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習慣性的用大拇指頂著下巴,“隻是不知道那甲庫之中有什麽東西,能讓她甘願冒著這麽大的風險非去不可。”


    “少爺,你有覺得過我的身份是個麻煩嗎?”


    “什麽身份?”


    “我是個賊呀!”


    “你?你隻是個偷完東西會給人家留下字條的笨賊。”


    “哈!你的紫鳶姑娘每次還不是要給人留下一個紙鳶?”


    “這個身份本身倒不算什麽麻煩,麻煩的是如今甲庫被燒,庫丁被殺,這筆賬必定會算在她的頭上,那群人什麽貨色,你應該也很清楚。”


    老吳收起笑臉,認真的說道:“說到這個麻煩,我們似乎應該聊一聊正事了。”


    邵曦又問起了之前的問題,“你那邊查看的如何?可看出有什麽不同尋常之處?”


    “之前你詢問案情之時,我在旁邊聽著,其他不說,最讓我不能理解的是既然想偷偷進入甲庫為何要選擇正門撬鎖?我們這一行是能走窗不走門,不留痕跡不見人,正門本就有庫丁把守,選擇正門撬鎖,就連剛入行的新手都不會這樣做。”


    “所以你查到了些什麽?”


    “我詢問了一下常年把守甲庫的守衛,從他口中得知除雨雪、回潮天氣外甲庫上方的風窗基本是常年打開的,也就是說但凡有一點行竊經驗的都絕不會走門,而是會選擇從風窗進入甲庫,既可避開眾人視線又省去了撬鎖的麻煩,風窗的高度我也有詢問過,就算最差的盜賊也能憑借工具進入甲庫。”


    邵曦在屋內來回的踱步,像是在思索著什麽,“現在甲庫內遺失了什麽已經無從查證,你有沒有打聽到起火之時都有何人在甲庫附近?”


    老吳想都沒想便答道:“有,司庫梁道乾在起火之前便進入過甲庫,說是過去查看巡視守衛有無疏漏,他剛剛離開,甲庫便起了大火。”


    “哼!難怪!他似乎對紫鳶恨之入骨,想來是紫鳶從他那裏盜走過什麽東西,會是什麽呢?”


    “若是那姑娘真從梁道乾手中盜走過什麽東西?那一定與前些日子府庫庫銀被盜之事有關,因為據我打聽梁道乾日常公務所在便是設在府庫那邊。”


    “可惜的是從紫鳶那裏實在問不出什麽,不然此事就能解釋的通。”


    老吳想了一下,說道:“眼下當務之急還不是搞清楚這些事情,而是明日如何將這甲庫之事的嫌疑從那姑娘身上洗脫。”


    邵曦點頭讚同老吳的想法,既然整件事情暫時無法恢複全貌,那至少要幫紫鳶將這殺人縱火的嫌疑洗脫。


    “現在看來青山郡常年匪患橫行也不無道理,這郡中官員除了邢文信,多是些屍位素餐,見風使舵的貨色,必定也少不得一些貪贓枉法之輩。”


    邵曦與老吳將各自搜集來的線索,及對此事的判斷分析進行了一番歸納整理,兩人便如此忙了一夜。


    翌日,郡守府中。


    陳默槐一臉的陪笑,客客氣氣的對邵曦和老吳說道:“真是辛苦兩位大人了,雖然盜賊並未擒獲,甲庫還出了這麽大的事,但兩位大人跟著跑了半宿也實在是辛苦,我這就安排下麵設下酒宴答謝兩位大人。”


    邵曦看著陳默槐,聽著他陰陽怪氣的口氣,心中道:“我擦!這是暗戳戳的諷刺我和老吳無能啊!人沒抓到,甲庫被燒了,還死了個人,最後還一無所獲,這鍋想甩給我們?”


    “酒宴就不必了,我們今日前來是想與你們共同參詳此案中的諸多疑點,各位若有不同的想法盡管提出來,不過這其中若是牽涉到郡中哪位官員,在下也希望陳大人不要護短。”


    “兩位大人當真是克己奉公之人,既是如此我們便先聊案情,邵大人大可放心,如此大事若是牽涉到郡中官員,下官必定秉公辦理,絕不護短,請兩位大人放心。”


    邵曦如今對這些官員口中所說出的話已是如同聽鴨叫,看了一眼在座的幾位官員,也不與他們多廢話,直接聊起甲庫縱火案的案情。


    “就目前我們手中所掌握的線索來看,此案並非一般的盜賊行竊,意外殺人縱火,而是甲庫內部之人蓄意安排,並付諸實施,似是要銷毀某物,掩蓋某事。”


    陳默槐一挑眉毛,笑著問道:“大人何出此言?作出如此判斷可有合理的解釋或是證據?”


    “首先是進入甲庫的方式,若是正常的盜賊潛入必是選擇從甲庫上方的風窗進入,而絕不會在庫丁把守的正門選擇撬鎖的方式,因為這樣做既有風險也無必要。”


    坐在一旁,主責此案的熊都頭疑惑的問道:“可經過我們查看,甲庫的門鎖的確是開著的,若不是被盜賊撬開,又會是誰呢?”


    “所有人都覺得現場被打開的那把鎖是盜賊所撬開,可你們忘了開鎖最簡單的方式是用鑰匙,有鑰匙的人也可以打開那把鎖。”


    眾人聽到此處一片嘩然,邵曦這等於是在暗示,當晚用鑰匙打開門鎖的人也有著極大的嫌疑。


    梁道乾聽到這,連忙站了出來。


    “下官昨夜的確去查看過甲庫的巡視守衛情況,也曾用鑰匙打開過甲庫的庫門,難道就因為這樣我也要被你們懷疑?”


    邵曦轉頭看了梁道乾一眼,笑著說道:“梁大人不必如此激動,我隻是說開鎖的方式,並沒有說開鎖之人就有嫌疑,至於什麽人有什麽樣的嫌疑並不是通過一兩件事就能確認的。”


    陳默槐也在一旁打圓場道:“梁司庫不要太敏感,且聽邵大人將話講完再說。”


    “案發地的起火點和殺人之處都是在甲庫之內,若是盜賊的潛入驚動了庫丁,可庫丁並無庫門鑰匙,如何進入庫內?還有就是現場起火必有助燃之物,此物就是桐油,如果是盜賊殺人縱火,請各位大人想想,有哪一個盜賊會在行竊之時身攜長刀,還要背著桐油?若其目的不是行竊,而就是要殺人放火,那麽為何要火燒甲庫?甲庫中難道有什麽必須要銷毀的東西,以期通過此種方式來掩蓋某些事情?”


    邵曦此話說完,在場眾官員已經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從以上幾處可以推斷,庫丁進入甲庫時必是有人為其打開庫門,並同其一同進入了甲庫,如此一來,就有了新的問題,若是縱火之人殺掉庫丁,為何開門之人沒有死在現場?此人如今又在何處?為何不肯出來說明當晚情形?那麽可能性就隻有一種,這殺人縱火之人便是為庫丁打開庫門並與庫丁一同進入甲庫之人。”


    邵曦這番話說完,在場幾乎所有的人將目光都看向了梁道乾。


    梁道乾此時臉色都變了,站起身來喊道:“邵大人這是何意?這不就是說我是那殺人縱火之人嗎?可是我為何要如此做?當時我的確開過庫門,但走時我不記得庫門是否鎖好,也許剛巧事發時庫丁發現庫門並未鎖好,而打開庫門進入甲庫之中。”


    邵曦冷笑道:“梁大人這番說辭還真的是足夠牽強。”


    梁道乾一臉的不服氣,“若邵大人拿不出足夠合理的解釋,下官不能接受邵大人對下官的誣陷,這些年我在青山郡不說有功,至少也沒犯過什麽錯,如今說我殺人縱火豈非太過兒戲?恕下官不能接受。”


    “昨夜我已問過仵作,經他勘驗庫丁身亡的根本原因是從正麵當胸一刀將整個人刺穿,能有如此大力道的定是一個手臂有力的男人,或許平日還經常練習刀法。另外,能在庫丁麵前對其當胸一刀刺入且隻用了一刀,說明是熟人,若是庫丁與那偷盜之人對峙,這一刀不可能刺的如此幹淨利落,所以必定是熟人在庫丁不備的情況下突然動刀將其殺害。”


    聽到這裏,梁道乾笑了,“如此說來,下官便沒有了嫌疑,下官隻是一介文官並不修武,另外下官與那庫丁也並不相熟,這些事情在場的各位全都是了解的,邵大人這是在替我解除這殺人縱火的嫌疑嗎?”


    邵曦笑了,說道:“恰好相反,這兩點反而證明的就是你。”


    在場所有人都被驚住了,因為剛剛梁道乾所說的確他們都知道,這怎麽反而變成了指認梁道乾的依據?


    陳默槐此時也不解的問道:“邵大人,方才梁司庫所言我們在座各位也都是知道的,怎麽這兩點反而倒成了指認梁司庫的依據呢?”


    “記得昨晚在甲庫火場前來府衙殮房詢問驗屍結果時,在下曾伸手拉過梁司庫的手臂,原本隻是無心之舉,但作為一個修武之人我立時就感覺到梁司庫的手臂堅實有力,筋骨突出,且手掌虎口處有長年練刀所留的老繭,在座各位都是文官對此可能不了解,但卻瞞不過在下。”


    梁道乾一臉冷笑道:“下官平日裏在家中倒是經常會舞弄一些刀劍,那也隻是強身健體並無實際用途,若是連這都算是指認我殺人縱火的依據的話,豈不是可笑?”


    邵曦瞥了梁道乾一眼,“想證明你會不會武功,其實一點兒都不難。”


    “哦?如何證明?”


    “因為你一定不想死。”


    “你要殺我?”


    “你讓我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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