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新野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
最近他看上一個人，正計劃著用最短的時間把人拿下。
出事的時候，他正在打電話。辦公室的房門被人粗暴推開，助理又急又委屈。
“付總，他們是警察，我攔不住。”
“付新野先生，你涉及一件刑事案件，請跟我們回警局調查。請你配合。”
付新野皺眉，“必須配合？”
“”希望你能主動些，我們也會給予相應的方便。”
付新野蹙眉，“能問問什麽案子嗎？”
“到了警局你自然會知道。”
“你們什麽都不說就讓我配合……”
“付先生需要協查令嗎？這就給你。”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從人群後走出來。看其他人的態度，顯然這個男人才是領頭的。
“龍城人？”付新野眉頭緊皺，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的口音這麽明顯嗎？”秦世安笑嘻嘻的，完全不像警察，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他的氣質很懶散，可是仔細看，他的一雙眼睛就像是最精密的儀器，隻需掃一眼就能將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協查令都拿了出來，看來這一趟是不去也得去。
付新野故作放鬆姿態，做出一副心底無私天地寬的樣子。
“公民有義務配合警方的調查，等我將工作安排一下就跟你們去警局。也希望到了警局後，你們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說完話，他就拿起辦公桌上的固話，準備打電話。
哢！
一聲響。
電話被人掐斷。
秦世安笑眯眯地看著他，“有什麽電話到了警局打是一樣的。相信這個公司的員工，已經習慣了老板經常不在的情況，他們有能力處理好公司業務。付先生請吧。”
付新野做出憤怒不滿的姿態，“這位警官，你這可不是請人協查的態度。你是把我當成了罪犯嗎？”
“有沒有犯事，到了警局自然就知道。而且，付先生應該比誰都清楚自己有沒有犯過事。”
付新野心頭一亂，麵上卻依舊保持著一個正常人憤怒的模樣。
“你這是什麽態度？你到底是哪個部門的人？我要去投訴你們。”
“等調查完，我直接給你省裏麵的投訴電話，甚至是京城的投訴電話都行。現在，你最好還是配合我們的行動，否則一會鬧起來丟臉的人可是你。”
“你這是威脅！你身為警務人員，你……”
“投訴對吧。記得將受到威脅這一條寫進去。付先生，多說無益，請吧！”
付新野很清楚，這一次肯定不能善了。
看對方的態度，哪裏是協查，分明是已經掌握了切實的證據。
很短的時間內，他腦子裏已經閃過無數個應急預案。
一直以來，他們都做好了案發的準備，也做好了應對警察的準備。
到了警局該怎麽回答，該用什麽態度，仔細回想一遍，牢記在心，他這才偷偷鬆了口氣。
無妨，先跟著這幫警察去警局看看。
他就不相信，對方真的有證據。
“走吧！”
“謝謝付先生配合。”
付新野跟著警察離開，公司員工人心惶惶。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找誰求助。
找律師！
對，應該找律師！
……
付新野到了警局，坐在問詢室內，卻一直沒有人來詢問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麵色如常，心頭門清單向玻璃背後，大把人此刻都在盯著他，期待他的反應。
他該給什麽反應了？
焦急嗎？
煩躁嗎？
一個無辜的人被請進來，遲遲沒人來詢問，應該是什麽反應？
應該是煩躁吧，他理應表現得煩躁。
果斷扯掉領帶，皺著眉頭，盯著單向玻璃顯得很不耐煩且暴躁。
玻璃後麵，組員問秦世安，“秦隊，是不是要派個人進去。要不第一輪我來。”
“不著急，再等等。”
等什麽了？
組員沒敢多問。
秦世安盯著問詢室的付新野，饒有興趣。
很久沒遇到過這麽有趣的犯罪嫌疑人，有點意思。
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秦世安說道：“小鄭帶個記錄員進去，按照平日裏問詢的節奏來。”
小鄭顯得很興奮，“秦隊放心，肯定把姓付的拿下來。”
“那可不一定。”
問詢正式開始。
“姓名？”
“付新野！”
“性別？”
“男！”
……
“顧佳豪你認識吧。”
沒有吭聲。
一開始表現得很配合的付新野，突然就變成了據嘴的葫蘆，一句話都不說。
“問你話，顧佳豪你認識嗎？”
啪！
“說話！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脫身嗎？我們已經查到了證據。”
一個白眼，這就是付新野的反應。
“……負隅頑抗是沒有用的，隻要證據確鑿，現在可以零口供定罪，你可要想好了。”
無論小鄭如何咆哮，如何說服教育，如何分析利弊，雙方，準確地說是小鄭單方麵浪費了半個小時，卻毫無進展，連付新野的嘴巴都沒撬開。
就在小鄭要發飆的當下，秦世安叫住了他，“小鄭，你出來。你不是他的對手。”
小鄭無可奈何，隻能氣呼呼地離去。
他在秦世安麵前告狀，“秦隊，這個付新野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難不成他想替顧佳豪扛下一切，他有這本事嗎？”
“他未必是要扛下一切，估摸著是在等消息。”
“等什麽消息。”
“當然是等人救他的消息。我去會會他。”
秦世安走進問詢室，遞給對方一杯茶水，“渴了吧。你放心，我不問你，我說你聽。”
付新野瞥了對方一眼，依舊沒作聲。
秦世安翹著二郎腿，像是一個大爺。
他張口就說道：“我要是沒猜錯，妃姐死後，你和顧佳豪就斷了聯係。分得這麽幹脆利落，很顯然顧佳豪已經做好準備要正式進入名流圈子，而你已經不適合繼續做他的搭檔。
我想，為了讓你答應分手，他應該給了你不少好處。他給了你多少錢？一個億？兩個億？看來是兩個億。
區區兩個億，就能讓你放棄這麽多年的感情，難不成在你眼裏你的感情這些年地付出，就隻值這麽點錢？
哈哈……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會知道你和顧佳豪的關係。你們兩個人在大一的時候認識，成為好友。你家庭條件不錯，算是個小富二代，十八歲正是熱血衝動，看誰都不爽的年紀。你身邊的朋友，都是和你差不多家庭條件的人。
突然之間，你忽略了那些朋友，卻和家庭條件一般的顧佳豪形影不離。是什麽讓你改變了交友準則？又是什麽讓你事事替他出頭，甚至甘願聽他差遣？
想來想去，除了愛情沒有別的。也隻能是愛情，才能讓你放棄過去的朋友，心甘情願以他為天，滿足他一切要求，甚至接受他其實更愛女人的特質。
很痛苦吧！煎熬了這麽多年，眼看他恢複了單身，結果一轉眼又將你拋棄，並且斬斷了你們之間的一切聯係，從此以後路歸路橋歸橋，他當他的名流，你做你的小老板。明明是兩條互相糾纏的線，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兩條不想交的平行線。”
付新野微微動容，卻依舊沒作聲，反而是閉上了眼睛。
卻不料，這樣一來，秦世安不僅能穿透他的耳朵，更能穿透他的心。
太煎熬了。
“……你和顧佳豪十幾年的感情，從十八歲到三十六歲，整整十八年啊，說拋棄就拋棄。人生有幾個十八年？他的人生如夏花之絢爛，你呢？你卻在泥沼裏麵掙紮，三天兩頭換著不同的床板，心頭不空虛嗎？
你以前談過女朋友吧，而且還不止一個。等到顧佳豪出現在你的人生中，你的人生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你遲遲不肯結婚，你父母知道原因嗎？如果他們知道顧佳豪是害你罪魁禍首，你猜他們會不會掐死顧佳豪。”
“別費勁了！”
沉默許久的付新野終於開口了。
隻要開口，就是突破。
秦氏安說道：“顧佳豪的事情，天下間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所有的髒事都是你來做，他保持著雙手幹淨，拿你當刀，你真的無怨無悔嗎？”
“你們找我來，如果隻是為了從我這裏了解顧佳豪的情況，抱歉，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和他已經沒有聯係，有什麽問題你們直接去找他吧。我對你們無話可說。”
“你被帶到警局，不是什麽秘密。相信用不了多久顧佳豪就會得到消息。他會來搭救你，還是假裝不認識你。”
付新野咧嘴一樂，“我和他已經斷了聯係，所以，我的事和他沒關係。就算哪天我死了，也不必通知他。”
秦世安了然一笑，“看來你和他還真是斷得幹幹淨淨。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顧佳豪最近很關注文斯莉的消息，甚至不惜動用手段去見了文斯莉一麵。你猜他是不是舊情難忘。很難得啊，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念舊的人。為何獨獨不肯在你身上念舊？”
付新野微微變色，眼神一暗，低下頭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不堪。
但他依舊沒鬆口。
“老鬼你應該很熟悉嗎？知道怎麽聯係他嗎？”
付新野已經做好了應對對方不停盤問顧佳豪消息的準備，萬萬沒想到，對方突然拐了個大大的彎。
老鬼？
怎麽又替提起了老鬼。
“你知道老鬼的下落嗎？”
“老鬼是誰？”
付新野反問一句。
秦世安沒說話，而是掏出一疊照片，全是白森森的屍骨。
“看看，熟不熟悉。”
付新野瞄了眼照片，接著猛地一退，身體往後仰，帶著椅子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秦世安曲指敲擊著照片，隔著照片，桌麵發出當當當的響聲。
“仔細看看，熟悉嗎？”
“你在開什麽玩笑。”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嗎？指頭上的戒指熟悉嗎？是老鬼的。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老鬼死了，這是他的屍骨。第一次見？不至於吧。”
“你休想栽贓陷害我。誰是老鬼我不知道，這個人是死是活同我有什麽關係。隨便拿出一疊照片就想誆騙我，做夢。”
付新野終於露出了真實的憤怒的情緒，還有一絲恐慌。
瞧瞧，這才是真實的憤怒，同之前假裝出來的情緒一點都不像。
“哦，看樣子老鬼的死同你沒有關係。那麽是誰害死了老鬼，會不會是顧佳豪？”
“你們警察辦案都靠猜的嗎？”
“你心裏頭也在懷疑吧，你沒對老鬼動手，準確地說是來不及動手，老鬼就消失了。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讓他消失？換個說法，誰那麽害怕老鬼活著，非得讓他消失？某位顧先生絕對有理由這麽做，對不對。
這麽一說，豈不是意味著姓顧的手下，除了你以外，還有另外一撥專門替他幹髒事的人。也就是說，幾年前姓顧的就開始防備你，很多事情都不讓你參與，甚至從頭到尾瞞著你。可憐啊，付出一片真心，將身家性命都搭進去，卻換來了猜忌拋棄。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付新野感到呼吸困難，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掐著他的脖子。
他使勁鬆開襯衣扣子，盯著桌麵上的照片，想看卻又不敢看。
“看來你們事先已經達成了攻守同盟，所以你才會守口如瓶，替他保守所有秘密。那麽你也該聽說過博弈遊戲。你猜，為了自保，顧佳豪會怎麽做？他那樣一個人，會允許自己坐牢失去一切嗎？”
付新野自進來後，第一次正眼看向秦世安。
“請問你們還有什麽想問的嗎？你們請我來配合調查，該說的我都說了，沒說的自然是因為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離開？”
秦世安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認我們沒有證據，時間一到就要放你回去。你那麽聰明，怎麽不想想，我們要是沒證據，能請你來配合調查？在這之前，沒有人找過你吧。你們做的事情滴水不漏，該閉嘴的人都已經永遠閉上了嘴巴。可惜，百密一疏。老鬼是個嘴巴嚴實的人，你們怎麽就不肯給對方一條活路了。自知難逃一死，他臨死之前，你猜猜看，有沒有可能留下什麽證據，直接指向你和顧佳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老鬼我不認識，我隻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物。今天才知道他已經死了，真是可惜。”
秦世安心知肚明，說到這個程度，付新野依舊不肯開口，顯然是打定主意要堅持攻守同盟。
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
也有可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盡管他已經和顧佳豪分道揚鑣，卻依舊信任對方。
這像不像pua。
他已經被顧佳豪徹底洗腦並控製。
秦世安果斷離開，告訴下麵的人，“關夠他48小時。趁著這段時間，我們來做點文章。”
所謂的文章，就是讓文斯莉利用本城人脈關係，在圈子裏散播付新野涉嫌凶殺案被立案偵查的消息。
周致眉頭一皺，直接衝電話那頭的秦世安質問道：“你有譜嗎？你要是沒譜，就別亂來。”
“姓周的，你請我來就是相信我能幫你女朋友破案，你不配合我，我可是很難辦。”
周致：“……”
文斯莉直接搶過電話，“秦隊你好，你的要求我會照辦，還有什麽事是我們能幫上忙的？”
“哈哈哈……姓周的，跟你女朋友好好學學，瞧瞧人家多會說話。不像你，整天板著一張棺材臉，又沒人欠你。”
周致：“……”
他是瘋了吧，竟然自找苦吃。
調侃完周致，秦世安繼續說道：“文小姐，剛才交代你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盡快辦好。兩天後，我們會放付新野回家，此事成敗指再次一舉。”
“你是想讓他們互相猜疑。”
“沒錯！你們文家這個案子，還差一個關鍵人物，就是沈蓮。可惜沈蓮的屍體已經火化。”
“她的屍體有什麽問題嗎？”
“從屍檢報告來看，沒有問題。隻是，我沒有親眼見過屍體，有些遺憾。”
咦？
這人是對屍體有特殊愛好嗎？
周致衝文斯莉無聲說道，“他這人就這樣。”
文斯莉笑笑，安撫他，讓他別著急。
“秦隊還需要我做什麽，盡管吩咐。除了沈蓮的屍體，我實在是愛莫能助。別的事情我都可以幫忙。”
“那就好辦了，你看我們辦案這麽辛苦，連午飯都錯過了。”
“是我的疏忽。我會吩咐酒店，每天按時送上足量的飯菜，五星級酒店，可以自己點菜。秦隊有忌口的嗎？”
“沒有，沒有。聽聞這邊有家專門做點心的商鋪……”
“都會安排好，我會讓人以熱心市民的名義送餐上門，希望秦隊用餐愉快。”
“哈哈哈……文小姐很好相處嘛。你怎麽溫柔的人，怎麽會看上周致那個棺材板，和他在一起很沒意思吧。要不踢了他，我給你介紹更好的。”
“姓秦的，差不多得了。”
周致怒了，當著他的麵言語中傷他，還要撬他牆角，當他是死人嗎？
“哈哈哈……”
話筒傳來秦世安大笑聲，似乎很得意。
“你急了，你急了。周致啊，你竟然也有著急上火的時候，難得一見啊。隻可惜沒把你的樣子拍下來，順便發個朋友圈，一定會震驚整個龍城二圈層。哈哈哈……”
周致一把搶過電話，“秦世安，你給我適可而止。沒別的事情我掛了。還有，沒事不準打擾斯莉。”
最近他看上一個人，正計劃著用最短的時間把人拿下。
出事的時候，他正在打電話。辦公室的房門被人粗暴推開，助理又急又委屈。
“付總，他們是警察，我攔不住。”
“付新野先生，你涉及一件刑事案件，請跟我們回警局調查。請你配合。”
付新野皺眉，“必須配合？”
“”希望你能主動些，我們也會給予相應的方便。”
付新野蹙眉，“能問問什麽案子嗎？”
“到了警局你自然會知道。”
“你們什麽都不說就讓我配合……”
“付先生需要協查令嗎？這就給你。”
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從人群後走出來。看其他人的態度，顯然這個男人才是領頭的。
“龍城人？”付新野眉頭緊皺，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的口音這麽明顯嗎？”秦世安笑嘻嘻的，完全不像警察，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他的氣質很懶散，可是仔細看，他的一雙眼睛就像是最精密的儀器，隻需掃一眼就能將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
協查令都拿了出來，看來這一趟是不去也得去。
付新野故作放鬆姿態，做出一副心底無私天地寬的樣子。
“公民有義務配合警方的調查，等我將工作安排一下就跟你們去警局。也希望到了警局後，你們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說完話，他就拿起辦公桌上的固話，準備打電話。
哢！
一聲響。
電話被人掐斷。
秦世安笑眯眯地看著他，“有什麽電話到了警局打是一樣的。相信這個公司的員工，已經習慣了老板經常不在的情況，他們有能力處理好公司業務。付先生請吧。”
付新野做出憤怒不滿的姿態，“這位警官，你這可不是請人協查的態度。你是把我當成了罪犯嗎？”
“有沒有犯事，到了警局自然就知道。而且，付先生應該比誰都清楚自己有沒有犯過事。”
付新野心頭一亂，麵上卻依舊保持著一個正常人憤怒的模樣。
“你這是什麽態度？你到底是哪個部門的人？我要去投訴你們。”
“等調查完，我直接給你省裏麵的投訴電話，甚至是京城的投訴電話都行。現在，你最好還是配合我們的行動，否則一會鬧起來丟臉的人可是你。”
“你這是威脅！你身為警務人員，你……”
“投訴對吧。記得將受到威脅這一條寫進去。付先生，多說無益，請吧！”
付新野很清楚，這一次肯定不能善了。
看對方的態度，哪裏是協查，分明是已經掌握了切實的證據。
很短的時間內，他腦子裏已經閃過無數個應急預案。
一直以來，他們都做好了案發的準備，也做好了應對警察的準備。
到了警局該怎麽回答，該用什麽態度，仔細回想一遍，牢記在心，他這才偷偷鬆了口氣。
無妨，先跟著這幫警察去警局看看。
他就不相信，對方真的有證據。
“走吧！”
“謝謝付先生配合。”
付新野跟著警察離開，公司員工人心惶惶。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找誰求助。
找律師！
對，應該找律師！
……
付新野到了警局，坐在問詢室內，卻一直沒有人來詢問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麵色如常，心頭門清單向玻璃背後，大把人此刻都在盯著他，期待他的反應。
他該給什麽反應了？
焦急嗎？
煩躁嗎？
一個無辜的人被請進來，遲遲沒人來詢問，應該是什麽反應？
應該是煩躁吧，他理應表現得煩躁。
果斷扯掉領帶，皺著眉頭，盯著單向玻璃顯得很不耐煩且暴躁。
玻璃後麵，組員問秦世安，“秦隊，是不是要派個人進去。要不第一輪我來。”
“不著急，再等等。”
等什麽了？
組員沒敢多問。
秦世安盯著問詢室的付新野，饒有興趣。
很久沒遇到過這麽有趣的犯罪嫌疑人，有點意思。
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秦世安說道：“小鄭帶個記錄員進去，按照平日裏問詢的節奏來。”
小鄭顯得很興奮，“秦隊放心，肯定把姓付的拿下來。”
“那可不一定。”
問詢正式開始。
“姓名？”
“付新野！”
“性別？”
“男！”
……
“顧佳豪你認識吧。”
沒有吭聲。
一開始表現得很配合的付新野，突然就變成了據嘴的葫蘆，一句話都不說。
“問你話，顧佳豪你認識嗎？”
啪！
“說話！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脫身嗎？我們已經查到了證據。”
一個白眼，這就是付新野的反應。
“……負隅頑抗是沒有用的，隻要證據確鑿，現在可以零口供定罪，你可要想好了。”
無論小鄭如何咆哮，如何說服教育，如何分析利弊，雙方，準確地說是小鄭單方麵浪費了半個小時，卻毫無進展，連付新野的嘴巴都沒撬開。
就在小鄭要發飆的當下，秦世安叫住了他，“小鄭，你出來。你不是他的對手。”
小鄭無可奈何，隻能氣呼呼地離去。
他在秦世安麵前告狀，“秦隊，這個付新野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難不成他想替顧佳豪扛下一切，他有這本事嗎？”
“他未必是要扛下一切，估摸著是在等消息。”
“等什麽消息。”
“當然是等人救他的消息。我去會會他。”
秦世安走進問詢室，遞給對方一杯茶水，“渴了吧。你放心，我不問你，我說你聽。”
付新野瞥了對方一眼，依舊沒作聲。
秦世安翹著二郎腿，像是一個大爺。
他張口就說道：“我要是沒猜錯，妃姐死後，你和顧佳豪就斷了聯係。分得這麽幹脆利落，很顯然顧佳豪已經做好準備要正式進入名流圈子，而你已經不適合繼續做他的搭檔。
我想，為了讓你答應分手，他應該給了你不少好處。他給了你多少錢？一個億？兩個億？看來是兩個億。
區區兩個億，就能讓你放棄這麽多年的感情，難不成在你眼裏你的感情這些年地付出，就隻值這麽點錢？
哈哈……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會知道你和顧佳豪的關係。你們兩個人在大一的時候認識，成為好友。你家庭條件不錯，算是個小富二代，十八歲正是熱血衝動，看誰都不爽的年紀。你身邊的朋友，都是和你差不多家庭條件的人。
突然之間，你忽略了那些朋友，卻和家庭條件一般的顧佳豪形影不離。是什麽讓你改變了交友準則？又是什麽讓你事事替他出頭，甚至甘願聽他差遣？
想來想去，除了愛情沒有別的。也隻能是愛情，才能讓你放棄過去的朋友，心甘情願以他為天，滿足他一切要求，甚至接受他其實更愛女人的特質。
很痛苦吧！煎熬了這麽多年，眼看他恢複了單身，結果一轉眼又將你拋棄，並且斬斷了你們之間的一切聯係，從此以後路歸路橋歸橋，他當他的名流，你做你的小老板。明明是兩條互相糾纏的線，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兩條不想交的平行線。”
付新野微微動容，卻依舊沒作聲，反而是閉上了眼睛。
卻不料，這樣一來，秦世安不僅能穿透他的耳朵，更能穿透他的心。
太煎熬了。
“……你和顧佳豪十幾年的感情，從十八歲到三十六歲，整整十八年啊，說拋棄就拋棄。人生有幾個十八年？他的人生如夏花之絢爛，你呢？你卻在泥沼裏麵掙紮，三天兩頭換著不同的床板，心頭不空虛嗎？
你以前談過女朋友吧，而且還不止一個。等到顧佳豪出現在你的人生中，你的人生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你遲遲不肯結婚，你父母知道原因嗎？如果他們知道顧佳豪是害你罪魁禍首，你猜他們會不會掐死顧佳豪。”
“別費勁了！”
沉默許久的付新野終於開口了。
隻要開口，就是突破。
秦氏安說道：“顧佳豪的事情，天下間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所有的髒事都是你來做，他保持著雙手幹淨，拿你當刀，你真的無怨無悔嗎？”
“你們找我來，如果隻是為了從我這裏了解顧佳豪的情況，抱歉，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和他已經沒有聯係，有什麽問題你們直接去找他吧。我對你們無話可說。”
“你被帶到警局，不是什麽秘密。相信用不了多久顧佳豪就會得到消息。他會來搭救你，還是假裝不認識你。”
付新野咧嘴一樂，“我和他已經斷了聯係，所以，我的事和他沒關係。就算哪天我死了，也不必通知他。”
秦世安了然一笑，“看來你和他還真是斷得幹幹淨淨。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顧佳豪最近很關注文斯莉的消息，甚至不惜動用手段去見了文斯莉一麵。你猜他是不是舊情難忘。很難得啊，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念舊的人。為何獨獨不肯在你身上念舊？”
付新野微微變色，眼神一暗，低下頭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不堪。
但他依舊沒鬆口。
“老鬼你應該很熟悉嗎？知道怎麽聯係他嗎？”
付新野已經做好了應對對方不停盤問顧佳豪消息的準備，萬萬沒想到，對方突然拐了個大大的彎。
老鬼？
怎麽又替提起了老鬼。
“你知道老鬼的下落嗎？”
“老鬼是誰？”
付新野反問一句。
秦世安沒說話，而是掏出一疊照片，全是白森森的屍骨。
“看看，熟不熟悉。”
付新野瞄了眼照片，接著猛地一退，身體往後仰，帶著椅子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秦世安曲指敲擊著照片，隔著照片，桌麵發出當當當的響聲。
“仔細看看，熟悉嗎？”
“你在開什麽玩笑。”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嗎？指頭上的戒指熟悉嗎？是老鬼的。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老鬼死了，這是他的屍骨。第一次見？不至於吧。”
“你休想栽贓陷害我。誰是老鬼我不知道，這個人是死是活同我有什麽關係。隨便拿出一疊照片就想誆騙我，做夢。”
付新野終於露出了真實的憤怒的情緒，還有一絲恐慌。
瞧瞧，這才是真實的憤怒，同之前假裝出來的情緒一點都不像。
“哦，看樣子老鬼的死同你沒有關係。那麽是誰害死了老鬼，會不會是顧佳豪？”
“你們警察辦案都靠猜的嗎？”
“你心裏頭也在懷疑吧，你沒對老鬼動手，準確地說是來不及動手，老鬼就消失了。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讓他消失？換個說法，誰那麽害怕老鬼活著，非得讓他消失？某位顧先生絕對有理由這麽做，對不對。
這麽一說，豈不是意味著姓顧的手下，除了你以外，還有另外一撥專門替他幹髒事的人。也就是說，幾年前姓顧的就開始防備你，很多事情都不讓你參與，甚至從頭到尾瞞著你。可憐啊，付出一片真心，將身家性命都搭進去，卻換來了猜忌拋棄。我真替你感到不值。”
付新野感到呼吸困難，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掐著他的脖子。
他使勁鬆開襯衣扣子，盯著桌麵上的照片，想看卻又不敢看。
“看來你們事先已經達成了攻守同盟，所以你才會守口如瓶，替他保守所有秘密。那麽你也該聽說過博弈遊戲。你猜，為了自保，顧佳豪會怎麽做？他那樣一個人，會允許自己坐牢失去一切嗎？”
付新野自進來後，第一次正眼看向秦世安。
“請問你們還有什麽想問的嗎？你們請我來配合調查，該說的我都說了，沒說的自然是因為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離開？”
秦世安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認我們沒有證據，時間一到就要放你回去。你那麽聰明，怎麽不想想，我們要是沒證據，能請你來配合調查？在這之前，沒有人找過你吧。你們做的事情滴水不漏，該閉嘴的人都已經永遠閉上了嘴巴。可惜，百密一疏。老鬼是個嘴巴嚴實的人，你們怎麽就不肯給對方一條活路了。自知難逃一死，他臨死之前，你猜猜看，有沒有可能留下什麽證據，直接指向你和顧佳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老鬼我不認識，我隻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物。今天才知道他已經死了，真是可惜。”
秦世安心知肚明，說到這個程度，付新野依舊不肯開口，顯然是打定主意要堅持攻守同盟。
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
也有可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盡管他已經和顧佳豪分道揚鑣，卻依舊信任對方。
這像不像pua。
他已經被顧佳豪徹底洗腦並控製。
秦世安果斷離開，告訴下麵的人，“關夠他48小時。趁著這段時間，我們來做點文章。”
所謂的文章，就是讓文斯莉利用本城人脈關係，在圈子裏散播付新野涉嫌凶殺案被立案偵查的消息。
周致眉頭一皺，直接衝電話那頭的秦世安質問道：“你有譜嗎？你要是沒譜，就別亂來。”
“姓周的，你請我來就是相信我能幫你女朋友破案，你不配合我，我可是很難辦。”
周致：“……”
文斯莉直接搶過電話，“秦隊你好，你的要求我會照辦，還有什麽事是我們能幫上忙的？”
“哈哈哈……姓周的，跟你女朋友好好學學，瞧瞧人家多會說話。不像你，整天板著一張棺材臉，又沒人欠你。”
周致：“……”
他是瘋了吧，竟然自找苦吃。
調侃完周致，秦世安繼續說道：“文小姐，剛才交代你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盡快辦好。兩天後，我們會放付新野回家，此事成敗指再次一舉。”
“你是想讓他們互相猜疑。”
“沒錯！你們文家這個案子，還差一個關鍵人物，就是沈蓮。可惜沈蓮的屍體已經火化。”
“她的屍體有什麽問題嗎？”
“從屍檢報告來看，沒有問題。隻是，我沒有親眼見過屍體，有些遺憾。”
咦？
這人是對屍體有特殊愛好嗎？
周致衝文斯莉無聲說道，“他這人就這樣。”
文斯莉笑笑，安撫他，讓他別著急。
“秦隊還需要我做什麽，盡管吩咐。除了沈蓮的屍體，我實在是愛莫能助。別的事情我都可以幫忙。”
“那就好辦了，你看我們辦案這麽辛苦，連午飯都錯過了。”
“是我的疏忽。我會吩咐酒店，每天按時送上足量的飯菜，五星級酒店，可以自己點菜。秦隊有忌口的嗎？”
“沒有，沒有。聽聞這邊有家專門做點心的商鋪……”
“都會安排好，我會讓人以熱心市民的名義送餐上門，希望秦隊用餐愉快。”
“哈哈哈……文小姐很好相處嘛。你怎麽溫柔的人，怎麽會看上周致那個棺材板，和他在一起很沒意思吧。要不踢了他，我給你介紹更好的。”
“姓秦的，差不多得了。”
周致怒了，當著他的麵言語中傷他，還要撬他牆角，當他是死人嗎？
“哈哈哈……”
話筒傳來秦世安大笑聲，似乎很得意。
“你急了，你急了。周致啊，你竟然也有著急上火的時候，難得一見啊。隻可惜沒把你的樣子拍下來，順便發個朋友圈，一定會震驚整個龍城二圈層。哈哈哈……”
周致一把搶過電話，“秦世安，你給我適可而止。沒別的事情我掛了。還有，沒事不準打擾斯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