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晏施針後,病人很快醒過來,吐出一口濃痰。


    林晏晏收了針,對王伊人說:“王醫士,實在不好意思,剛才一時情急。”


    此話是真,看到病人倒在她麵前,讓她袖手旁觀她是做不到的,救死扶傷四個字早已刻入她的骨髓,融進血脈,但她若是要想掩飾自己的醫術,完全可以用點撥的方式,提醒王伊人該怎麽做,所以,她是刻意毫不保留的施展醫術,就是要讓王伊人看到她的實力,沒有疑慮的把太後的病例交給她。


    王伊人莞爾:“今日幸虧甄公子在,餘慶堂的坐堂大夫很少遇到這種情況,缺乏急救經驗,甄公子稍作休息,我把剩下的事兒處理了。”


    剛才甄公子已經把病人的情況說的很清楚了,該病人得的是痰濁閉阻症,開一副瓜蔞薤白半夏湯合滌痰湯加減,再叮囑些注意事項便可。


    等王伊人忙完從問診室內出來,夥計交給她一封信,說甄公子有事先走了。


    王伊人拆開信,上寫著:王醫士海涵,甄某還有公務在身不能久留,下個逢三甄某再來拜會王醫士。


    王伊人原本有些不悅,他都不等他,但看了信又滿心歡喜。


    今日是初十,三天後就可以見到他了。


    林晏晏是去了惠民醫館,王伊人也立馬進了宮。


    王院使相當驚訝:“他當真用銀針術救了痰濁閉阻證的患者?”


    “女兒就在一旁看著還能有假?他隻是把了下脈,不超過三息就判斷出病症,立即就給病人施了銀針,病人很快就蘇醒了,女兒後來確認過,的確是痰濁閉阻證。”王伊人說這話的神情頗為驕傲。


    王院使背著手在房中踱步,邊沉吟:“那這位甄公子果真醫術了得。”


    “女兒還說了太後的病症。”


    王院使立馬瞪眼。


    王伊人輕笑:“父親放心,女兒沒說是太後,隻是說了病症,他聽完後說,可能是加減不對,或者病患身體還有別的問題沒看出來。”


    王院使歎了口氣,太後年事已高,也不止胸痹一種毛病,往往是治好了這病又引發那病,他哪敢下重藥,萬一藥性過強太後撐不住,那他脖子上的腦袋就得搬家了。


    “父親,他說女兒描述的病症不詳細,他沒法準確推斷,倒是可以把病人的病例給他看看,他參詳參詳……父親,依女兒看,甄公子對胸痹之症的研究比太醫院的太醫們都要強上許多,不如請他試試?”


    王院使嗔了女兒一眼:“你幹脆直說為父的醫術不如他。”


    王伊人討好的把父親按坐在椅子上,替父親捶背:“女兒才不是這個意思,父親是太醫院院使,大盛醫術最厲害的人,誰能比得過父親?隻是術業有專攻,胸痹之症本就不是父親最擅長的。”


    “女兒也知道這樣做不合太醫院的規矩,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況且咱們又不是做壞事兒,是想治好太後的病。皇上仁孝,眼看著太後的七十壽誕就快到了,可太後整日胸悶氣短,心痛背痛,別說出席宴會了,日夜都難安寢,要是咱們能有法子讓太後的病情得到較大的緩解,能讓太後高高興興地過壽誕,皇上不得更高興?到時候論功行賞,說不定女兒也能沾沾光呢!”


    王院使有些意動。


    “再說了,這事你知我知,甄公子又不知道病人是太後,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會說出去的。”


    王院使睃了女兒一眼:“你怎知他不會說出去?你別忘了他替蕭潛做事。”


    “女兒就是知道,他是個謙謙君子。”


    王院使冷不丁問:“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父親別亂說。”王伊人羞嗔。


    王院使哂笑,自己這個女兒一向眼界高,能讓伊人看中的後生,定是品貌才俱佳的。


    “什麽時候帶他給為父看看,為父先把話說明,他若想娶你,就得離開蕭潛,至於他的前程,為父會替他安排。”


    “父親,影都沒的事兒,您說哪去了?不理您了。”王伊人嬌羞地跑了。


    王院使搖頭苦笑,女大不中留啊!


    林晏晏剛到惠民醫館就被胡廣誌給叫了去。


    “甄日安,劉大夫這幾日身體不適,不來了,你暫代劉大夫之職,一到十號病房你負責,有問題來找我。”


    胡廣誌這幾天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著甄日安,老劉那個弱雞居然病了,整個醫館就剩他一個大夫,忙得他焦頭爛額,難以應付。


    可惜不知道甄日安家住哪裏,不然他就找上門去了。


    畢竟原來來這裏白幹活,還能把活幹好的人太難找。


    “是,不知劉大夫得了什麽病?”


    “老毛病,肝陽上亢引起的眩暈,他自己會開方抓藥,過幾日就好。”


    “哦,學生十三有要事,這幾天可以在這幫忙。”林晏晏先說明,十三同源樓開張,她必須露麵,晚上還要去餘慶堂。


    胡廣誌道:“劉大夫再歇個兩三日就差不多了。”


    “那便好,學生這就去看診。”林晏晏換上醫館大夫的衣裳去了病房。


    胡廣誌也自己忙自己的,還有些擔心四十來號病人,而且是症狀不一的病人,甄日安可能搞不定。果然,不到一個半時辰甄日安來找他了。


    “說,什麽難題。”胡廣誌在給一個爛腳的病人去膿瘡,頭也不抬地說道。


    “沒難題,一到十號病房學生都處理完了,該包紮的包紮,該針灸的針灸,該推拿的推拿,剩下的開了藥,藥房已經煎上了,病例也寫好了,學生過來是想問問您這有需要幫忙的嗎?”


    胡廣誌眼睛瞪的跟牛眼似的,這都處理完了?什麽速度?他一大早來處理病患,同樣十個病房,現在還剩三個病房沒去轉。


    胡廣誌想了想,指著病人的爛腳問:“這個你能處理嗎?”


    林晏晏點頭。


    “那你來,把你寫的病例給我看看。”


    林晏晏從懷裏掏出病例給胡廣誌,自己蹲下來挑膿瘡。


    胡廣誌翻看病例,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滿意。


    這病例寫的清楚詳細,所用處方和病症完全挑不出毛病。


    再看這小子對著腥臭的膿血絲毫沒有嫌棄的樣子,手腳比他還麻利。


    胡廣誌猶豫不決的心終於不再猶豫。


    這樣的學生上哪兒去找?自己送上門來,他要錯過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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