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有著數百荒塚的鹽堿地,也是高山殺死黑風、吳三槐、何天問三人的屠場。


    在沒膝的荒草和積雪中,一堆黃土十分顯眼。黃土的下麵,是個隻有一人長短的淺坑,坑裏鋪著一張舊草席。


    原本應該被裹在草席中的甘東屍體已經失去蹤跡,而坑邊的黃土上留著幾個人類的腳印,也不知道甘東的,還是別人的。


    那麽,他去哪兒了?他的墳又是誰刨開的?是有人別有用心,還是甘東發生了屍變?


    來到這個時空已經三年多,高山也理解和接受了這裏很多特有的現象。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後,其三魂七魄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消散。但是,在以下兩種情況下,人的魂魄可以長期不散。


    第一種情況是有人幹預。比如,劉老奎死後,法顯就施展法力,將劉老奎及其小妾的魂魄都凝聚起來,交給了劉老奎的女兒。


    第二種情況是,死者生前受到很大的冤屈,一股衝天怨氣會讓其魂魄凝結。例如,甘東。


    甘東的冤魂凝結後,並不能使甘東重生,卻能讓甘東的肉身保持不腐的狀態。十多年之後,就有可能“養”成僵屍。


    據高山所知,任何一個僵屍都不可能昨天晚上剛死,今天晚上就能自己把墳刨開,並且出來殺死仇人。


    “你們是如何看待此事的?”高山想不明白,就回頭問連成寶和霍銀。


    “大人,依屬下之見,此案應該是有人假借甘東的名義殺人!”連成寶首先說道。


    “何以見得?”


    “首先,從來沒有一日成僵的說法。一具屍體,不經十年八年的水浸、嚴寒,不可能變成有能力害人的僵屍;


    第二,這兩天死的三個人,都是甘東的仇人。如果是甘東的僵屍殺人,就不可能找得這麽準,因為僵屍沒有靈智。


    所以,綜上所述,屬下以為是某個別有用心之人假借甘東的名義出手殺人,以達到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霍銀卻不同意連成寶的看法:“連兄把案情給想得太複雜了!誰閑得沒事,會假借甘東之名來殺人,有什麽好處?”


    連成寶則反問:“那你說,這殺人的是誰?把甘東屍體刨出去的又是誰?”


    霍銀想了想:“殺人的就是甘東,而不是僵屍。我想,他很有可能是真的死了,但是街坊鄰居把他下葬之後,他又活了。於是,自己就從墳裏出來,去城裏殺死仇人。”


    高山笑道:“你怎麽解釋,死者變成幹屍的原因?”


    霍銀摸了摸後腦勺:“應該是他死之後,魂魄獲得了某種能力……”


    他努力想解釋,可是越解釋越不通,索性放棄。


    高山心中好笑:“這老霍大概是長期伺候他的哥哥,腦子也跟他哥哥一樣清奇了!”


    於是,他向霍銀和連成寶說道:“今天就暫且到這裏,我們先回陰陽司,慢慢商議!”


    一群人回到陰陽司,高山根本沒打算跟他們商議什麽,卻說道:“大家現在就回去休息,今天晚上二更集結,去陰溝街蹲守!”


    說著,他自己先回去睡覺了。


    ……


    華陽縣地處魏國的中部,卻是東勝神遊的東部,這個地方四季分明,到了冬季就冷得刺骨。


    此時雖然剛剛入冬,卻已經讓人感到了寒意,尤其是大雪融化後的深夜。


    好在,高山的身體本應十分結實,又是大宗師的境界,對這點寒意根本不放在心上。真正感覺難熬的,隻有那些躲在暗處的快刀手們。


    三更之後,城市已經一片漆黑,幾乎所有的人家都熄了燈。


    高山躺在一房人家的瓦片上,目光所及,十分寬廣。正在百無聊賴的時候,他看到一個黑影如大鳥一般掠過,落點正是已經死了三個人的崔家。


    高山摸出一隻信符,望空一扔。信符在空中炸裂,這是招喚手下的信號。然後他直起身來,率先向崔家的院子跳去。


    看到高山發出的召集令,霍銀、連成寶,以及老韓等幾個伍長也都跟了過去,將崔家團團包圍。


    高山一落進院子,就看到那個黑影已經闖進靈堂。


    “啊!”靈堂中的人齊聲驚叫。


    因為崔家兩天之內死了三個人,家中所有的人都集中在靈堂守靈。


    “甘東,你……”靈堂中有人大叫一聲,然後就沒了聲息。


    接著又有第二人發出一聲驚恐的悲鳴。


    然後是第三個人發出死前的最後一聲。


    高山雖然正在快速向著靈堂的方向跳躍,卻是心中大駭:“果然是甘東!但是他這般殺人,速度也太快了!”


    當高山衝進靈堂的時候,甘東已經讓第四個人變成了幹屍。他回過頭來,瞪著高山:“你要阻止我報仇?”


    在崔家昏黃的燈光下,甘東原本十分憨厚的麵孔,此時卻倍加猙獰。而且,他的嘴角還有兩顆月牙形的獠牙刺出,雙眼赤紅如血,渾身透著擇人而噬的煞氣。由此可見,他真的變成僵屍了。


    但是,依照高山的常識,僵屍沒有靈智,不應該會說話。甘東吐字清晰,邏輯性也很強,他還是僵屍嗎?


    高山想到劉老奎和他的小妾,這兩個貨本來都已經死翹翹了,卻因為法顯的多事,讓他們的魂魄凝聚。又有劉媛對他們的肉身施了法術,讓他們變成了擁有肉身的半鬼僵。


    難道,甘東也是這種情況嗎?


    高山強抑著心頭的震驚,怒道:“你這哪裏是報仇?你這分明是屠殺!害死你的人,已經被你殺死了,你怎麽還要殺人?”


    甘東雙臂張開,做了一個手勢:“我的死是整個華陽縣的人害的,你以為,我隻殺一個就夠了嗎?”


    “你已經殺死七個了,不管你是不是就此收手,我都不能放過你!”高山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焚陰符”。


    “誰也阻止不了我,誰阻止我都要死!”甘東說著,伸手右手向高山的前胸抓來。


    高山早已彈出六條蝗蟲腿,後肩部的那一條率先揮舞,成鐮刀之形,向著甘東的右臂剁了下去。


    “咚!”


    高山的“鐮刀”砍在甘東的胳膊上,如中彈簧,堅韌異常,將高山的“鐮刀”強力震開。


    雖然蝗蟲腿不是高山與生俱來的四肢,卻也是長在他身上的。這震之下,高山整個肩膀都被震麻了。他心中一凜:“我個乖,比劉老奎還難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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