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福兮禍所至。


    世上很多的好事,換一個角度來看,往往又可能變成壞事。


    梁休就對此深以為然。


    盡管炎帝梁啟的到來,帶給他從未有過的家的感覺。


    然而,卻也間接地打亂了他的計劃。


    梁休來坤寧宮的目的,是為了幹什麽?


    不錯,是為了錢。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少年太子,早已設想了好幾套方案。


    就等著梁啟離開,施展出來,光明正大從皇後手中,弄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可這個東風,他就是不來……不,是不走!


    梁啟今天似乎鐵了心,要留在這裏享受家庭聚會的溫馨。


    從坐上桌子到現在,壓根就沒提過要離開的想法。


    這讓梁休忍不住腹誹。


    堂堂的一國之君,不是該日理萬機,埋首案牘,為社稷江山,百姓安樂,鞠躬盡瘁,不辭辛勞嗎?


    就算真的政事匱乏,也可以回到禦書房,多讀幾卷治國理政的書籍。


    積累知識,為將來更好地建設大炎朝打下基礎。


    再不濟,就算不看書,還可以做做規劃,預測一下未來天下走勢,提前做幾個五年計劃之類的。


    身為帝王,怎麽能沉溺於父子親情,夫妻恩愛,家庭溫暖,隻顧耽於享樂,而忘了天下蒼生?


    自古溫柔鄉是英雄塚!


    梁啟同誌這是要墮落的節奏啊。


    梁休在心中,對自家老子,進行了深刻而富有建設性的批評。


    然並卵。


    對於梁休的憂國憂民之心,梁啟並不知曉。


    在結束了家庭內部茶話會之後。


    梁啟心情愉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驀然瞥見身旁,陷入了深深思考的少年太子。


    他低斂眼皮,若有所思,隨即道:“太子,你來坤寧宮,時間也不短了。


    “就算沒有朕的禁足令,是不是也應該回去,好好溫習一下功課?”


    梁休一下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皇後勸道:“陛下,太子難得來本宮這裏一次,就讓他再多留一會吧。”


    “皇後見諒,這個要求,朕恐怕不能答應。”


    梁啟斷然拒絕,突然放下茶杯起身,望著窗外銀白的世界,悠悠道:


    “我大炎朝,開國不過數十年,看似興盛的表麵下,其實根基不穩,民心不定,前朝餘孽,也沒有肅清。”


    “自朕繼任以來,一直夙興夜寐,奮發圖強,一刻也不敢懈怠。”


    他突然長歎道:“朕操勞如此,所為何也?不就是為了維係住這大炎江山,百姓社稷嗎?”


    “如今太子盡管年幼,但,早晚也要繼承朕的位置。”


    梁啟雙手負後,大義凜然地道:“須知,溫柔鄉是英雄塚,身為太子,就該趁著韶華之時,好好用功,打好基礎。”


    “而不是,成天耽於享樂,遊手好閑,不思進取!”


    最後若有深意地看著梁休,問道:“太子,你說是嗎?”


    梁休驚呆了。


    他娘的,這不該是我說的話嗎?


    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苦著臉作揖道:“父皇說得對,兒臣,定當銘記父皇的教誨。”


    少年太子心中,這一刻,幾乎淚流滿麵。


    這不公平。


    明明是我批評你的,怎麽還倒過來,把耽於享受的帽子扣我頭上了?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誰讓人家是皇帝,天大地大,不如皇帝老兒大。


    迫不得已之下,梁休隻能選擇告退。


    隻不過,他磨蹭了半天,也沒能跨出房間的門檻。


    老實說,不帶點東西走,他是真不心甘啊!


    梁啟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心思,故意問道:“怎麽還不走,你還有事?”


    “這……這個,嗬嗬。”


    梁休幹笑兩聲,看了眼皇後,笑道:“父皇,能不能,讓兒臣和母後,私下裏單獨說幾句?”


    梁啟戲謔道:“有什麽話,不能當著朕的麵說?難道,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不,沒有,絕對沒有。”梁休腦袋得撥浪鼓一樣。


    梁啟頓時嗤笑道:“既然沒有,那你怕什麽?”


    他重新大馬金刀地坐下,拍了拍身邊的凳子:“坐下,來這有什麽目的,老實交代。”


    梁休訕笑道:“父皇,你多心了,兒臣真的沒什麽目的……”


    “真的沒有?”


    梁啟似笑非笑,突然收斂臉色,正色道:“機會隻有一次,你若不說,也不能對皇後說,今後更不允許再說。”


    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勢,讓梁休氣息一滯。


    那雙深邃中帶著譏諷的眼睛,分明在告訴他,自己已經看穿了一切。


    “別,父皇!兒臣說就是。”


    為了自己的小錢錢,梁休最終選擇了妥協。


    他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兒臣之所以來坤寧宮,其實,是想找母後要點零花錢。”


    “你找皇後要錢?!”


    梁啟嘴角扯了扯。


    盡管他看出了少年太子別有目的,但還真不知道,竟是為了這個。


    “回父皇,你可能不知道,兒臣的東宮,要權沒權,要錢沒錢,處境可謂極其尷尬。”


    既然已經暴露了,梁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今,父皇又斷了兒臣的俸銀,還是整整一年,僅憑東宮剩下的那點錢,根本就撐不了多久。”


    炎帝知道梁休說的是實情,但,他也有自己的難處。


    不由責怪道:“你就不能,省著點花?”


    梁休搖頭笑道:“父皇此言差矣,錢是掙來的,不是省來的,再怎麽省,也有坐吃山空那一天。”


    “哦?”


    梁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關於錢的說法。


    他覺得很新穎,望著梁休,不禁好奇地道:“難道說,太子已經有了生財之道?”


    “呃,暫時還沒有。”


    梁休這話說的一點不假。


    不過憑著他腦袋中,積累的上一世的豐厚知識。


    隻要弄出一些實用的發明和工具,用來賺錢,應該會很容易。


    一想到這些,他的心情就很愉悅,信口說道:


    “總之,省錢是不可能省錢的,這輩子都不會省錢,隻有到母後這裏打打秋風,才能勉強維持生活的樣子。”


    啪!


    話音剛落,後腦勺就被巴掌抽了一下。


    梁啟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響起:“又在說什麽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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