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樂樂的確發現了新大陸。


    因為他發現,媽媽很累,真的很累,媽媽臉上的笑容下隱藏著無數心酸。


    笑容下,一滴一滴全是淚。


    段樂樂甚至發現媽媽有時候會偷偷哭泣。


    夜晚躲在被窩裏,拿出爸爸的照片哭泣,哭得很輕,哭得很安靜。


    這種哭是安靜的,唯有那顫抖的身體表述著屬於主人的悲傷。


    “媽媽?”


    也是這一天後,段樂樂開始時時刻刻注意媽媽的情況,他發現媽媽真的累到了極點。


    媽媽有幹不完的活。


    夜晚偷偷去上夜班,早上趕早回來,然後還要出去賣餅和各種雜物,回來喂豬輔導作業。


    下田插秧除草。


    幫人香芋田除蟲施肥。


    還有說不清的雜事,加上一家人的生計全壓在媽媽身上,山一樣的任務竟然沒有壓垮媽媽。


    哪有什麽私房錢呀!


    所謂私房錢都是媽媽的血汗錢,媽媽甚至怕家裏人擔心她的身體,不敢將夜班的事情說出來。


    經年累月工作,所以媽媽很多時候背會疼,疼的時候臉都皺在一起,輕輕捶打背部。


    因為工作,腿腳也會發泡,走路有時候會釀釀蹌蹌,每走一步,臉上都會露出不舒服的難受。


    然而,隻要媽媽看見樂樂和弟弟,她就會立馬露出微笑,笑容很美。


    對!


    哪怕再苦再累,媽媽看見樂樂和弟弟,她就會露出笑容。


    生活很難。


    成年人的生活裏沒有“簡單”二字。


    一句話說的很好: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到不達的遠方和聽不懂的詩歌。


    既然日子難受到了極點,那麽為什麽媽媽的臉上還一直掛著微笑呢?


    不就是因為自己和弟弟嘛!


    段樂樂很多次想問媽媽:媽媽你不累嗎?


    但是他不敢,怕媽媽難受。


    思緒回歸。


    “媽媽很好很好,可是,那麽善良美麗的媽媽,離開了我們”


    段樂樂望著遠處小白羊與陌生的身影,眼睛紅紅的,鼻子很癢,不停抽泣。


    夜晚的樹林裏,四周悄無聲息,小白羊依舊沒有傳來信息,孩子在彷徨,他已經等不及了。


    “小白羊怎麽還不發信息讓我唱歌呢?”


    “嗚嗚,媽媽不想看見我嗎?”


    段樂樂想著想著,泣涕漣漣,忽略了小白羊的要求,他情不自禁的直接輕輕吟唱,吟唱小白羊教他的歌曲。


    “在困難來臨的時候,請你舉起你的左手”


    聲音哽咽,孩童的聲音哽咽抽泣,音箱震動,將聲音傳出去很遠。


    小白羊說,這首歌是美羊羊教它的。


    電視裏麵小羊們遇見困難時候,美羊羊就會唱這首歌鼓勵大家,鼓勵大家振作起來。


    小羊們聽見歌聲就會手拉手,一起振作,共同承擔困難,微笑麵對困難!


    這首歌很好聽,段樂樂想唱給媽媽聽,哪怕他才剛剛學會這首歌不久。


    段樂樂喉嚨有些沙啞,聲音顫抖,夜色裏他踮起腳尖,輕輕唱歌。


    麵對著池塘的方向,打開音箱,拿起話筒,輕輕的唱出聲:


    “當困難來臨的時候,請你舉起你的左手,左手代表著方向,它不會向困難低頭”


    “當遇到挫折的時候,請你舉起你的右手,右手代表著希望,它不會為挫折發愁”


    歌啊,真的很好聽,歌裏麵也說的對。


    當困難來臨的時候,大家應該手拉手共同麵對,共同承擔困難,微笑麵對。


    可是自己為什麽那麽傻呢?


    因為腿瘸,不顧媽媽的辛苦,天天跟她抱怨,每日立獨自生氣,惹得媽媽不開心。


    要知道爸爸在的時候,媽媽也是被人疼愛的小公主啊,媽媽也是一個小女孩。


    可是為了自己和弟弟。


    小女孩化作天使,張開雙手化作翅膀,承擔世間困苦,抵擋人間苦難。


    媽媽很美麗。


    媽媽很堅強。


    以至於大夥兒忘記媽媽也隻是一個單純的姑娘,忘記了她也是需要被人關心的小女孩呀。


    這該死的生活,誰曾經不是一個讓人疼愛的小公主小王子。


    樹林間,風輕輕的吹著。


    段樂樂含著淚,抽泣中大聲歌唱,任歌聲隨風飄揚,任所有感情宣泄而出。


    這一刻他隻希望母親能夠回來,甚至於奢求到隻希望能夠見一麵媽媽的麵容。


    小段村外,池塘邊,樹林裏。


    孩童的聲音輕輕飄蕩:


    “在困難來臨的時候,請你舉起你的左手,左手代表著方向,它不會向困難低頭”


    “當遇到挫折的時候,請你舉起你的右手,右手代表著希望,它不會為挫折發愁”


    “當左手攀向右手,我們的步伐就有節奏”


    “當右手攀向左手,我們的力量就有源頭”


    “當你的手拉著我的手,團結的力量彼此感受,有方向有決心有節奏,一起牽著手向前走!”


    “……”


    天真稚嫩的聲音輕輕吟唱。


    夜裏音箱震動,聲音很大但是音質不是很好,然而歌聲終究傳響。


    傳到池塘邊,傳入楊玄的耳朵裏,同時也傳進了水鬼的耳朵裏。


    聲音清脆,孩子似乎唱著唱著就哭了出來,所以聲音裏帶著孩子無奈的哭泣以及抱怨,其中還夾雜著思念。


    “當困難來臨的時候,請你舉起你的左手……嗚嗚,左手代表著方向,它不會向困難低頭……”


    “嗚嗚,媽媽……嗚,我好想你呀,你怎麽不回來看看樂樂?”


    “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我們啦,你是不是不要我們啦,嗚嗚嗚”


    歌聲中夾雜著哭聲,哭聲裏夾雜著委屈難受想念思念,以及無數中情緒。


    孩童的聲音聲聲入耳,聲聲動情。


    周樹人先生說過:“每個人的心裏都有最柔暖的地方,隻要不是野獸,隻要擁有主觀意識,魔鬼也不例外!”


    楊玄隻是一個旁觀者,他都感動得不知所措,聽著歌聲很是難受,何況是孩子的母親?


    池塘裏,即將奪舍成功的水鬼一愣。


    “樂…樂樂……”


    這隻夢魘製造的鬼怪終究不同於真真正正的鬼怪,因為它有人的主觀意識……


    它終究不是真正的鬼怪呀!


    肉眼可見,滔天血液中,無數凶戾氣息間,凶猛的猛鬼身體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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