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金昭筠是這麽想的,但是這個想法卻久久盤旋在腦海中不能散去。


    等到店內的小二哥來房內送餐食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小二哥,可否問一聲,明日客棧內是否有一場收徒宴?”


    “回客官,您說的是白先生擺下的酒宴吧,白先生之子拜本縣的共捕頭為師,明日中午確實是有一場酒宴。”客棧小二想了一下,嚴謹的回答道。


    幹他這一行不能亂說,該是誰擺下的酒宴,就是誰擺下的酒宴,尤其是不能嚼客人的舌根,不然沒事還好,出了事,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們。


    “那小二哥可知明日來得都有哪些人麽?”金昭筠追問道。


    “這小的就不大清楚了,不過共捕頭在本縣在任多年,交友甚廣,想必來的人不少。”


    “謝小二哥了。”


    “客官您抬舉了,若是沒有其他的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金昭筠端坐著微微點了點頭,見到店小二出了房,便陷入了沉思之中,這明日之宴,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呢?


    ......


    第二日中午,南福客棧。


    大堂中擺滿了七八桌酒宴,想必白玉也是下了血本的。


    範仁坐在角落一桌中最靠牆角的位置,看著大堂中央白景輝對著共修言行拜師之禮,白玉站在一旁紅光滿麵的樣子,倒也感歎人生如戲。


    坐在這個位置,並不是白玉安排的,而是範仁自己強烈要求的。


    對於這種熱烈喧鬧而交際性極強的場麵來說,他是極為不適應的。


    或許是從前的社交本就不多,也或許是來到這陵縣宅的日子久了,與旁人那些表麵上的交情他連應付的興趣都已然全無。


    而且依照他從前的習慣來說,出外吃飯也好、看電影也好,範仁總喜歡選擇角落的位置,一麵靠牆,或者兩麵都靠牆,這樣心裏總會莫名的踏實些。


    他這一桌坐的都是白玉的鄰裏街坊,都是些實誠樸素的人,大家聊聊生活中瑣碎的小事,言辭中夾雜的都是煙火氣,範仁也不覺得乏味,反而聽得津津有味,臉上的笑意也是發自內心的。


    轉眼拜師禮結束,白玉開始敬酒,他舉起酒杯後,衝著範仁所在的方向遙遙一拜,這第一杯酒敬得竟然不是共修言。


    範仁見狀也欣然受之,但他為了避免太過顯眼,就並未起身,隻是坐在桌上舉起了酒杯,隨後一飲而盡。


    見範仁飲完後,白玉才飲下第一杯酒,然後繼續為共修言敬酒。


    這一幕,開始的突兀,結束的也快,很多人看得是不明所以,隻有少數眼尖的人看到了範仁舉杯,相互問詢之下,得知範仁是奇瀾齋的宅主後,也是大感驚歎。


    “範先生,您就是住進奇瀾齋中的那位?”


    “老伯,您客氣了,在下範仁,您直稱我姓名或者是小範都可以。”範仁本想低調,可是舉杯的那一幕還是被同桌的人看到了。


    “不敢,不敢呦,範先生住進那奇瀾齋中就沒碰見什麽異常嗎?”這老伯一問,桌上的一下人都豎起了耳朵來。


    “目前來還是沒有的,這宅院住著倒也頗為舒適,想來那些所傳之事,雖然玄奇,倒是還沒讓在下碰上,也是僥幸,僥幸啊。”


    聽到範仁的回答後,桌上的人或是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或是露出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倒也是沒有人繼續追問了下去。


    隻有那名年紀大的老伯,臉上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老伯想,桌上的這些人到底還是年輕,這位範先生這麽說你們就信嗎?


    不管是消息還是傳聞,大抵都是有依據的,傳了這麽多年的奇瀾齋之事怎麽可能是空穴來風。


    看來麵前這位看起來並不年長的範先生,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呐!


    而且人家也說了,倒是還沒讓在下碰上,那言外之意就是讓在下碰上也不怕了。


    想到這,老伯獨自輕輕地搖了搖頭,隻感眾人皆醉我獨醒。


    範仁也沒想到,他的幾句話就能讓這位老伯聯想到如此多的事情來。


    看來人愈老愈精,實屬道理,古人誠不欺我也。


    桌上的酒菜陸續上齊,隨著白家父子的輪桌敬酒,這酒席上的氣氛也是越發的熱鬧了起來,一時間觥籌交錯之聲不絕於耳。


    看著酒宴之上,不同人的各式姿態,範仁感覺他與這個世界忽遠忽近的距離突然近了兩分,在這人生歡樂的氛圍下,他也與本桌的人或是聊上兩句,也取得了不少生活中的道理。


    就在範仁時不時說上兩句的時候,一位身穿黑衣,臉遮黑紗的有致女子站在上樓梯旁正緊盯著範仁這一桌,雙耳仔細分辨,身體時不時微不可查地輕顫兩下。


    她往前走一步,卻又往後退兩步,陷入了猶豫之中不可自拔。


    共修言此刻坐在主桌之上春風得意,周圍具是不斷敬酒之人,多杯美酒下肚之後,他已經是搖頭晃腦,腳下輕飄,好不舒坦。


    腦袋一連晃了好幾圈,卻從感覺眼前有一抹黑影掠過,他努力控製著腦袋穩住,然後向那處黑影看去,卻發現樓梯邊正是一黑衣佳人。


    在仔細一看,卻發現那是萬裏鏢局的千金,金小姐。


    他當捕頭這麽多年,眉眼識人這一點還是做得到的。


    這一看,共修言的大腦恢複了些運轉,人也清醒了些,他想這金小姐不是新娘子麽,如今怎麽卻穿了黑衣。


    不過不管如何這人畢竟是他所邀,如今這位金小姐出現在酒宴之上,他當然不能視而不見。


    向周圍的人告罪了一聲,共修言就起身向金昭筠走了過去。


    “金小姐。”共修言來到其麵前,抱拳叫了一聲,卻因為喝的有點多,差點摔倒在地,不過幸好抓出了樓梯欄杆才沒出糗。


    看到共修言走了過來,猶豫了半天的金昭筠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眼前一亮。


    “共捕頭,可否借一步說話?”


    “嗝!”共修言本來想說個可字,卻打了個酒嗝出來,頓時是滿臉通紅。


    金昭筠雖感共捕頭唐突,卻因為有求於人也沒有說什麽,兩人於是便來到了大堂樓梯的背麵。


    “請問共捕頭,可知末尾那一桌角落之中那人是誰?”


    共修言本想說末尾一桌的人,他又怎能識得,但突然又想到之前白玉所說將奇瀾齋的那一位安排在了角落位置的話。


    “金小姐是說奇瀾齋的範先生?”共修言心中納悶,難道這位金小姐也知道奇瀾齋的事情?


    “敢問共捕頭,這位範先生可有何異人之處?”金昭筠見答案就在眼前,於是她一咬牙便向共修言欠身問道。


    共修言見金昭筠如此問道,猜測著估計是她聽到過奇瀾齋的傳聞,再加上佳人有所求,他自然是沒有不應之理。


    “範小姐想聽,共某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起這奇瀾齋的事,就要從十年前說起了......”


    隨後,共修言在酒勁和佳人的雙重作用下,將他知道的和聽說的奇瀾齋與範仁的事情都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極其的想表現自己見多識廣、膽色過人的一麵。


    卻不料,麵前的這位金昭筠金小姐的注意力完全就不在共修言的身上。


    聽完共修言所說,金昭筠平複了好一會,才在心中判斷到,那人就應是這位範先生了。


    金昭筠想著她的幾大箱嫁妝雖然不能輕動,但是父親交給她的那顆焚火轟雷彈可以算作隨身之物,應當還有些價值。


    況且如若不是那人出手,她此時也想必早已喪命於焚火轟雷彈之下了。


    如今若將這暗器作為謝禮,倒也不失為一個講得清的理由,如此一想,她便多了些上門謝恩的勇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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