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薑府,銘念居中。


    薑銘一臉嚴肅,眉眼間有著不容忽視的威壓,他看向前來請見的管家薑裕,問道:“有何事嗎?”


    薑裕在聽聞薑銘已用過早飯後,才膽敢過來拜訪薑銘,聽到薑銘的話,他恭敬又老實地答道:“薑公,是這樣的,昨天傍晚時分,竹瀾居的丫頭以大小姐今日出行為由,向我申請了一輛魔獸車。”


    薑銘眼中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仿佛隻是聽到一件平平無奇的事情:“葵兒說要什麽你給她便是,無需幹涉。”


    “這……”


    薑裕有些訝異,調用魔獸車不是小事啊。


    薑銘發覺薑裕語氣略有遲疑,說道:“怎麽,你對我的反應不滿?你是對葵兒有意見,還是對我有意見啊?”


    薑銘的聲調隻微微提高,卻在無形中給薑裕施壓了巨大的壓力。


    薑裕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薑公,非也,我這就去妥當安排大小姐出行要用的魔獸車。


    “是我逾越了,還請薑公稍安勿躁!”


    薑銘隨手拿過一本書,緩緩說道:“行了,你下去吧,不要讓葵兒覺得你的安排有何不妥之處。”


    “是。”


    薑裕走到門口,聽到薑銘補充了句:“順便把門帶上。”


    薑裕規規矩矩地關好門後,險些氣急攻心。


    他在薑府當了幾十年的大管家,薑銘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竟使喚他幹下人的活。


    薑銘是在意有所指他對薑籽葵不識抬舉。


    薑籽葵被測試為是廢靈根後,薑銘對薑籽葵的態度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不聞不問,任由其在後廚自生自滅。


    怎的,這幾個月以來,竟對薑籽葵如此上心?


    難不成是廢物靈基修複,至此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加之璟婆子的下場,和盛婆子轉變陣地的維護和尊崇,難道那個丫頭是恢複靈力了?


    還是真的有與眾不同之處?


    若是靈力真的恢複早就恢複了,怎會忍辱負重至此?


    薑裕越想越覺得不可能,礙於薑銘默許的態度,腦中的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這時,一位侍從端著盛有點心的裝盤,抬頭看到正屋前的薑裕後,本要喚薑裕一身“大管家”。


    薑裕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侍從別出聲,走到那侍從麵前,看了眼侍從端著的裝盤裏的點心,狀似無意地開口:“給薑公送點心的?”


    侍從笑得諂媚:“是的。”


    “好,如若薑公問我什麽,別跟我說我在這。”


    薑裕可不想讓一世英名栽在遲疑和不解中。


    薑銘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


    “好的,大管家。”侍從領會到薑裕的話。


    待薑裕離開後,侍從端著裝盤敲響正屋的門。


    得到薑銘“進來吧”的許可,侍從輕手輕腳地把點心放至桌子上。


    薑銘頭也不抬,說的話卻讓侍從不由的為之一驚:“大管家在?”


    侍從的心跳漏了幾拍,前有薑裕的指示,後有薑銘的問話,二者都得罪不起……


    侍從穩了穩心緒,淡定說道:“回薑公,奴才未曾在此看到過薑裕。”


    薑銘的毛筆頓了頓,語氣漫不經心:“是嗎。”


    侍從的手上還拿著裝盤,聽到薑銘似笑非笑的回語後,手抖了下,裝盤“鐺”的掉落在地。


    薑銘終是抬眼,目光落在個裝盤上:“怎麽了嗎?”


    侍從嚇得連忙把裝盤撿起來,嘴唇哆嗦著:“是奴才笨手笨腳了,還望薑公見諒。”


    “無事,下去吧。”


    “好、好。”


    侍從知曉薑銘的習慣,知道薑銘辦公時不喜被人打擾,故而臨走前還替薑銘關了門。


    侍從的心口懸著一塊石頭,走出屋後,心有餘悸地用餘光看了眼銘念居薑銘所在正屋的方向。


    他這是在做甚!


    竟對薑公說謊,大不敬啊大不敬。


    可是,大管家明明就站在門口,薑公也不見得會提起,大管家為何非得封他口呢?


    想不通。


    侍從撓了撓腦袋,兜著一肚子疑惑離開了銘念居。


    薑裕和那侍從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關上門離開後,薑銘從公文中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銘念居的庭院之景。


    靈力修為到達一定階層,即可透視。


    蠢貨自是不會懂的。


    薑裕在門口停留思索了一會,他看的一清二楚。


    當真以為瞞得了他?


    薑銘思及此,從一本書的夾頁裏抽出了一張邀請函。


    靈力比試大賽邀請函。


    致薑氏家族。


    再一遍看清當中比賽規則的內容後,薑銘的眼裏陰沉得似乎能滴得出墨來。


    他起身,走到書櫃前,拿出一個畫卷筒,如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卷畫卷,展開畫卷的手卻是幾顫。


    棠兒,終是我對不起你。


    我薑氏家族以靈力崛起壯大,斷然不可能因你我情誼而讓有靈力修為的人前去送死。


    葵兒……


    隻怪葵兒命苦。


    最終,薑銘都沒有勇氣展開那卷畫卷,他把那畫卷又重新放入畫卷筒中。


    兒女情長對家族大義來說,不值一提。


    既然你已不在,便再沒有背負之說。


    若你要怪,就怪葵兒是廢靈根吧。


    薑銘的思緒擾亂成一片。


    桌上新鮮的櫻花酥品相極佳,薑銘卻無心下口。


    這麽多年以來,薑府都有一個亙古不變的習慣。


    那就是,每日都要往銘念居送一盤櫻花酥,日日不能落。


    哪怕有時那櫻花酥從早放到晚,由溫熱至冷卻,侍從們隻識趣地端走,隔日,銘念居薑銘的桌上,又會有一盤溫熱的櫻花酥。


    此外,銘念居是沒有侍女的,一直以來出入的,皆為侍從。


    府上無人不知薑銘的心尖摯愛,有膽子去挑撥和勾.引薑銘的女人,要麽被扔進江裏喂魚,要麽丟人亂葬崗與死屍同葬。


    沒有例外。


    銘念居的意義,則是懷念和銘記。


    薑銘的視線放在櫻花酥上。


    棠兒,我還記得,這是你最喜歡吃的櫻花酥。


    京城偌大,櫻花樹卻無從安身,這是我特意派人八百裏加急趕送回來,由新鮮的櫻花花瓣改製成的糕點。


    想來與你一起的那些日子,把我的口味也養刁了。


    薑銘久久才回過神,他卻是隻拿起手中的筆,再次投入到繁忙的公務中。


    一聲可悲的歎氣被吹散在空氣,飄遠,也歸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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