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餾帶來的痛苦終於消退,朱二牛完全恢複了活力。半個小時前還呆若木雞的家夥此時已經在作坊裏走來走去,嘴裏嘟囔著:“外頭一群啥jb玩意。”同時準備著酒。


    霍崇心中好笑,卻發現自己即便知道自己此時有了好笑的感覺,身體一丁點情緒都生不出來。這可是精力耗盡的表現。隻能勸道:“朱兄弟,你莫急。”


    朱二牛亢奮的答道:“咋了?霍兄弟,把酒端出去,就得讓這群貨都閉嘴。”


    霍崇搖搖頭,雖然沒辦法說出來為什麽,霍崇還是覺得沒必要。看朱二牛馬上一副馬上就要出去和人理論的樣子,霍崇勸道:“朱兄弟,俺先睡一會兒。等俺睡醒了再說。”


    此時霍崇真的扛不住,眼皮仿佛灌了鉛。找了個鋪位往上頭一躺,隻覺得渾身舒適。


    猛烈的晃動中,霍崇聽到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喊聲:“大師兄!大師兄!救命!”


    剛躺下就有人叫自己。霍崇勉強睜開眼,就覺得雙眼火辣辣的,眼前一片模糊。呼喊聲也清晰可聞,劉時旺有點聲嘶力竭的喊道:“大師兄,救俺啊!”


    用力揉了揉眼,卻見天色昏暗。霍崇記得自己躺下的時候天還亮著,這怎麽就……


    正想問此時是傍晚還是清晨,就聽門口處有人怒罵,有人悲鳴,其間是拳打腳踢的聲音。霍崇連忙站起身,隻覺得每一個關節都在發出酸澀的抗議。差點沒站起來。


    霍崇左右看了一陣,終於找到根木棍。過去拎起來的時候,堵著門的三人已經扛不住。門外的人衝了進來。


    身體還在因為虛弱不斷向大腦發出信號,霍崇卻知道此時不能休息。既然單憑拳腳贏不了,就得借助兵器了。


    戰鬥乏善可陳,把一群片刻前凶神惡煞的家夥打出門去並沒有花費什麽功夫。聽著這幫敗犬們遠遠站著破口大罵,霍崇把門關好插上,走回到屋前一屁股坐下。


    怪不得土匪遇到官兵們絕大多數時候都不堪一擊,那幫敢用武力解決問題的土匪麵對經過訓練的官兵們尚且如此。一群沒接受過訓練的村民更抵抗不住接受過名師嚴格訓練的霍崇。


    “咋回事?”霍崇問。


    朱二牛頭上受了點傷,用手捂住腦袋,撲過來帶著哭腔說道:“霍大哥。你睡下了,俺就端著酒出去讓那些人嚐。沒想到他們喝了之後不認,反倒說俺是偷了他們老酒的做法。俺氣不過和他們理論,他們就打俺。”


    說到這裏,朱二牛已經泣不成聲,放聲大哭。


    霍崇這下明白了,原來外頭那幫人根本不是來講道理的。他們的目的是搞掉朱二牛這個新開的作坊,至於是不是偷師,做出來的酒和朱大爺家的有啥不一樣,根本不重要。


    明白了這些,霍崇本想說點啥,隻覺得身上又是一陣發虛。此時看來最重要的不是和外頭這幫人理論,更不是內部商議。


    霍崇命道:“朱兄弟,你把床搬到這門口。俺幾天沒睡好,讓俺睡會兒。你們先守著,別讓他們衝進來。若是他們再衝,你就叫醒俺。”


    “這……沒有霍大哥,俺可守不住啊!”朱二牛被霍崇這話嚇得不輕。


    “俺讓你搬床到門口,就是要隨時起身。俺就在這裏,你怕個啥。快點!”霍崇不想再糾結。看朱二牛這慫樣,若是告訴他外頭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毀了朱二牛的釀酒作坊,隻怕能把他嚇死。


    床搬來了,霍崇又多要了床被子。四月天的晚上還很冷,若是被凍感冒了可不行。


    在床上坐下,霍崇看到了院子裏的蒸酒器皿,又命道:“你們把這些東西搬屋裏頭,別讓他們給砸壞了。”


    見幾人開始搬動,霍崇裹上被子躺下。不等那幫人搬完,霍崇已經再次進入了夢鄉。


    這晚上睡的不怎麽踏實。外麵的叫罵聲倒也罷了,還有撞門的動靜,外頭的人還往院子裏扔東西。這乒乒乓乓的鬧到下半夜,霍崇好幾次被叫醒。


    隻是外頭的人雖然在鬧,聽到霍崇在院裏頭出言恐嚇,他們也回罵。卻始終沒敢衝進院子裏。


    到了下半夜,外頭那幫貨們總算是消停了。霍崇終於能一覺睡到了天亮。


    從沉睡中醒來,霍崇隻覺得神完氣足。坐起身,就見院子裏滿是泥團與碎磚頭。這都是昨晚那幫貨們折騰時候丟進來的。好在釀酒器具都搬進了安全的屋子,並未受到損毀。


    屋裏幾人都躲在霍崇的床鋪後麵,擠在一起睡著了。看著這些家夥的慫樣睡相,霍崇就忍不住歎口氣,心中很是失望。


    轉念一想,霍崇又覺得這幫兄弟們是真的盡力了。也就是外頭那幫貨們也是渣渣,但凡有幾個接受過訓練的,霍崇隻怕就得白給。若是以後再遇到此類事情的時候想有靠得住的幫手,霍崇就必須培訓自己人。


    一個好漢三個幫,若是單打獨鬥,通身是鐵又能撚幾根釘。


    想到這裏,霍崇隻覺得肚子餓了。前去廚房給這幫家夥們做了點飯,剛想叫醒這幫同伴,就聽到外頭又聒噪起來。


    幾人都醒了,一看到霍崇沒在床上,立刻慌亂的呼喊起來。霍崇走出廚房笑道:“急什麽!俺做好了飯,大夥先吃。這忙了一宿,都餓了吧。”


    五名餓鬼般的漢子對著幾碗純碳水化合物大吃,中間還都喝了兩杯淡酒。這時候若是灌幾口高度酒明顯不合適,低度酒卻能很好的幫助活血,其中的酒精還是高能量食物,可以迅速提供運動所需的能量。


    等眾人吃完,霍崇笑道:“幾位兄弟,咱們是攤上事兒了。”


    朱二牛頭上的口子本就不大,此時早就結了痂。他撓了撓有些紅腫的傷口附近,試探著問道:“給他們賠個不是,他們能放手麽?”


    霍崇沒直接講出自己的預測,而是引導著朱二牛的思路,“你給他們賠個不是,為了啥?”


    朱二牛天真的答道:“為了讓他們別鬧了。”


    霍崇搖搖頭,“他們想的是砸了你的作坊,不讓你釀酒。賠不是管用麽?”


    朱二牛呆住了,過了一陣才不解的答道:“霍大哥,不會吧。都是鄉親,俺又沒搶他們生意。”


    “一會兒咱們出去,你就問他們到底想咋樣。就直接問,他們這是準備罵幾句就走,還是從頭就不想讓你釀酒。記住沒有!”


    朱二牛一臉為難,卻還是點點頭。


    霍崇又交代了其他人幾句,領著幾人開門走了出去。外頭的人見到霍崇率先出來,都有些吃驚,連忙向後退去。其中有人喊道:“俺們找的是朱二牛,霍崇你瞎摻和個啥勁!”


    聽這幫貨這麽喊,霍崇拍了拍朱二牛的肩頭。沒想到這貨竟然就這麽向前走了兩步,聲音顫抖的問:“你們到底想弄啥?”


    對麵明顯是朱大爺徒弟的家夥挺率直的喊道:“俺們不想讓你開作坊!”


    朱二牛呆住了,霍崇也很是訝異。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率直就把目的講的如此明白。


    朱二牛慌亂了好一陣,鼓起勇氣問:“憑啥?”


    “你偷了俺們的酒曲,這還不夠?”


    霍崇喝道:“要是拿了你的酒曲,為啥兩種酒味兒不一樣!你們還要臉麽?”


    本以為能用這理由懟一下對方,沒想到這邊的人竟然立刻喊道:“味兒咋不一樣?咱們請人來品品,看看味兒是不是一樣。”


    這本該是霍崇的話,從對方嘴裏說出來,霍崇不由得有點心驚。沒想到朱二牛卻覺得這是個機會,高聲喊道:“中!就找人來品品!”


    霍崇本想阻止,最後還是沒說話。既然朱大爺做了準備,至少看看他到底找了什麽人來。霍崇自己已經選了邊,剩下就得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霍崇和朱大爺兩邊選了朱大爺。


    兩方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沒多久那邊就出現了好幾個霍崇見過的家夥。要麽是在得知大師兄李秀念出事那次見過,要麽就是在師父劉叔正式宣布把位置交給霍崇那天被安排在正廳裏的時候見過。


    全都是這附近幾個村裏頭有頭有臉的。


    朱大爺此時也出現了,他的徒弟們給他搬了座位,也給其他幾人搬了座位。幾人往那裏一坐,身後站著他們帶來的人。


    與霍崇這邊加起來一共五個人相比,對方的人數起止多了十倍。那邊不少人手裏還拿著家夥,各個看著麵色不善。也不知道是準備現在就上來打,還是一會兒開打。


    朱二牛又被這懸殊的人數嚇住了,本想去端酒的他都有點哆嗦,緊靠在霍崇身邊不敢動彈。


    正對峙中,突然聽到有人遠遠喊道:“大師兄,出事了!”


    霍崇扭頭看去,就見很是狼狽的幾人正從遠處跑來,為首的正是三師弟李鐵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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