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總是聽人說,不經曆絕境,就不會知道自己的潛力……


    有時回頭去看,木·子覺得自己的潛力還算可以,即使援軍再遲來一陣,他依舊能夠堅持。當然,這種想法隻會在心裏轉轉,絕不會再像當年一樣脫口而出。他必須考慮,援軍中那些因此而犧牲的人,這種話是對他們的褻瀆。


    何況,林·風教會了他,當某些人決心看著他去死時,他就真的可能會死。他不會冒著這種風險,再去口不擇言。


    他,終於學會了尊重別人的付出,隻是代價過於高昂。護衛在身邊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最終隻剩下他一個人,藏身在角落之中。還好,那些的人死,讓他學會了戰鬥……其實,他是一個很有潛力,也很有天賦的人,隻是從來不需要依靠它們吃飯。


    他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學會了,依著武器休息。不是真的睡覺,隻是保持一種略微放鬆的狀態,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立刻跳起來戰鬥,而且不能有著初醒時的軟綿無力。拋開運氣的因素,這也是他能夠活到最後的原因。


    這種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即使躺在鬆軟的睡床上,空氣中的輕微變化依舊會將他驚醒,然後橫著身邊的長劍,下意識的彈射而起。


    “放下武器吧,你已經回家了……”


    不是聽不進家人的勸說,而是放下手中的武器後,他就無法入睡。也不知哪個混蛋進的讒言,說什麽女人的溫柔是最好的良方,將他押送至婚姻的殿堂。


    可是,女人不僅帶來了溫柔,還有隱藏在溫柔後麵的恐怖……


    木·子記得,他在婚禮上喝多了。被人扶著、推著,倒在了那張柔軟的大床上。那床真軟啊,伴隨著無盡的倦意讓他深陷其中,如同於無邊的黑暗中墜落,讓人心底空落落的,找不到一絲依靠。


    不!


    不是依靠,而是腳踏實地!他需要的是,堅硬冰冷的牆壁,是泛起淡淡花粉氣息的大地,是崩破的染上鮮血的武器。


    可是在夢中,在那張鬆軟的大床上,他失去了它們,如同失去了生命的依靠。他想掙紮著醒過來,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沉重的眼皮……


    直到,一股微溫的氣息輕輕拂麵頰,柔柔的,生怕將他驚醒。他太熟悉這股氣息了,即使躲藏得再好,那些野獸也總是會潛伏到跟前。許多精疲力盡的人,就是這樣於睡夢中失去了生命。


    他不想於睡夢被野獸撕開喉嚨,死得毫無尊嚴。更不想,連屍體都找不到,僅憑一灘血跡留給別人猜測。所以他醒了,被那柔柔的、微溫氣息嚇得麵無人色……


    劍,我的劍呢?


    他連滾帶爬從那鬆軟的大床另一側,跌了下去。又於倉皇中四處尋摸著那把,劃痕密布的長劍。


    事後有人說——他是真的醉了,至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如同盲人一樣摸索著那把不存在的武器,失魂落魄……


    新婚大喜,怎麽會有武器放置其中,何況還是一把見過血的,凶兵!


    可是,也不能讓他這樣鬧下去,所以那把凶兵被送回到他的手上。於是在眾人注視下,他終於安靜下來,拖著那把劍,如同斷了腿的老狼,蹭到角落中斜依在那裏,在睡夢中保持著戒備。


    沒人可以依靠,除去身後冰冷的牆壁,還有手中染血的武器……好似,野獸始終不曾散去,一直就在那裏,就在他的周圍。即使在睡夢中,他依舊能夠感覺到,有目光於黑暗中注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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