沒能到倭國的船,非得用他們的船不可。”


    霍崇也隻能暫時相信這話是真的,好在這邊還有飼養場的事情可做,等下去也不算是浪費。尤其是這邊還有些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


    兩千年前,秦始皇統一中國,搞了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現在這時代,車同軌竟然就消失了。每一個車輪大小都特麽不同了。


    在牟平縣,就是現在的乳山地區,縣外大路上高高豎起了旗杆,挑著一麵廣告條幅,“換車輪,不快不要錢!”


    十幾個破舊車輪放在旗杆下的架子上,一看就不會錯誤理解這邊到底在做啥。正在霍崇看著手下們按照培訓內容向老鄉們介紹新式車輪的時候,縣裏的捕頭帶了好幾個人到了這邊。遠遠就打了招呼,“霍爺,俺帶了幾個人過來。”


    霍崇連忙迎上去,就見這幾人看著穿著還不錯,明顯不是那些老鄉級別的人。幾人先與霍崇打了招呼,互相打量一番,那幾人就詢問起關於新式車輪的事情。


    專門負責此事的員工已經迎上來,向這幾位介紹起新式車輪。那幾人試了試,果然感覺新式車輪比起老式車輪可要輕快的多。蹲在車輪便仔細看,卻見新式車輪的軸承部分竟然是鐵家夥。幾人這才真的驚了,其中有人甚至開始嘖嘖稱奇。


    霍崇心中有些得意。其實最初想冶鐵的時候,霍崇也沒找到啥方向。隻是現代人就對鋼產量有本能的想法,在這個滿清時代,金屬製品不僅種類少,使用範圍格外的小。


    偏偏霍崇的生意對於運輸有很大需求,每次搬運時候聽著純木質的車輪與車軸的摩擦聲,都讓霍崇對這時代的車輪恨之入骨。霍崇旅行的時候去西安博物館看過秦始皇那時候的青銅車輛,對於2000年前車輛的設計很是感歎。


    秦代的人就已經對於金屬軸承有了很深刻的認知。隻是限於技術水平,搞不出來軸承罷了。反倒在這清代,整個技術還特麽不如2000年前,木質車輪往木質車軸上一套,就開始用。真的沒辦法忍。


    “霍爺,你這車軸……不一般。”一位中年人湊過來讚道。這家夥三十來歲,和霍崇一樣帶著瓜皮帽,把辮子從瓜皮帽後麵的口子順出來,看著好看多了。


    霍崇笑道:“哈哈,這東西看著好看,卻得保養。若是很久不用,隻怕就會鏽上。”


    這也是金屬車軸現在最大的問題。霍崇還沒能搞出金屬表麵處理技術,那需要相當專業的處理手段。此時想不生鏽,就隻有上油。還得經常用。


    聽到這話,幾個來看新式車輪的家夥就皺起了眉頭。看得出,他們對於保養這等事很在意。


    霍崇不知道這幫家夥來這裏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就按照銷售流程講解著自己的設備。東西不能隻用不修,木質的家夥雖然各種問題,卻有不容易生鏽的好處。金屬件的保養可比木質的要精密的多。


    聽霍崇說完,這些人中有一半的臉上沒了剛來時候的那種不安甚至是敵意,不屑的神色浮現在他們臉上。這讓霍崇心中反倒高興起來,自汙的意義有限,甚至是有害的。但是被人小看卻是件好事,至少能降低不少敵意。


    人類的肉體反應之一就是對比他們強的存在生出嫉妒,嫉妒是反應,是億年來基因造就的反應。若是對強者毫無反應,就隻會在生存競爭中失敗。


    得知霍崇的新式車輪有許多不方便之處,這幫貨們反倒會覺得整體平均下來,他們已經擁有的東西並不處於全麵劣勢。


    幾人看完之後最後還是沒買,隻是說了些沒用的話後離開了。霍崇客客氣氣送走了他們,就繼續賣自己的東西。


    其實新式車輪銷量很一般,甚至可以說是沒多少銷量。不過這對於霍崇並不是問題,霍崇要做的就是把樹木藏到森林裏的策略。


    當霍崇大張旗鼓的銷售他的車輪之時,別人就會忘記霍崇真正想要的不過是自己的大量運輸車輛都用上了最新的車軸。對內用戶是霍崇自己的車輛,對外銷售的最大客戶群是通往濟南的官道上,牟平縣這麽小破地方根本不在霍崇考慮之內。


    又過去幾天,已經沒人在意霍崇這個新式車輪。便是談起,也不過是有錢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家裏還有推車的偶爾會考慮霍崇的新式車輪,或者到周圍少數買了新式車輪的鄰居家看熱鬧。置於那些無地的窮人甚至連看熱鬧都不可得。


    風平浪靜之時,馮玉寬邀請霍崇‘出去喝酒’。就在馮玉寬放置走私貨物的地方,霍崇再次見到了西班牙商人白思文,也就是那個給自己起了個織田秀吉日本名字的色目人。


    “霍閣下,您真的不想買手銃麽?”白思文帶著技術領先者特有的從容大度,對霍崇說道。


    霍崇對一身男裝的錢清招招手,錢清立刻從皮箱裏拿出個盒子。那皮箱吸引了白思文的目光,他也沒看盒子,指著皮箱問道:“那是用我賣給您的皮革做的麽?”


    “要不要看看?”霍崇笑道。原本以為西班牙人占領的呂宋沒有放牧,沒想到那鬼地方居然是水牛的產地。水牛皮與黃牛皮相比的確有不小差距,卻也隻是100分與80分的不同。


    若是把水牛皮定為60分及格線,豬皮、羊皮、兔子皮無疑是不及格的。甚至可以說遠遠不及格。


    白思文與馮玉寬仔細查看著皮箱,馮玉寬還很有中國人的含蓄,便是覺得皮箱不錯,卻也隻是忍不住微微點頭。白思文已經是嘖嘖稱奇,大聲稱讚。


    稱讚之後,白思文也不去提火槍的事情,直接問:“霍閣下,這種皮箱賣麽?”


    之後兩人就開始討價還價。真的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一番激烈的討論把馮玉寬看的目瞪口呆。最後以兩張半牛皮一個箱子的價格成交。


    霍崇大讚白思文識貨,同時打開了盒子,從裏麵拿出了一支手銃。白思文本來滿臉都是‘賺到了’的得意,對著手銃看了片刻,臉色就凝重起來。


    看來這廝還是個懂行的,已經看出這手銃的不一般。


    就在霍崇得意之時,白思文板著臉說道:“霍閣下,你是在開玩笑麽?這種構造,怎麽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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