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仁聽到這裏也看了看四方的地貌,隱隱便有了些聯想。


    “整個原隴之地,山火燎原,汙煙漫天,人畜淒嚎,境內生靈,少有幸免,可謂是大禍彌天啊!”那人說著眉須無風自動,神色間明顯激動了一些。


    這話聽起來就十分有畫麵感了,成規模的山火彌漫開來,所造成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在這個世界,像這種超級自然災害,其中所在的人類與各種生靈所能做的也就是聽天由命了吧,逃是逃不掉的。


    那人指著遠處的一處處赤紅的崖壁、山巒,繼續說道:“這每一處看似如丹霞一般的地方,都曾經曆過滔天的火焰,而腳下的這處地方,正是那隻鳥為禍之後當年被斬下的三根足趾所化,經人所傳,定名三足峰,由此流傳,所以兄台現在看來,這景致還美嗎?”


    “那我倒要問問閣下,此地經曆那滔天火災後,時隔數百年卻又煥發出如此生機,難道不算美嗎?”範仁一邊反問,一邊收起了那帛卷來,神色間也嚴肅了許多。


    那人聽到範仁如此反問,也是愣了一下。


    “那鳥縱火肆虐,為得己身之變,使此地麵目全非,或可稱是滿目瘡痍,後更引來高人出手,斬其三趾,卻未取其性命,這讓那鳥甚為不解。”那人說著看了看範仁,仿佛是在問其中緣故。


    “在下前不久巧遇一人,自稱是丘彌山中人,敢問一句,那斬趾者可是這丘彌山之人?”範仁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畢竟他目前也知道丘彌山這一個地方。


    那人頓了頓,似乎是陷入了回想之中。


    過了一會,才緩緩否定道:“不是!不過那人好像不似為人,卻行濟世之舉。”


    範仁見其這樣回答,心中也有底了,加上之前的猜測與手中帛卷中的記載,他覺得此人真實的身份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此鳥而後行事如何?”範仁問道。


    “雖褪羽化形,卻不敢妄為,以禦火之能,不顯其身,助萬家燈火明運通達,盡微薄之能,兄台是否覺得此事甚是荒謬?”那人說著向範仁問道,頗有些自嘲的表情。


    但範仁明顯的能感覺周圍溫度的提升,這回答看來需要謹慎一些了啊。


    眼前這人,怕就是其嘴中所說的那隻鳥吧。


    如若那帛卷之上所述不錯的話,這鳥應該名為畢方,似鶴,獨腳,身攜怪火,到如今也至少活了幾百年了,想必其實力也深不可測。


    範仁雖然知其實力高深,但也有些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架勢,也拿出了混不吝的氣質來,索性調整了下姿勢,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此人,不對,此鳥為了一己之力,殘害了不少生靈,高人出手隻斬其三趾,卻未取其性命,這令此鳥不解。


    而後,不敢肆意妄為,想要多行善事這鳥有所顧忌,依靠自身的能力,助長萬家燈火,也算是行了些好事,隻是此鳥覺得前後對比,這樣有些荒唐罷了。


    如此此鳥應該是尋求一種心理上的解脫,一種前後行為不一的解釋,舊傷心病加在一起,不怎麽容易化解啊。


    但範仁如今也騎虎難下,想要退卻自然是不可能的,到了這一步,他反而不怎麽怕了,坦然處之,靜而視之。


    那人見到範仁古井不波的眼神,想到了當初斬他三趾那人也是這種眼神,頓時就心頭一緊,但想起昔日傷痛,天生凶性上頭,此時也是眼神淩厲了許多。


    “有何荒謬,縱火之事,其罪當誅,助火之事,其行可揚,如此清晰明辨,閣下還有何不解之處?”範仁直視那人,毫不客氣道。


    “若是由兄台定論,此事該當如何?”那人說著背後紅披斑紋雀躍,就好像熊熊烈火燃燒於其上一般,眉須也開始抖動了起來。


    看這幅樣子,應該是一言不合就想要動手了,反而範仁倒是脾氣上來了點,他既然死不了,又有什麽好怕的。


    但是出口相懟,他還是不會的,如果如此,不就是坑自己麽。


    範仁還是打算,據理相說,據實而論,讓這人心服口服。


    他將身體挺直了些,目不斜視,將組織好的言語緩緩道出。


    “閣下縱火是隨心還是縱意,閣下助火又是隨心還是縱意?如若都不是,可聽過這樣一句話?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此話有理乎?”


    那人沒想到範仁先是責問,緊接著拋出了一句話,細聽其中好像還不是在指責他,一時間倒也舉棋不定,隻能憑自己理解,先回答了一下。


    “倒還是有幾分道理!”


    “其實不盡然矣,此話修心卻不依實據,還分其中情況不同而論。”範仁搖了搖頭說道。


    那人見範仁先是相問,再是否定,頓時有些惱火,不過見其還有下文,倒並未第一時間就發作。


    “正所謂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那斬趾懲戒之人希望你明白的道理,看來你至今未懂啊。”


    範仁說完之後,胸前一口氣也由此發出,為了掩飾底虛,他就伸手往包袱中摸去,想要再取一張大餅出來,掩飾一二。


    不料包袱中的大餅已經沒了,他又摸索了一番後,才緩慢的取出了一個布囊來。


    那人聽到範仁所說,也是愣了許久,才開口喃喃道:“說得通了,說得通了,原來是這樣,在下終於明白了。”


    他說完看著範仁,總覺得這人神秘莫測,預感其下麵應該還有話說。


    範仁見狀也是鬆了一口氣,自感是暫時蒙混過去了,但眼前這人還是一直看著自己這是鬧哪樣,他靈光一動,摸了摸手中布囊就有了定計。


    “可願坐下敘話?”範仁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說道。


    “自然。”那人說著就坐到了範仁的旁邊。


    “在下臨行之前就略有所感,恰逢家中小池青蓮開綻,故特留最後一顆蓮子,為此時贈與兄台。”範仁說著就將布囊遞了過去,隨後就換了個姿勢,半躺在一邊,從懷中取出那帛卷,隨意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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