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夜空,冷風如刀,人聲鼎沸。


    陳煜可以發誓,這是他見過的最宏大的場麵,沒有之一。


    整個十六鋪碼頭都站滿了人,如果能站在遠處的燈塔上往這邊看,就會發現有幾千頂禮帽在湧動,宛如河水中的浮萍。


    四千多人,一邊是身穿黑衣的永鑫子弟,一邊是身穿黃衣的八股黨門徒,兩方拔刀對峙,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在人群最前頭的陳煜有點慌,握住砍刀的掌心出了不少汗。


    他娘的,就這場麵,武功再高也不行啊,一不小心被人從背後捅一刀,弄不好小命就沒了。


    “兄弟們,都給我聽好了,一個人頭一條小黃魚,隻要你們今兒殺的多,一輩子吃喝都不用愁了,還能娶個白白胖胖的婆娘回家。”


    夏俊林一根手指指著天空,大聲對著手下的弟兄們宣告著。


    話音一落,2000多永鑫弟子直接沸騰了,雖然後麵的人根本就聽不見說的什麽,但是隻要吼就完了。


    亂世之中,人命最不值錢,一個黃花大閨女也就值十幾塊大洋,一條小黃魚值三十幾塊大洋,今天砍他三四個人頭,就可以回老家過安穩日子了,再也不用每天在刀口上舔血了。


    前排的永鑫子弟眼中凶光閃爍,後排的人一臉懵逼,麵麵相覷。


    對麵,為首的史雙齡冷笑一下,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了一個大喇叭,轉身朝著身後吼了起來。


    “我大哥說了,隻要你們今天能打贏,整個上海的紅樓都給你們包上三天,他媽的,女人?給你們半個小時換一個,玩都玩不過來。


    而且,殺得最多的前二十個,直接升任小頭目,一人管一條街!”


    “殺!殺!!殺!!!”


    隨著八股黨的三聲大吼,兩方人馬開始衝殺。


    混戰,一觸即發!


    …


    陳煜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這也是一次機會啊!說不定,今日過後,他就能在上海揚名立萬了。


    想著,他悄悄往後退了幾步。


    算了,還是小命最重要。


    他躲在人群後麵,殺一些被擠進來的獨狼。


    看似是四千人在打架,其實就有一二百人在打,剩下的那幾千人都在看戲,也就吼的聲音大一點。


    夏俊林單手提刀對上了酒鬼殷久華,雖然他一隻手受了傷,但也絲毫未落入下風,無愧師爺之名。


    黑白無常則憑借著高超的武功在人群中亂殺。


    陳煜眼睛一眯,這兩個蠢貨真是自大,居然敢深入他們這邊,也不怕命喪於此。


    黑無常也注意到了後麵的陳煜,他已經見到這人殺了好幾個八股黨的人了,不過用的都是偷襲手段,想來也是一個無膽鼠輩。


    他縱身一躍,踩著永鑫子弟的肩膀衝向陳煜,一個跳斬砍過去。


    但當兩刀相撞的時候,他的麵色瞬間變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他的刀上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險些將刀扔掉。


    最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家傳寶刀,居然被砍出了豁口。


    “既然來了,就把命留下吧。”陳煜撞開礙事的人群,揮刀直上。


    黑無常剛緩過神,陳煜就已經衝到了他麵前,鋥亮的砍刀宛如一道白光劃向他的腦袋,他倉皇閃躲,但刀太快了,他還是被砍到了,從上顎骨到嘴角直接被劃開。


    直到這時他才明白,眼前的這人是一個遠超他的高手,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他還在這裏停留,他…會死。


    他提縱起身,想要逃離。


    不過,陳煜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獲得劇情點的機會。


    他飛快衝過去,白刃一晃,黑無常的整條左臂就被斬了下來,傷口極其平齊。


    就在陳煜想一刀解決了他的時候,一個飛鏢飛了過來,陳煜耳朵一動,聽見了背後的破風聲,反手一刀將飛鏢斬下。


    是白無常,他和黑灰無常是三胞胎,三人長相一樣,不過不同於黑無常的凶神惡煞,灰無常的陰冷森然,他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臉上永遠沒有什麽表情。


    “二弟,別過來!你不是他的對手,去找老三。”黑無常忍痛嘶吼道。


    白無常萬年不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動容,親兄弟受重傷,將死在自己麵前,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逃。


    這是他成為無常的這麽多年,第一次感覺如此無力。


    他握緊手中的長刀,指關節因為用力過狠而發白。


    他,不想逃。


    陳煜持刀而立,身上的風衣被冷風吹的鼓起。


    周圍的永鑫弟子四散開,主動讓出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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