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情報


    武大武元慶是個聰明人,他將想法跟弟弟說了一番之後,弟弟雖然不同意,但是卻拗不過兄長的性子,便準備動身去羅家莊。


    可是兄弟二人一出門,武元慶又止住了腳步道:“這般空手去,太跌份了,我們與世家公子喝酒的時候,還請客送金呢,不能到了涇陽縣子那裏,就空著手過去。”


    弟弟聞言,頓時苦著臉道:“兄長,咱們把蜀中家業揮霍一空,這次來長安,本身就是謀個富貴,還哪有錢給人家送禮!再說了,咱們是來救他命的,是積德行善,他感恩戴德都來不及,咱們何必搞這些虛禮。”


    “你不懂,我去想辦法,你先回去醒酒。”


    武元慶安排弟弟睡下,自己卻翻箱倒櫃,不一會兒便將幾件平素宴會才穿的袍子拿去了當鋪。


    當弟弟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行禮已經空了大半。


    而兄長則是對著一箱子通報發呆。


    當下瞪著眼睛說道:“兄長,你瘋了!哪有這樣救人的!你把咱們的行禮當了,就換了這麽點錢?”


    “你懂個屁!”


    武元慶說道:“為兄這輩子結交了的都是些混不吝的廢物,本身也沒什麽本事,但是為人處事,兄長卻是學會了。


    而羅雲生與我們不一樣,那是真豪傑,聖人的義子,軍神的徒弟,自己也為朝廷屢立功勳,我不求他高看我一眼,認為我是個人物,但是我要讓他知道我足夠重視他,讓他知道我能用,讓他知道我是他徒弟家裏人,隻要抱上這條大腿,還差沒有富貴?


    你以為父親的公爵是怎麽來的,當初父親為了支援太上皇,連房子都賣了,我賣幾件衣裳怎麽了?”


    弟弟頓時愁眉苦臉,他自知講道理說不過兄長。


    可是本來日子就已經很苦了,兄長這般一折騰,萬一事情沒成,那豈不是兄弟二人要流落街頭?


    當下他說道:“兄長,你說的道理我得消化消化,但是我有個疑問,這一次對付他的可是世家,世家到底有多強,你知道的?


    若是他撐不住,死了怎麽辦?


    咱不是白折騰了麽?”


    武元慶耐著性子道:“不!什麽叫做賭博?


    賭博就是以小博大。


    我們全部身家給了世家,能贏點啥?


    但是賭羅雲生呢?


    那是十幾倍,上百倍的利潤!我們兄弟把家業揮霍一空,想要翻身,就得賭你知道嗎?


    你想想那些漂亮的小娘,想想那些珍饈美食,那些豪車,哪個不需要錢?”


    “之前賭博咱都是隨大流的。


    這一次你為什麽偏要玩兒那麽大,咱們已經敗家了呀。”


    弟弟抱怨的喊道。


    “就是因為隨大流,所以咱們敗家了!這一次不翻身,咱倆就去死!不能舒舒服服的做大爺,就他娘的去死!讓老子混日子,老子不幹!”


    武元慶也大聲嚷嚷道。


    “兄長,要不要留點棺材本吧。


    到時候起碼不能暴屍荒野。”


    武二郎自知拗不過兄長,但是還是奢求留下一點。


    “去他娘的棺材本,人都沒了,想那麽多幹嘛!你到底幹不幹!不幹就拿著錢,回蜀中,當你的窮光蛋去!”


    “不行,不行,受窮的日子太可怕了。


    大哥,我跟你幹!”


    武元爽一想到受窮的日子,立刻瞪大眼睛喊道。


    兄弟二人拿著所有的錢財,喬裝打扮去了東市,找西域商人買了一隻通體雪白的長毛狸奴,也就是今天所說的貓。


    二人到達羅家莊,通稟門房之後,過了許久之後,才允許入內。


    羅雲生素來不見客,但是這一次的人似乎有些特殊,他們打著楊明空近親的名號來的,可是根據老田的情報說,他們是武家人。


    武家熱來我府上做什麽?


    帶著這份疑惑,羅雲生接見了這兩個年級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勳貴。


    看茶之後,羅雲生道:“平素來我羅家莊做客的人不多,招待不周,煩請貴客海涵。


    不知道您二位到我府上,有何貴幹?”


    羅雲生如今乃是羅氏族長,除非是跟親友在一起,平素見外人,說話也日趨穩重。


    武元爽拱手道:“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聽說令慈曾經高價想收購一隻狸奴,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我們手頭恰好有一隻波斯來的小家夥,特意送給縣子。”


    說著從布兜裏拿出狸奴,放在地上。


    那狸貓通體雪白,眼睛一藍一白,從布兜裏跳出來之後,立刻躥到羅雲生身邊兒,圍著羅雲生打轉,模樣甚是可愛。


    羅雲生下意識的將貓放在懷裏,撫摸著波斯貓的身軀,波斯貓也很是順從,不住的在羅雲生身上蹭著,兄弟二人不遠不近的看著,見羅雲生動作嫻熟,一看就是老狸奴了,心中當下大定,這生意成了一半了。


    羅雲生笑著說道:“這波斯貓不便宜吧。”


    一聽到錢,老二就激動的順嘴就說道:“縣子,你給五百緡吧。”


    “你給我閉嘴!”


    武元慶一巴掌拍在武元爽的臉上,罵道:“送禮豈能收錢!”


    “我知道你們,你叫武元慶,你叫武元爽,是壽陽開國縣公的兒子,最近長安豪門世家的座上賓,說說吧,怎麽有心思來我府上?


    還帶著我弟子的旗號。


    要是讓我那弟子知道了,八成得拔了你的皮。”


    武家二兄弟大吃一驚,本想賣弄一番,攀攀關係,誰曾想羅雲生對於武家的情況一清二楚。


    當下不敢胡言亂語,因為兄弟二人知道,楊氏之所以跑到涇陽縣,就肯定是想隱姓埋名,過安穩日子,若是一語道路了這層關係,反而會惡了二妹。


    武元慶開口說道:“既然縣子知道我們的身份,定然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吧。”


    武元慶試探道。


    “羅記生意行走天下,南來北往的事情也知道一些,雖然你們武家極力掩飾,但是門人卻從來沒買過我們羅家的雪巾,單憑這一點,我就知道,你們武家敗了。”


    羅雲生淡然道。


    武元慶和武元爽皆是一愣,雪巾這東西他們從青樓的姑娘那裏見過,知道是個新鮮物件,卻也知道這東西販賣到蜀中並不便宜,所以府中從未采購過。


    誰曾想這東西竟然成了敗家的證據。


    “好,既然縣子知道我們兄弟情況,我們也不避諱,我攜帶禮物前來,就是為了給縣子帶個情報,若是現在覺得這個情報值錢,就給我們兄弟一口飯吃可?


    若是不值錢,禮物依然送上,就權當武家與羅家交個朋友,我們羅家雖然敗了,但有家父的餘蔭在,羅氏的生意在蜀中,也方便一些。”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不過,他們的直爽,讓羅雲生很是喜歡。


    他不管武家人時好時壞,但是這種直爽,他很久沒有遇到了。


    當下羅雲生開口“說說吧,你們兄弟既然來拜訪我,自然也知道,我羅雲生不是吝嗇之人。”


    其實羅雲生之所以要見武氏兄弟,其實就是對武媚娘很好奇,因為按照曆史記載,她此時應該已經入宮做了才人。


    可是自己經常出入宮禁,竟然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這讓羅雲生不得不懷疑,自己穿越的唐朝,是曆史上的那個唐朝麽?


    “縣子,最近我們兄弟參加了不少世家公子的宴會,有一次喝多了,他們吐露真相,他們最近可能要刺殺你,我們兄弟就是來賣這個情報的。”


    “你們倒是實在!”


    羅雲生摩挲著下巴說道:“你們就不怕我一文錢都不給你們?”


    武元慶哈哈大笑道:“武家敗了,我們確實渴望翻身,但是給不給機會,權利卻在縣子手上。


    反正情報我已經給了,現在願不願意給個機會,全憑您的心意。


    不論結果如何,我們兄弟無話可說。”


    雖然自己頭一遭見此二人,但是單憑武元慶的風度,羅雲生就認定,武家再度崛起,隻是時間問題,所以他決定結下這個善緣。


    當下羅雲生風輕雲淡說道:“你們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其實並不重要,因為每日要殺死我的人如過江之鯽,但我能看出,你們為了買這隻狸貓,花了不少心思,甚至有可能把最後的積蓄花了。


    就衝這一點,本縣子就認定,你們武家早晚會重新崛起,世人都喜歡錦上添花,我羅雲生偏愛雪中送炭。


    眼下本縣男不能與你們有太多的接觸,以免驚醒那些世家,稍後我會命長安那邊兒的羅記鋪子支給你三萬緡,算我羅雲生與你們交個朋友。”


    武元慶拱手道:“那在下謝過縣男的恩情了。”


    說罷,武元慶也不多做停留,拉了拉正滋遛滋遛喝茶的武元爽罵道:“走了,憨貨!”


    “哥,再坐會,他們家茶葉好喝。”


    武元爽不樂意道。


    他現在越來越認可兄長說的話了,人家羅雲生這才是真的富貴。


    想想自己之前過得日子,給人家羅雲生提鞋都不配。


    就拿人家這茶水來說,雖然裏麵沒有蔥薑蒜,但是喝入腹中,卻韻味悠長。


    聽說現在聖人就這麽喝茶,可是市麵上卻一直沒有推廣,沒想到源頭卻在這裏。


    羅雲生笑著說道:“武大郎,在下還有個問題,不知道合適不適合問。”


    武元慶灑脫道:“既然縣男知道我武家的情況,依然願意結交我這個朋友,我自然知無不言。”


    羅雲生道:“我聽說國公手下有三位掌上明珠來了長安,怎麽我這裏一點消息都沒有?


    莫非是謠傳不成?”


    提及此事,武家二位兄弟臉色都不好看,因為外界謠傳,武家兄弟二人跟母親和姐妹關係不睦,氣跑了母親,那是真的。


    武元慶心道:“他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眼瞎看不見,怪誰?


    那麽國色天香四人,就在你眼前,你當男人使,你羅雲生也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不過既然有意替武媚娘遮掩,他也就沒在這事兒上整幺蛾子,而是有些羞赧說道:“娘親不適應蜀中環境,再加上思念家鄉的親人,是故從蜀中返回長安。


    離別之時,與我們兄弟說,去投奔伯父安德郡公,不過蜀中與長安道遠,母親一直也未曾有書信與我們,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知曉。”


    “嗯。”


    羅雲生點點頭,他知道這種事情倒也常見。


    壽陽縣公的夫人楊氏,乃是正兒八經的弘農楊氏,頂級權貴中的權貴。


    安德郡公平日雖然低調,但是卻從未有人忽視過他的影響力。


    人家妹妹來投奔兄長,那是理所應當的。


    陪著武氏兄弟在蜀中敗家,那才是真的傻子。


    入了楊府,又是四個絕代佳人,安德郡公留作政治資本,亦或是怕外麵風言風語,都有可能隱匿她們,不為外界所知,這麽說來也就正常了。


    羅雲生心道,“武媚娘還在,而且還在長安,看來曆史沒有假,隻是時間線可能對不準確,按照許敬宗那廝的尿性,在史書上胡說八道的可能性很大。


    誰讓武氏兄弟現在窮的叮當亂想,沒錢給他送禮呢。”


    想通之後,羅雲生便笑著說道:“如此,我便不留二位了,畢竟現在長安的世家準備刺殺我,沒準兒一會兒就到,若是連累二位反而不美。


    二位郎君回到長安之後,可一切照舊,至於我需要應對什麽,二位郎君作壁上觀便好。


    待羅雲生度過此劫,自然還會有重禮相贈。”


    人家登門,又是送禮,又是送情報,不管是否有用,羅雲生都不會虧待他們,尤其是他們有個牛逼的妹子,將來沒準還能做皇帝,提前結個善緣也好。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武元慶和武元爽二人拱手道。


    臨走前,武元慶還不忘對羅雲生道:“雖然此消息來自世家子弟,但是能夠刺殺長孫皇後的義子,又是推廣煤石的關鍵時刻,定然能量不小,應該是個大人物。


    但具體是誰,在下就不知曉了。”


    羅雲生再次道謝。


    二人走後,羅雲生叫來田猛,對田猛道:“去打聽打聽,是誰家那麽大的本事,竟然要刺殺我,他們花錢雇的誰,我也得給他們送份大禮。”


    “喏!”


    田猛轉身而去。


    他們匆匆而去,匆匆而歸,對羅雲生匯報道:“郎君,到底是誰雇傭的殺手暫且不知,不過地下城那邊兒傳來的消息,這一次他們動用的是長安一帶的突厥人,而且數目龐大,起碼三五百人,負責居中調度的是西市的一個青皮頭目,叫虎大慶,號稱西市血手狂屠!據說被砍死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虎大慶?


    他是誰的人?”


    羅雲生問道。


    能夠有這種斑斑劣跡,而且還瀟灑活著的人,肯定是長安城中某個顯貴的打手,說他背後沒人,打死他也不信。


    “郎君,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這個虎大慶不屬於長安任何一家人,他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官府數次想剿滅他,他卻一直活得好好的,而且他想殺誰,至今就沒留下過活口。”


    這一次連田猛都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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