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會的時間裏,剛剛跑開的孩童們見天色不對都回家躲了起來。


    風聲停息之後,也開始有人家推門出外觀察天氣如何。


    展雲怡這時也想到眾人一直在巷內,也不合適,便趕忙向範仁賠禮。


    “我等多有怠慢,還望範前輩恕罪,請入院上座。”


    範仁見狀點了點頭,一行六人就先一起進入了太叔南等人暫居的院落。


    當然,太叔南還是被荊蟄與蕭無量兩人架著走的,不過太叔南聚精會神地翻看秘籍,也絲毫不在乎其他。


    範仁進入堂內坐下,他發現這處院落雖然麵積不大,但收拾的極為整潔,正堂內的布置也頗為雅致,看樣子應該都是出自這位展姑娘之手了。


    展雲怡先去泡茶,荊蟄與蕭無量則是在院子中陪著太叔南,而竇延則是站在堂外,未曾進來。


    等到展雲怡敬上茶水,站在一旁,做出一番聆聽教誨的模樣來,範仁便示意其坐下敘話。


    他緩緩解下背後的包袱,從中又取出了一個布包放在桌麵上,將其解開後露出了其中的武學秘籍。


    展雲怡一直注意著範仁的舉動,在布包展開之時,一眼就看到了秘籍的樣式,與上麵的字。


    她雖然未曾習武,但因為家中的關係,她曾經可是借閱過太叔世家內的絕大部分武學的。


    見到這些秘籍在此,又聯想到發生在太叔世家居所的事情,展雲怡雙眼一睜,也是有些震驚。


    “前輩,這......”


    “範某有幾位好友隱居與蘭山之上,前些日子有些匪類妄圖占山而居,在弄清來由之後,那些匪類就被盡皆拿下,所獲贓物俱在。


    不過此次範某外出遊曆,不便多攜,隻帶了這些武學秘籍在身,待尋到太叔世家之人後,則物歸原主。


    其餘秘籍、元寶、銀票、珍奇字畫和一些有價值的雜物都在詔州湧川郡陵縣家宅奇瀾齋內,隨時可取,隻是元寶數目上有三兩個損耗。”


    範仁緩緩道清緣由,至於蘭山七怪,說是他的幾位好友也不為過,若是說出是七隻妖怪出手,難免讓這丫頭再次驚駭一番。


    展雲怡看著桌上的那些秘籍,默不作聲的沉寂了一會,然後輕輕捋了捋鬢發,才抬起了頭來。


    “前輩,那些匪類如今可在?”


    “範某的那些好友,性子上有些衝,下手難免重了些,那一十八名惡匪全部當場斃命。當然,若是尋屍骨的話,還是能尋得到的。”範仁搖了搖頭說道。


    那些人落在了蘭山七怪的手中,死相肯定也好不到拿去,曝屍荒野之後,屍骨也應是殘爛不堪了。


    展雲怡聽著範仁說出了那些人的下場,大仇得報之間仍有些怒恨,表哥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就是接二連三的打擊才造成的。


    可是就算將那些人挫骨揚灰一切也無濟於事了,她衝範仁施以拜禮,然後緊攥著兩邊的衣角,聲音之中帶著點哭泣說道。


    “小女替表哥謝過前輩大恩,隻可惜一切恨晚,塵已歸塵,土以落土,這些本該由表哥做主決定的事情,也都失去了示意,懇求前輩出手救一救太叔世家。”


    展雲怡知道,眼前這人抬手呼風喚雨,又與不疑太公是舊識,若從年齡上來說,八成已過期頤之年,不知存世幾何。


    觀其麵貌卻不見絲毫衰老之像,定然是仙凡有別,是神仙般的所在。


    雖然她先前從未見過超出凡人的所在,此時此刻也一直有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縈繞。


    但剛剛親眼所見的那一幕,已經證實了,這就是事實。


    範仁看著展雲怡這樣子,也明白這是想讓他出手,幫一幫太叔世家。


    他既然得了太叔不疑的玉鈴鐺,也學了太叔世家所藏的武學秘籍,當然會相助一二,但如何相助,還是要思量二三的。


    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杯中紅茶,這才有了些定計。


    “如此的話......嗯!


    範某先前所見太叔南神誌出了問題,但功力仍舊在身,凡事有得必有失,若是想要恢複神思,則一身功力盡失,難以再續。


    如果不想其功力失去也可,我可尋一去處,保你等一生安寧。”


    範仁說完之後就靜靜地看著展雲怡,他感覺這兩種做法之間,展雲怡與太叔南內心的選擇或許是截然不同的。


    如今讓展雲怡來選擇太叔南的前路,其中定然會存在一些心理上的衝突。


    他也想看看情絲牽掛之下,展雲怡會怎樣抉擇,也並不急著打擾,隻是坐在一旁,慢慢地品著茶水。


    隨著時間的流逝,範仁已經自己倒了三杯茶水,連杯中的茶葉也嚼了兩根,展雲怡才有了些動靜,抬起了頭來,隻是雙目之間的神色有些複雜。


    “還請前輩出手救救表哥。”展雲怡說完,整個人也像是鬆了一口氣的皮球一般,稍稍有些垮了下來。


    範仁見其想好,也是點了點頭。


    “想好了?”


    “雲怡覺得表哥應當清醒些,此時的他作為太叔世家的傳人來說或許還算解脫,但對於他自己而言卻是生不如死,還請前輩出手相助。”展雲怡堅定道。


    “好!”範仁起身往院中走去,等到即將跨過堂內門檻的時候想到了些事情,停頓了一下,然後就回過了頭,想了想還是問一問。


    “展姑娘,範某有一事不解,可否唐突相問?”


    “前輩但問無妨。”展雲怡做出決定後,反而更輕鬆了些。


    “雖然不知太叔南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但為何就算他神思不清,瘋言瘋語,你仍舊還在其身邊?”這個問題其實曾經困擾過範仁,感情經曆不豐富的他至今也未想明白。


    “回前輩,與人長思,不如一人長伴,雲怡得生所謂,不負為前,常人皆言,將士忠義其君為上,雲怡以為女子誠以一士人為安。”


    展雲怡這句話不急不緩,聲調低長,直訴其心,在範仁麵前,她也沒什麽隱瞞。


    範仁聽罷,雙眼略有微合,雖然不是很明白展雲怡的情感,但是他還是聽出了點這句話中的另一層含義。


    展雲怡想要的,是一個可以直麵其心,而並非直麵其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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