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少年的目光逐漸獵奇下來,讓顧明梓冷不丁嚇了一跳,有一種好像被當成某種玩賞來打量的錯覺,顧明梓立即將少年給推開了,自己卻失去重心,猝不及防栽在床沿。


    “你怎麽在我房間裏?”顧明梓不得不硬著頭皮坐起來,見邢斯淇還坐在她床邊,目光已經從一開始的探究變得漸漸趨向穩定,並且有帶著小動物占領了一片新領域似的態度。


    儼然一副已經把這裏劃分成自己的私有領地的模樣。


    “我忽然覺得耳朵有點痛,就上來找姐姐了。”邢斯淇把盤踞領地的視線慢慢收回來,跟顧明梓說。


    顧明梓:“……”


    大半夜跑進她房間來找她是因為耳朵痛了,倒是像邢斯淇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顧明梓盡可能控製住了情緒,伸手扒開他垂在耳旁的頭發,眯著眼睛稍微檢查了一遍,爾後鬆了手,帶著些許困倦頭痛的撚了撚還有些疼痛的額頭,慵懶說道:“傷口有點發炎,自己下去找米勒拿點藥。”


    邢斯淇學著她剛剛做的,也碰了碰自己的的耳朵,然後仰頭說:“我想要姐姐幫我吹吹,像上次那樣。”


    顧明梓眯了眯眼眸,有些不耐的從唇間吐出一個字:“……滾。”


    邢斯淇卻仿佛聽不懂人話似的,還在等著顧明梓給他吹耳朵。


    但顧明梓今晚剛喝過酒,耐心顯然沒有之前那麽好。她見邢斯淇還坐在旁邊沒有要動的意思,直接起身拉起邢斯淇,把邢斯淇推到了臥室門外。


    “我很累,別來煩我。”


    顧明梓對門口的少年冷冷說罷,關上了房門,順便把防禦係統打開了,避免這家夥再溜進她的房間。


    好在邢斯淇沒有再企圖鬧事。


    顧明梓這才稍微安心下來,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來。


    她腦袋昏沉,倒是很快就睡著過去了。


    而接下來這兩天裏,邢斯淇也的確是沒有給她惹出什麽麻煩來的,尤其是在航行總司部的時候,一度安分守己,這也讓顧明梓慢慢地對他放鬆了警惕。


    這天,顧明梓在總司部的食堂吃午餐的時候,邢斯淇還和以往一樣,不知天高地厚的打了飯就跑來跟她坐一張餐桌上。


    周圍的人已經從一開始的驚訝詫異再到現在漸漸適應了這樣一幕。


    甚至還有不少揣測邢斯淇是不是被他們顧司長包養的小男孩兒,因為有人發現,自從他們顧司長前兩天私下叫了邢斯淇私下去過辦公室,從那以後,邢斯淇有事沒事就總喜歡去找顧司長,偏偏顧司長那麽紀律嚴明的一個人,現在卻還縱容著這個男孩兒在總司部這麽亂跑……


    這要說兩人沒點什麽關係,誰又信呢?


    邢斯淇挨著顧明梓坐下來,把不喜歡的沾了點辣味的食物挑出來放顧明梓飯盒裏。


    顧明梓已經懶得說他了,打開通訊器順手翻了一下星網,等他霍霍完了才把飯盒拿回來。


    吃了一會兒,邢斯淇從後座的幾個人口中聽到了生日的相關字眼,覺得有些好奇,就側頭過去看了看顧明梓,忍不住要問:“我也可以過生日嗎?”


    顧明梓專心喝著湯,隨口一問:“你生日是幾月幾號?”


    邢斯淇很認真想了一會,然後搖搖頭,“我不知道的。”


    他一邊說著,還特意打開通訊器搜索了一下生日的相關信息,過了幾分鍾,忽然下定了主意似的,抬頭跟顧明梓說:“我明天過生日吧!”


    顧明梓:“……”


    她以為邢斯淇是開玩笑的,但沒想到在食堂用完餐回辦公室路上,邢斯淇還跟了上來,一等到了她的辦公室,就忍不住眼巴巴問道:“姐姐,你會給我帶生日禮物嗎?”


    顧明梓回到辦公桌前,一邊打開文件一邊麵無表情將其拒絕:“不會。”


    事實上,她連自己的生日都懶得折騰,更別說是給別人過生日了。


    邢斯淇的想法卻很偏執,在他看來,似乎他所想要的,就一定是要得到才可以。


    所以,他聽到顧明梓說“不會”,原本乖巧眼神立即變得陰冷下來,並重複明確自己所想要的:“明天姐姐要給我帶禮物。”


    邢斯淇說完就從她辦公室出去了。


    顧明梓忙著處理公務,也沒空把這男孩兒的訴求放在心上。


    更何況,她明天也確實沒有時間陪邢斯淇鬧。


    顧明梓把明天要處理的事情提前放到了今天,並跟秘書說明,把明天的行程延後了,她明天要請假一天。


    到了第二天,為了避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顧明梓騙邢斯淇說她今天要到外地出差,晚一些才能回來,讓他自己吃飯。


    邢斯淇今天出奇的耐心,聽到顧明梓說要出差,也隻是問:“那姐姐要幾點才回來?”


    顧明梓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之前吧。”


    “我等姐姐回來。”邢斯淇眼睫微微彎翹,露出的眼睛也乖乖巧巧的,看她看得很是專注。


    顧明梓隻跟他對視了一眼就匆匆移開了視線,總有一種被什麽給燙著了的錯覺。


    不太趕巧的是,她開車出門沒多久,外邊就下起了一陣綿綿細雨,下得斷斷續續的。


    顧明梓看著道路前方的雨霧,心情沒由來的低沉下來了些許。


    等她抵達主城監牢外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顧明梓緩緩降下車窗,隔著模糊不清的雨簾,望著車窗外不遠處的大門,過了一會,略微垂目下來,在想著一些有的沒的。


    她等待的時間也並不算是很久,大概等了二十分鍾不到,有個人從主城監牢走了出來。


    如果不是因為認識這個人,顧明梓大概很難想象得到,五年的監獄生活,讓五年前那個英俊儒雅、器宇不凡的男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陳向殷的五官還是依舊英挺深邃,隻是下巴多了一圈胡渣,頭發也剪成了寸頭,眉目間沒有以前那樣溫和了,而是多了幾分紮人的淩厲。


    他身上穿著皮質外套,插著兜走出來,抬眸看到停在跟前的一輛車,以及從車窗望出來的顧明梓,腳步微微一頓。


    五年過去,顧明梓仍然還是像明珠一樣高貴冷豔,又很明亮,不自禁吸引著人的目光。


    “上車吧。”顧明梓說。


    陳向殷把目光從她身上短暫收回來,點了下頭,抬手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來。


    他將沾了點雨水的外套脫下來,放到一旁。


    “要去吃點東西嗎?”顧明梓發動車子,一邊問道。


    陳向殷點頭說好。


    兩人坐在車上,目視前方,誰也沒看誰。


    隔了好一會,是陳向殷先緩緩開了口:“明梓,你過得還好嗎?”


    顧明梓把著方向盤,很平靜地應答,“嗯,挺好的。”


    陳向殷見她沒有問自己,便兀自點頭說,“我也還好。”頓了一頓,又盯著她空空如也的無名指,緩緩補充了一句,“就是有時候會很想見你。”


    對此,顧明梓並沒有作聲。


    接下來,兩人一路無言,一直到抵達了餐廳。


    在點餐的環節,兩人終於稍微有了點溝通,隻不過這樣的溝通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在就餐不到一會的時候,顧明梓就收到了一通來自陳母的星電。


    顧明梓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聽了。


    片刻後,顧明梓抬頭跟坐在餐桌對麵的陳向殷說:“陳姨打來的。”


    陳向殷隻得接過了通訊器,一言不發聽著星電裏的母親說了半天,終於開口打斷了母親說:“我知道了。”


    陳向殷掛斷星電,把星電還給顧明梓的時候,餘光不經意瞥見,她的通訊器正好有消息彈窗出來,發消息的備注名是——小瘋子。


    陳向殷低頭心不在焉吃了幾口東西,很快抬頭看向顧明梓問:“明梓,我出獄的事情,顧言知道嗎?”


    顧明梓說:“他現在沒有空關心這個。”


    “這幾年……你沒有因為我的事情,跟顧言吵架吧?”


    “沒有,”在顧明梓自己看來,她跟顧言姐弟倆也隻是性格不合,當初因為陳向殷的事情,她也僅僅隻是跟這個弟弟關係加劇惡化了而已,更何況……


    顧明梓視線慢慢落在桌對麵的陳向殷身上,接著沉靜說道,“你當初是因為將聯邦的軍部情報倒賣給了l國才被顧言抓進去的,顧言沒有把你流放暗星,已經是對你的極大寬限了。”


    陳向殷跟她對視:“顧言跟你說的?”


    顧明梓坦蕩道:“我後來自己查的。”


    “你自己查?”


    “嗯,一開始我的確是覺得,我那個弟弟是在針對我才對你下的狠手,所以一直在搜集調查和那件事相關的資料,沒想到查著查著,就發現了事實的真相。”


    這下,陳向殷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喝了兩口水,緩緩道:“我當年是被逼無奈的,明梓,當時我的父親在l國那些人手上,我隻能把情報交出去。”


    “你看看這個吧。”顧明梓打開光屏給他看了一份數據,“因為那份情報的泄露,當年六名臥底,全部落入l國手中,無一幸存。”


    陳向殷盯著光屏文檔上刺目的六個名字,過了半晌才說:“明梓,我當時顧不得那麽多,你很清楚我不是那樣的人。”


    顧明梓也看了他一會,隨即關閉了光屏,說:“我不是當事人,不是審判官,沒有資格評判你,所以你也不用跟我解釋什麽。現在你刑期滿了,以你的才能,以後就算不當軍人了,不管做什麽都不會差到哪裏去。”


    陳向殷似乎還要再說什麽,但就在這時,顧明梓的通訊器再次響了起來。


    顧明梓看到來電人,輕輕擰了下眉,按下接聽。


    “我知道下雨。”


    “……沒那麽快,你自己吃飯。”


    顧明梓跟星電那頭的小瘋子說了幾句,把星電掛斷了。


    一抬頭,發現陳向殷正在看她,眼神有些深沉。


    “明梓,是誰?”


    顧明梓:“你不認識。”


    “從我重新見到你到現在,剛剛你是第一次有了……情緒波動。”陳向殷這樣說。


    聞言,顧明梓表情微微一怔,隨即斂了目。


    用完餐後,時間也不早了,顧明梓開車送陳向殷回陳家。


    臨別前,陳向殷的目光再次落向她的左手,問:“訂婚戒指……不戴了嗎?”


    顧明梓還是坐在車裏,點了點頭,“嗯,不戴了。”


    陳向殷想起來,那場訂婚宴,儀式進行了一半,他就被顧言的部下押走了。


    而顧明梓也沒有想要向陳向殷解釋什麽的意思,和他道了別後便開車離開了。


    本來顧明梓今天是可以早點回去的,但在回去的半路上,下屬那邊通報了一起意外事件,說是主城k線上的航運出了問題。


    顧明梓不得不趕回去處理,等她忙完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顧明梓在外邊折騰了一天,實在疲憊得很。


    雨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顧明梓走到大門口,突然發現了邢斯淇正蹲在門外,不由被嚇了一跳。


    邢斯淇似乎是特意出來等她的,他蹲在地上,看樣子等了顧明梓很久了的,因為他微卷的發梢都有些被雨水打濕了,但手裏包裝得很是精致的盒子卻幹幹淨淨的,上麵一丁點雨水都沒有,明顯被保護得很好。


    聽到顧明梓的腳步聲靠近,邢斯淇懵懂抬了下頭,一看到是顧明梓回來,幾乎時立刻就抱著手裏的盒子站起來了。


    顧明梓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這個小瘋子好好的不在屋裏頭待著跑出來發什麽瘋。


    顧明梓兀自開門進去,換鞋換到一半,邢斯淇又抱著盒子到她跟前說,“姐姐,禮物。”


    顧明梓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你現在送給我,我就有生日禮物了。”邢斯淇望著她,眼睛濕漉漉的,像是沾了霧水的鹿眼,有些朦朧霧層感,但又透著水亮光澤。


    顧明梓被麵前這雙清純幹淨的眼睛勾得心神一晃,又立即把他推開了,“別煩我。”


    顧明梓並不想陪這個小瘋子瘋,兀自上了樓,打算洗個澡睡一覺。


    但是顧明梓並不知道的是,在她進浴室以後沒多久,邢斯淇踏入了她的房間。


    邢斯淇本來是抱著盒子安安靜靜坐在她的床邊等著的。


    直到顧明梓放在床邊的通訊器響了一聲,邢斯淇低頭一看,在通訊器彈出來的消息欄裏看到了一條來自陳向殷的短信:[明梓,今天謝謝你來接我,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再見一麵。]


    邢斯淇盯著“陳向殷”這三個字,緩緩移動瞳眸,看向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霧,又看了看抱在懷裏的盒子。


    邢斯淇慢慢歪了下頭。


    似乎在思考什麽。


    等顧明梓洗完澡出來以後,邢斯淇已經不在了,顧明梓照常打開了防禦係統,關了燈睡覺。


    顧明梓太累太困了,也沒有冗餘的精力再去胡思亂想別的什麽,很快就沉沉睡著了過去。


    隻是,迷迷糊糊睡了沒多久,顧明梓忽然感覺被刺眼的強光弄醒了。


    一直以來,顧明梓都不太適應在光線強烈的情況下睡覺,因此燈一亮起來,很快就把她吵醒了。


    她微微蹙著眉毛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光線才完全睜開了眼皮。


    顧明梓以為是自己那會睡覺之前忘了關燈,正打算起來關一下燈再接著睡來著。


    但睜開眼看到的這一幕,讓顧明梓有些驚住。


    她清楚看到,邢斯淇不知道是怎麽進來她房間的,更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他正坐在她的身側。


    床頭櫃子上放著被拆開的包裝精美的蛋糕。


    邢斯淇自己切了一小塊蛋糕,用小盤子盛在手上,他正一小口一小口慢條斯理地吃著蛋糕。


    邢斯淇一邊慢吞吞吃著蛋糕,雙眸緩緩下移,很溫柔乖馴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寵溺可愛地勾了勾嘴角。


    顧明梓循著他的目光低下視線,緊跟著,發現自己的兩隻手竟被拷上了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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