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就連小寶都猜到了陳瑤邀請的舞伴是誰。


    正是她的老師,同時也是張妍薇的未婚夫——蘇鬱。


    張妍薇的聲線開始不受控製的顫抖,這樣的講述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煎熬。


    “從那時開始,陳瑤借著練舞的名義密切接觸蘇鬱,白天的時候她找各種理由拖延,目的就是為了入夜後,蘇鬱還要留下陪她練舞,為他們二人的獨處創造機會。”


    “校領導很看重這次演出的成效,那時蘇鬱剛入職不久,心氣很高,一心也想找個機會證明自己,而且......”張妍薇頓了頓,咬牙切齒道:“誰又能想到看起來那麽單純的一個女生,居然有這樣深的心機。”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


    蘇知遠和小寶默默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沒有再安慰她。


    與麵前女人的經曆相比,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顯然過於蒼白無力。


    張妍薇冷靜了幾秒鍾,情緒逐漸調整,繼續向下說:“隨著陳瑤的舉止越來越親密,甚至一些肢體上的接觸也變得逾越了正常界限後,蘇鬱才逐漸感覺到不對,陳瑤對他的情感已經逾越了正常師生情感該有的界限。”


    “意識到這點的蘇鬱開始疏遠陳瑤,他甚至有些恐懼,安排好的排練任務也是能拖就拖,夜裏也盡量不再去舞蹈教室指導陳瑤練舞了。”


    聽到這裏,蘇知遠忽然打斷道:“舞蹈教室在哪?”


    “c座,”張妍薇看著蘇知遠,語氣似有所指道:“你們都去過,就是彩排的那間音樂教室。”


    “那件事發生後,學校迫於壓力,解散了整個舞蹈係,所有男性員工被全部辭退,舞蹈教室也被封存。”


    “直到去年,新上台的領導下令重新裝修後,才改成了如今的音樂教室。”


    小寶咽了口口水,猶猶豫豫的開口道:“陳瑤她......是在舞蹈教室自殺的?”


    “是的,”半晌後,張妍薇點點頭,露出的額頭上浮現出一道道青筋,模樣十分嚇人,“陳瑤她瘋了,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眼見勾引不成,她竟然想到了威脅。”


    “她威脅蘇鬱說如果不跟我分手,和她在一起的話,她就......就向全校師生舉報說蘇鬱枉為師表,居然意圖對她圖謀不軌!”


    聞言小寶的神情變得古怪,心中不禁感慨道天下還有這樣的好事。


    張妍薇說到這裏後,忽然停住了,過了很久才繼續說道:“可蘇鬱不肯,他雖然欣賞陳瑤,但也僅僅隻限於師生間的情誼,於是果斷拒絕了陳瑤。”


    “在一個雨夜,獨自一人等在舞蹈教室的陳瑤沒等到蘇鬱後......就上吊自殺了,屍體還是第二天保安巡查時發現的。”


    “後來據我們推斷,陳瑤應該是患有某些精神方麵的疾病,這也導致了她心理扭曲,性格極為偏執,才最終迷失在了一段本就畸形的感情中,導致了這樣的後果。”


    張妍薇微微搖頭,此刻的她表現出的情感十分複雜。


    小寶有心說些什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對了,”張妍薇看著麵前的兩人,歎口氣,接著換了個話題,“與你們在一起的幾個人呢?”


    “他們......”


    “有三個已經確定死了,”蘇知遠打斷了說話的小寶,十分自然的說道:“陳瑤幹的。”


    聞言小寶臉上閃過驚恐的神色,他詫異的盯著蘇知遠,這種事......能和npc說嗎?


    他更擔心的是,麵前的張妍薇說不準就是陳瑤偽裝的,在鬼的麵前談論到殺人的話題,會不會導致鬼凶性大發。


    沒想到麵前的張妍薇絲毫沒有詫異的表現,她點點頭,十分平靜的問道:“死的人都被撕掉了下巴。”


    “沒錯。”


    張妍薇沉默半晌,才最終說道:“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怎麽講?”


    “她為了逼迫蘇鬱就範,曾經向校方舉報蘇鬱不尊師德,練習舞蹈時對自己圖謀不軌。”


    “可她沒料到的是,她在舞蹈教室勾引蘇鬱的一幕被夜間巡查的保安撞到了,也正是有了多位保安的證詞,蘇鬱才最終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她這也算是惡有惡報,”張妍薇話裏帶著一絲解脫的味道。


    “她在學校裏苦心經營的清純人設徹底毀了,大家背地裏都對她指指點點,校方也取消了她的獨舞節目,甚至有傳言,一些高層還準備對她處以退學處理。”


    學藝先學德,這樣的處理結果也算是在二人的意料之內。


    “看來她的藝術生涯被這件事完全毀掉了,”小寶感慨說。


    “不止是藝術生涯,”蘇知遠摸了摸下巴,語氣玩味道:“對於一個女生來說,她整個人生恐怕都已經死了。”


    本就不甚明亮的走廊內,此刻忽然被一股莫名哀傷的氛圍囊括。


    小寶是對撬別人未婚夫,甚至不惜編造謊言威脅這種行為痛恨不已,但一想到陳瑤落得的淒慘下場,心中又不禁生出幾分憐憫。


    如果說人是一種奇怪的矛盾體,那麽小寶的矛盾程度一定和體型成正比。


    “所以說這些都是陳瑤的報複,”張妍薇說,“在陳瑤死後不久,那幾名曾經指證過她不端行為的保安就出事了。”


    仿佛是回憶起了當時的慘狀,張妍薇不禁縮了縮脖子,整個人的精神也緊繃起來。


    對於幾名保安的遭遇,蘇知遠小寶曾聽餘雯轉述過,是在老師寢室的時候馬老師講給他們的。


    此刻兩條線索終於歸結在一起。


    “除了幾名值班保安,還有什麽人遇害嗎?”


    張妍薇點點頭,“還有幾名老師,以及兩名器樂班的學生。”


    小寶皺眉問:“她們也參與指證了陳瑤?”


    “算是吧,”張妍薇回答,“這幾名老師說曾經見過陳瑤向老師撒嬌,以及在做一些舞蹈動作時有意依偎在蘇鬱的身上。”


    “那兩名學生是負責播放伴奏音樂的,她們曾經參與過陳瑤芭蕾舞彩排,她們的說法......大致都一樣。”


    蘇知遠想了想,“有遇害的確定人數嗎?”


    “前後加起來,一共9人。”張妍薇肯定道。


    “死狀一致?”


    “是的。”


    “死亡時間呢?”蘇知遠像是不依不饒,繼續問道。


    “從陳瑤自殺的第二天開始就有人死了,是那幾名保安,”張妍薇一邊點頭,一邊說道:“截止時間......”她思考了一會,緊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立即開口道:“是在第三次彩排前!”


    “沒錯,”她回憶說,“一定是在第三次彩排前!因為出了這檔子事,留給準備慶典的時間就很緊了,一些重點節目甚至要排練到很晚。”


    “第三次彩排是在午夜開場的!”她激動道,“我記得很清楚!”


    午夜場......


    一共死了9個人......


    小寶暗戳戳在心裏緊張了一下。


    據他們收到的消息,即將開始的第三次彩排也是在午夜。


    更巧合的是,他們這次任務的人數......也恰好是9個人。


    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小寶的瞳孔緩緩縮緊。


    難道這一次,依舊要重蹈10年前慘案的覆轍麽......


    “張小姐,”蘇知遠忽然說道。


    小寶的思路被打斷,扭過頭,愣愣的看著蘇知遠,這個行為古怪的男人恐怕是任務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他人他不知道。


    但對他來說,一定是的。


    小寶抿了抿嘴唇,心中抱大腿的思想根深蒂固......“我就是死,也要和阿遠死在一起!”他信念堅定。


    等到張妍薇轉頭朝向自己的方向,蘇知遠忽而又換了一副輕柔的語氣,“我想這麽稱呼你,可以嗎?”


    張妍薇的聲音將小寶從想象世界拉回了現實,她點點頭,“可以。”


    “張小姐,”蘇知遠一邊將大衣的扣子係緊,一邊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或許有些冒犯,但你得多擔待。”


    張妍薇的眉角蹙動了一下,幾秒種後,還是用最初那種聽不出起伏的語調說道:“請講。”


    蘇知遠歪著頭,徐徐開口說:“如果陳瑤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出於報複殺了那麽多人,那麽......”他抬起頭,看著張妍薇墨鏡後的那雙眼睛,“你為什麽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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