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紀看範仁摸碑也沒有多想,他認為範仁一身打扮,雖然幹淨,但是樸實得緊,渾身上下不帶任何兵器,就看其體型也不像是有大力氣的。


    村口這塊石碑,雖然有些來頭,但對於寧墨村的村民來說其實就是塊大石頭,沒什麽稀罕的。


    範仁稍稍想了想,便收回了手。


    此時,天色忽變,一道雷鳴之聲驚起,雖不見天色陰沉,但空氣中已經起了些波折的風息。


    “要落雨了啊!”範仁又打量了那無字石碑幾眼,喃喃道。


    隨後,寧紀也覺得這天有可能要下雨了,便趕緊一邊介紹著一邊領著範仁入了村。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村東頭一處極大的院落前,卻發現這院落大門敞著,一些村民正陸陸續續地從中走了出來。


    “您稍等,我去問問發生什麽事了。”寧紀回頭對範仁道,範仁則是輕輕點了點頭。


    看樣子這處院落應該是就是寧墨村製紙的地方,隻是不知眼前這些村民都從中走了出來,發生何事要去哪裏。


    很快,寧紀便上前問清了狀況,然後告知了範仁其中原因。


    原來是村中長輩說要開村議,這是寧墨村的一種會議製度,涉及到關乎全村人的大事時,就會由有威望的人領頭,召開村議。


    基本上家家戶戶都要派人前去,就算有些村民不能進入到村議的院場之中,也會在附近圍觀、討論,確保能知道村中大事的變化。


    其實按照以前,就算召開村議,這製紙的作坊的也不會停止運轉,隻是自從後來所製紙張出了質量上的變化,村民們的想法也逐漸多了起來,有些人的心思也就不在造紙上麵了。


    “範先生,實在抱歉,今天有可能暫時無法帶您看一看造紙的過程了,若是您不嫌棄的話,我們寧墨村有一處展示各種紙張以及村中造紙發展過程的古堂,倒是可以帶您去看看。”寧紀不好意思道。


    “那再好不過了,這天色看著要下雨,到堂內去也能避一避,在下也不急,能多了解一番這造紙方麵的故事便好。”範仁回道。


    寧紀見範仁臉上未有懊惱之色也是鬆了口氣,畢竟是叔父讓他做向導的,讓客人掃興也有些不好。


    這古堂就在造紙作坊的西邊,寧紀與範仁走了沒幾步便到了,入內之後,寧紀就開始興衝衝地介紹起寧墨村造紙的發展史來,範仁也看到了一些紙張的成品。


    “這就是寧墨紙麽?果真製紙不錯,聞起來還有一種獨特的味道。”範仁指著堂內木盤上擺著的一小摞紙道。


    “不錯,這就是我們寧墨村所造的寧墨紙,哎,隻可惜如今卻出了岔子,也不知何時能恢複,若是您喜歡,寧紀做主送您一張如何?”寧紀看範仁盯著這寧墨紙看,也不禁有些失意。


    若是從前,怎麽也要贈與友客幾張寧墨紙才行,如今因為好紙不多,卻隻能省著些了。


    “哈哈哈,寧紀你也太小氣了,範兄難得來村中一次,不如就把放在外麵這摞的當做贈禮好了。”


    寧紀正與範仁說著,堂外卻傳來了一陣宏亮的笑聲,往外一看,原來是寧育年來了。


    “叔父,您沒去村議?”


    看到寧育年出現在這裏,寧紀也有些疑惑。


    “有什麽可去的,肯定又是村裏那幫人想改造紙的工序了,去了也是無用。”寧育年搖頭道。


    嘩啦!


    寧育年前腳剛進堂內,天空中零落的雨滴,卻突然如傾盆一般,驟然而下,雨勢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寧兄客氣了,在下也不需這麽多寧墨紙,取一張便可,隻是在下略有肚痛,不知......”範仁隨將一張寧墨紙拿在手中道。


    “出了堂內往後走,過一道小門,再往右邊走一段,就能看到茅房了,雨勢這麽大,不如我陪範兄一起去吧。”


    “不了,不了,兩位還是在此避一會雨吧,範某去去就來。”範仁略有不好意思的說道。


    出了古堂之後,範仁並沒有往茅房去,而是輕身縱躍,直接出了這道院牆,在磅礴大雨中往村頭去了。


    來到村頭後,他徑直走到了無字石碑之前,此時的村頭雷雨交加,已經沒有在外的村民了。


    範仁孤身一人站在雨中,靜靜地聽著周圍一切自然的聲音,隻覺身入天地之間,卻了無痕跡。


    他將雙眼緩閉,感受著空氣中風雨之勢的變化,一道閃電劃過極空,雷鳴之下指尖突生訛火。


    範仁左手負立,右手伸出雙指於無字石碑上左右各寫下四個字。


    “書破萬卷。”


    “墨定有神。”


    指尖之火於雨中不滅,雀躍不定,這八個字刻完之後,範仁左手伸出,將剛剛那張寧墨紙展開,右手雙指回勾,在紙上劃過。


    腰間的玉鈴鐺隨風一聲脆響,一陣清氣滌蕩,雨落八方,卻不浸紙張分毫。


    範仁雙眼而睜,低頭看向胸前紙張,不由得微微一笑,其上已經多了一條模糊的墨色,形似蛟蛇,隱約看去,尾部似乎還在擺晃不停。


    連帶著這張寧墨紙都在上下忽動,仿佛在下一刻就要飛走一般。


    範仁晃了晃指尖,一縷訛火一閃而過,那紙張頓時就安生了下來。


    他將這張寧墨紙疊好,放於胸前,然後就原路往古堂那邊返回。


    其實,紙張之上的這條墨跡就是寧墨村造紙出了問題的罪魁禍首。


    首先,寧墨村世代造紙,村中沉積紙墨之氣,而後又得了一塊頗有靈性的無字石碑。


    久而久之下,再加上某種機緣巧合,兩相交匯,就產生了這石墨之精。


    石墨精倚著天性,在村中汲取紙墨木石之氣,若是有人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村中不但所造紙張紙質不如從前,而且樹木土石的質量必定都差了許多。


    若是沒有天地間的風雨之勢,範仁也不會這麽快地就想通了其中關鍵。


    如今先將這石墨之精困於紙上,然後再為其尋一適合的棲身之所助其化靈,比他在村中胡亂汲取的好。


    若範仁所料不錯的話,村中若是現在重新開工造紙,紙質定然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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