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夕惟的幫助下,我平安度過了這段別扭的時期,也順利地通過了高考。這被形容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人生轉折點。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路夕惟特地從單位趕了回來,我依舊清晰地記得他拿著我通知書那欣喜的表情,摸摸我的頭“小丫頭終於長大了!”


    我氣惱,明明是同歲,為什麽好像他總是老成那麽多,對待我,也永遠是一副大人的樣子,甚至我看過一個報道,說是雙胞胎裏麵,先出生的才是後孕育的,換句話說,我應該才是姐姐不是嗎?可是我們的相處模式,別說同歲了,就是說他比我大上好幾歲也沒有人會懷疑。


    不過今天我就不和他計較了,再說,我還挺享受他寵我的。


    當天晚上,我和路夕惟坐在樓頂的露台,這是我和他的小天地,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就喜歡瞞著大人到這裏玩。看著母親焦急地在樓下尋找我們,叫喊,而我們則愜意地躲在這裏,臉上帶著惡作劇的笑。有好幾次我挨了打,哭鬧著不肯吃飯,也是路夕惟帶著我悄悄來到這裏,他把自己的零用錢全買了零食給我,告訴我他支持我,然後我在狼吞虎咽完那些沒有營養味精味濃厚的垃圾食品後,因為想念母親可口的飯菜,乖乖地回到家裏。還有。


    這裏有我們太多太多的回憶,即使是路夕惟因為上班開始住在外麵的時候,我也常常一個人來到這裏。


    此時,他靜靜地躺在我身邊,高瘦的身子貼著我的。我甚至聽到了他均勻的呼吸聲,一下下地敲擊著耳膜。


    我偷偷地轉過頭,路夕惟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窩射下兩道暗影,他的鼻梁是那麽挺,還有嫣紅的嘴唇。就連側麵。


    當我意識到自己傻傻地看著路夕惟的時候,滾燙的臉頰就映在了他的黑眸中。


    麵前,路夕惟忽然睜開了眼,奇怪地打量了我半響,好像想到了什麽,好笑地搖了搖頭“丫頭,你在想什麽?”


    “額?”飛快地別開眼,不去看他那雙深幽的雙眼。


    “路夕惟,你知道嗎?我妒忌你,”我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長長舒口氣。


    “我知道!”


    “你從小就搶盡了我的風頭!”


    “我知道!”


    “你讓我就像個醜小鴨!”


    “我知道”


    “……”


    “路夕惟,為什麽你那麽完美,上天太偏心了,什麽都給你!”


    “路夕惟。”


    “路夕惟。”


    為什麽你要是路夕惟,為什麽你要是我的哥哥,為什麽。


    終於,路夕惟半坐起了身子,雙手撐在身後,修長的身子在路燈的照射下投射到牆沿,拖曳出一條長長的身影。


    那樣孤獨的一個側麵。


    是的,孤獨,我不知道當時腦子裏為什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我蹙緊了眉頭,那張俊美的臉此時看起來卻是那樣虛幻,好像不是真實的一般。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張臉上一瞬間閃過的憂傷,牽扯出左胸腔某個位置猛地陷了下去,深深的,拉扯著皮肉的痛。


    路夕惟說“丫頭,如果沒有你想要的,就算得到了全世界也不會開心!”


    這也是我第一次在我這個無所不能的哥哥臉上看到脆弱。


    看到害怕失去的驚惶。


    是什麽,我不得而知。


    但是我能感覺到,什麽東西在漸漸改變,我無法阻止,更無力挽回!


    後來,我和路夕惟這樣單獨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好像越來越忙,忙得連往家裏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母親不停地逼問父親,老爸也是沉默不語,隻是說他有任務,至於是什麽,我們自然無從知道,母親也開始變得沉默,時不時地望著窗外,有時候就會對我不停地念叨‘不該的,就不該答應他的!”


    或許是母子連心,母親的莫名的心緒不寧,那一陣子家裏都籠罩著一股沉悶的氛圍,讓人窒息,所幸,路夕惟沒有忘記我的開學典禮,當他在那天早上出其不意地出現在我學校的門口時,我欣喜若狂。不顧一切地跑上去抱住他,母親也見到了久違的兒子。


    乘著路夕惟幫我收拾床鋪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他最近在忙什麽。他利落的動作停了下來,站直身子看我,那眼神就像要把我看穿一般,最終他隻是笑笑,又是摸摸我的頭“丫頭,我不至於幹什麽作奸犯科的事情吧!”


    是吧,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凝重,可是,他的行蹤不明,怎麽不叫人擔心?


    我咬著嘴角不語。


    強扯出一抹笑,天知道,也許比哭還難看。


    站在一邊,看著路夕惟把一床棉被一抖,修長的手臂白晃晃地暴露出來,我站著的身子一抖。猛地上前抓住他的手。


    他轉頭,順著我的視線下望。


    白皙的手臂上竟是一條醜陋的傷疤,還泛著紅澤,看樣子才愈合不久,光是這樣一眼,就能想到當時是怎樣的皮開肉綻。


    我著急想喊,路夕惟眼神示意我身後。


    外間,母親站在那裏疑惑地看著我們。


    他在我耳邊提醒“瞧你,待會又弄得媽難受!”


    我無言地睨他,最終緩緩放下他的手,那道傷疤被他擼下的衣袖遮蓋住。


    此時,母親走了進來,來回看我倆。


    “怎麽的,你們兩個!”


    “沒事媽,丫頭吵著要我請客!”路夕惟拉拉我的手,看我。


    最終遲緩地點點頭,低喃“是,請客!”


    吃飯的時候,竟一個一個電話地催,路夕惟接了電話,我看著他的臉色變了變,卻很快地被掩飾了過去。


    最終,菜還沒上齊,就著急說單位有事,要走了。


    我擔心地看著他匆忙地背影,蹙眉,總覺得心中一陣的梗堵。


    回頭,是母親同樣擔憂的臉。


    我想,有機會,我一定好好問清楚,他在忙什麽,為什麽瞞著我們?不知道我們擔心嗎?


    有機會,一定問清楚。


    一定。


    可是,我卻沒想到的是,那場匆匆的離別,竟是我和路夕惟最後的一次見麵。


    是的,最後一次。


    上天沒有給我問清楚的機會。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晴空萬裏,本該是個涼爽的好天氣,那一天是我和他的生日,本該是個慶祝的日子。那一天。


    我接到母親的電話,那頭,她泣不成聲,隻是說“你哥哥,你哥哥。”


    我趕回了家裏,一到門口,聽到裏麵嚎啕大哭的聲音,忽然沒有了開門的勇氣,捏著鑰匙的手就那麽停在了半空,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痛哭聲像尖銳的利器一道道地刮著我的心。痛得無以複加。


    終於,門開了,是父親,他望著我驚訝地瞪大眼,臉上一陣抽搐,接著別開眼不看我。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蒼老。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父親的臉開始在麵前晃動。


    拉著呆滯的我走回屋,母親癱坐在沙發上。望我一眼,身子蜷縮到一起,嗚咽地抖動,好像再也喊不出來,卻是一聲聲地叫。一聲聲。


    父親示意我去母親身邊,可是我卻已經邁不開步子,沉重地抬不起腳。


    努力地想要走上前,此時,一群人從另一頭走了出來,那是路夕惟的房間。


    而他們。


    為首的那人手裏捧著東西。


    相框。


    黑色的相框。


    裏麵有張我再熟悉不過的笑臉。像陽光!


    身子重重地倒向地板的那一刻,身體的痛比不上另一處的痛,那裏,已經被撕得粉碎。血噴湧而出。


    我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也聽不到母親的哭喊,什麽也沒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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