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王晏與妻子兩人商議已定,當即也是邁步出門,隨著人流,出了巷子,徑直朝著街道走去。


    此時整條街道之上,人山人海,分立於兩旁。


    無論男女老幼,還是一眾官吏,衣著幹淨,排列整齊,盡皆翹首以盼,乍看上去,滿臉的恭敬。


    整條街道中央徹底清空,以供車輦經過。


    僅僅隻是護國法師到了,便幾乎驚動了整座城的人夾道相迎,隻因他們知道,國師的地位非凡。


    哪怕是當今皇上,對這位國師都極為崇敬,宗廟大小法會及祭祀事物,全都要征詢過他的意見。


    可以說在朝中,國師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多少人的性命,多少人的前程,全係於國師的一句話,由此可見,當今皇上對他是何等的寵幸。


    為了便於隱藏,所以王晏與妻子,也是混跡在了人群之中,略微靠後的位置,朝著街道中觀望。


    “哐……”


    “哐……”


    “哐……”


    鑼響三聲,一隊官兵自遠處徐徐走來。


    這些官兵可不比尋常官兵,乃是京城禁軍,專門負責皇帝的安全,全都是訓練有素,虎狼之師。


    禁軍之後,尾隨著不少衣著道袍的道人,清一色的赤色道袍,上麵的圖案很奇怪,極具詭異感。


    道人們手中高舉著木牌旌旗,旗幟上繪製的圖案,與他們道袍上的一致,細看之下,倒像是一頭長著角的猛虎,不過背生雙翅,瞳孔為赤紅之色。


    “窮奇?”


    當見到這個圖案,王晏心頭泛起疑慮。


    這種凶獸王晏認得,為上古四凶之一,他曾在嶗山的某本書中見過,有其描述,也有它的插畫。


    山海誌異中亦曾有雲:?窮奇狀如虎,有翼,食人從首始,所食被發,在蜪犬北,一曰從足。


    此乃四大凶獸之一,人們避之不及,也從未聽說過哪支道門,會將此等凶獸,敬為神明來供奉。


    不知不覺之間,隊伍緩緩地走近,那些道人們簇擁著一輛龐大的車輦,車輦皆以紅布做為垂簾。


    車輦由五匹上等的寶馬所拉,盡顯奢華氣質。


    要知道大盛王朝的皇帝,所駕的龍輦也不過才六匹馬,國師車輦隻少了一匹,地位是非同凡響。


    “來了來了,這就是我大盛王朝的護國法師啊!瞧瞧這陣仗,何等風光霸氣,名不虛傳啊!”


    “唉!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有生之年,我若也能這麽風光一回,死也值了啊!”


    “呸!孤陋寡聞之輩,還好意思說出口?”


    打量著馳來的車輦,不少人滿臉羨慕之色。


    待到車輦近前,站在前排的人紛紛拱手躬身。


    “姑蘇大小官吏百姓,恭迎國師大駕!”


    為首的官員帶頭山呼,眾人頓時跟著他見禮。


    或許是為了表現出自己的親和力,車輦門前的垂簾被拉開,露出了護國法師的麵貌,端坐其中。


    王晏打眼瞧去,隻見是一名身披金黃道袍的老道,雙眼微閉,麵容慈祥,尤其是一對白眉,長度幾乎垂到了胸前,乍看上去真如同世外仙人一般。


    頷下留有一抹長須,如雪一般白,梳理整齊。


    他身上的道袍,也繪製了一頭窮奇,比起駕下其他道人,顏色要更加鮮豔,而且還是開著眼的。


    其他弟子們身上的窮奇,則全都是閉眼窮奇。


    在這老道的身上,王晏感應不到絲毫妖氣,但這並不能證明他就不是妖,僅僅隻是降低了可能。


    白素貞全盛之時,他不是一樣也感應不到麽?


    王晏不敢過於探察,同時將自身氣息內斂,如果此人真如他想像的那般強大,很容易會被發覺。


    到時候引起懷疑,怕是會平添不少麻煩。


    大盛王朝奉道,這是自開國以來便存在了的,太祖皇帝曾奉道門為國教,並敕封龍虎山為祖庭。


    龍虎山、武當山、青城山、齊雲山、崆峒山,更是被奉為道門五大仙山,民間亦稱作五大洞天。


    各大道門,關於其神仙傳說,簡直不計其數。


    大盛王朝曆來皇帝,自道門中學得治國之道,治民之道,皆為正統學術,少有人會去追求仙道。


    畢竟仙道之說虛無縹緲,不是人人都能求的。


    隻是到了如今這一代皇帝,他所奉的道似乎變了味,泱泱正統道門不奉,反而敬一些邪魔歪道。


    真不知是一個皇帝的悲哀,還是朝代的悲哀。


    車輦過後,在當地官員的引領之下,先是前往驛館,隨即將看熱鬧的眾人逐一驅散,各自離開。


    隻聽得之後有人傳出消息,說這隻是皇帝的先行部隊,前來撫民的,天子龍輦,須得後日才到。


    皇帝一路南下巡遊,舟車勞頓,所以會在姑蘇鎮江休養三日,當地大小官員,務必要精心安排。


    車輦遠去之後,行人漸漸散開,王晏心中一陣躁動,總有一股異常的感覺浮現,讓他很不自在。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位國師,極度神秘。


    “唉!妖孽當道,何時才能迎來太平啊?”


    一道盡顯滄桑無奈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


    王晏循聲望去,隻見身側不遠,一名老叟拄著拐杖,佝僂著腰,長歎了一聲,邁步緩緩的走過。


    國師到此,一幹人等夾道歡迎,除了羨慕,就是妒忌,縱然有人心頭不滿,卻是不敢說出口來。


    這老者倒是頗有風骨,敢直言利害,倘若被哪個有心之人聽了去,這把老骨頭,怕是扛不住揍。


    “老人家慢行,這句話,說的好啊!”


    見老叟從自己身前走過,王晏連忙將他扶住。


    “嗬嗬嗬!年輕人,我勸你還是要謹言慎行為好,老夫是已經看淡生死了,不比你年輕人,前途大好,一片光明!萬一累及,可就後悔莫及啊!”


    老叟嗬嗬幹笑了幾聲,出言提醒了一番。


    “老人家說的是!不過奸佞當道,妖孽橫生,這乃是事實,人人皆可說得,人人皆能罵得,百姓們心底的話,理所應當,又何懼這些歪魔邪道?”


    這番話一出,老叟不禁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哈哈哈哈!說的是,說的是啊!”


    老叟倒也不抗拒王晏,任由他攙扶著前行。


    “年輕人年紀不大,膽量倒不小!真是後生可畏,不過空有一腔熱血可不行,為人處事當懂得變通,那妖道可不是什麽善類,得小心禍從口出。”


    他看王晏的麵貌,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隻以為他是意氣用事,因此竟是好一番教育。


    殊不知王晏聽了他這句話,心中不免有些驚詫,聽他的語氣,貌似對這位國師,十分了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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