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壹一時無言,道:“隨你的便吧。”


    他又補充了一句:“明天我也要陪你去。”


    薑籽葵垂下眸,看了眼桌上精致複古的海報,抬眼看向零零壹,微微挑了挑眉,說道:“且不說你明天要不要去,不如,先說說,你的這張傳單,是怎麽來的。”


    如若是光明正大向專門分發海報的侍女要的,豈不就暴露了他自身的存在?


    零零壹的身份,在薑府本就沒有一個立足之地,況且還是男兒之身。


    倘若被某些不懷好意之人發現,竹瀾居現有一男子,那不是要把整個薑府攪個天翻地覆嗎?


    零零壹的態度淡然:“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


    “希望如你所說的那樣。”


    薑籽葵話音剛落,鈴鐺前腳就踏進了竹瀾居的門。


    “大小姐,大小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薑籽葵循著聲源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鈴鐺手上正抱著一隻骨瘦嶙峋的貓。


    貓咪的長相怪異,一雙眼睛明明警覺性十足,卻不知因何緣故,在鈴鐺的懷裏縮成一團,顯得懦弱又膽怯。


    薑籽葵走出屋,問道:“怎麽了?”


    鈴鐺滿臉的焦急,道:“我剛才路過一條小徑,便聽到草叢中傳來哀切的叫喚聲,擔心侍衛聽到後會將其驅逐或殺死,我就擅作主張地將它抱回來了……”


    鈴鐺意識到自己不能隨隨便便就撿小動物回竹瀾居,便越說越小聲,垂下頭,對貓咪心有不舍,卻又擔心薑籽葵會因此生氣。


    而後,鈴鐺看向薑籽葵:“大小姐,我這麽做,您會不會生氣……”


    薑籽葵留意到鈴鐺懷裏的貓咪,與此同時,那奄奄一息的貓咪抬眼,與薑籽葵對視一眼。


    貓咪的眼睛在霎時迸發出一股殺氣和警告之意,似乎要呲牙咧嘴,卻好像在感受到什麽後疼得麵目猙獰。


    薑籽葵麵上不動聲色,道:“你可以養它,不過,下不為例。”


    她對小動物無感。


    曾經,薑籽葵養過諸如此類的小動物。


    薑籽葵作為昔日的異世最高執行總長官,所要應付的不僅是各式各類複雜繁瑣的公文密告,更周旋於爾虞我詐、明槍暗箭和各種矛盾紛爭中。


    久而久之,薑籽葵的身邊清冷而乏淡。


    如果信任隻會養虎為患的話,倒不如養一隻小動物。


    起碼讓屋子更有溫度。


    異世的科技早已能夠讓動物維持和人類一樣的壽命,但薑籽葵沒有,她隻選擇了普通的動物。


    沒有人能違背自然平衡,除非付出相應的代價。


    如果動物想要維持和人相等的壽命,從它出生那天起,便注定要和數不勝數的激素為生。


    薑籽葵不願讓一個先前和她毫無瓜葛的生物,遭受遠超其生命難以承受的痛苦,故而做出這麽一個選擇。


    但與薑籽葵的選擇相對應的,則是自然狀態下的生老病死。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薑籽葵再怎麽努力讓那隻小動物活的久一點,也無能為力。


    那動物不是垂垂老矣後逝世的,是被薑籽葵的手下叛徒毒死的。


    那人本來要毒死的,是薑籽葵。


    回憶結束,薑籽葵的眼裏覆上一層迷霧加固的寒冰。


    她記得,那是一隻忠誠至死的金毛。


    它是被毒死的。


    鈴鐺感覺到薑籽葵的身邊忽的縈繞了一股冰霜般的寒意,心下一緊,落在貓咪毛發中的手不知輕重,抓了下懷中的貓。


    “喵嗚——”


    驀地,貓咪發出了撕心裂肺的響聲。


    鈴鐺嚇了一大跳,險些把懷中的貓丟了出去。


    零零壹走出正屋,看到鈴鐺臉色一白後,輕哼一聲:“怕貓的話,你還抱?”


    在一條鮮活的生命麵前,害怕、恐懼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鈴鐺不喜零零壹的說法,動作輕柔地順了順貓咪的毛,說道:“我一點也不怕!它一定是受傷了,才會這樣的,我要救它!”


    救?


    拿什麽救?


    “你讓開。”零零壹示意鈴鐺放下那隻貓。


    鈴鐺有些疑惑和驚恐:“你要幹什麽?


    “你不是喝仙氣露水、吃鮮花長大的嗎,懂得小貓咪的疑難雜症嗎?”


    零零壹沒想到鈴鐺口齒伶俐起來也是能把人噎得夠嗆。


    零零壹看了眼鈴鐺膝蓋上已拆了繃帶但結了痂的傷口,含沙射影地回道:“你先照顧好自己再說吧,還想養貓?”


    “你!”


    薑籽葵把注意力放在貓咪身上,皺了皺眉頭:“行了,你們兩個閉嘴。


    “我想,這隻貓咪,它是骨折了。”


    話畢,薑籽葵抬了抬貓咪的腿,更加確定了這一論斷。


    鈴鐺難以置信地驚呼出聲:“骨折了?”


    薑籽葵點點頭:“是的。”


    以薑籽葵的靈力修為,大可透過貓咪的全身,看到貓咪的骨骼結構及讓貓咪僅剩半口氣的原因所在。


    但這隻貓咪似乎有古怪和非同尋常之處,薑籽葵無法從它身上得到什麽確切的信息。


    此路不通的話,就從其他地方有跡可循而起。


    為了進一步驗證自己的猜想,薑籽葵看向鈴鐺:“貓咪一直都是警惕性十分強的動物,你是我們中最先抱起它的人,你再碰它一下。”


    鈴鐺還沒有所動作,她懷中的貓,在聽到薑籽葵話裏的“碰”字時,隨即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又是熟悉的一刹那。


    薑籽葵看到貓咪的眼瞳轉為血紅色,眼中彌漫開不滿和怒氣十足的神色。


    貓咪的情緒起伏變化僅維持在彈指一揮間,以至於鈴鐺和零零壹都沒有發現貓咪的異樣。


    薑籽葵的眸色一凝。


    鈴鐺則懵懵的:“它也不讓我碰啊。”


    薑籽葵心中有了定數,故意喚零零壹:“你去拿一個籃子來。”


    “嗯?”


    零零壹不解薑籽葵要籃子的用途,卻心領神會的拿了一個足以放下貓咪的籃子,放到院落的台階上。


    薑籽葵示意鈴鐺,道:“它沒事了,你把它放到籃子裏吧。”


    啊?


    剛才還說骨折來著,現在就沒事了?


    鈴鐺不敢對自家大小姐有何異議,照做的把貓咪放到籃子中。


    貓咪死了心,落入籃子時,整個身子都像滾在玻璃碎片中一般。


    又是淒厲的貓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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